水龙吟原文[优选]
水龙吟原文 篇1
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
【作者】辛弃疾
原文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译文
辽阔的南国秋空千里冷落凄凉,江水随天空流去,秋天更无边无际。极目遥望远处的山岭,只引起我对国土沦落的忧愁和愤恨,还有那群山像女人头上的玉簪和螺髻。西下的太阳斜照着这楼头,在长空远飞离群孤雁的悲鸣声里,还有我这流落江南的思乡游子。我看着这宝刀,狠狠地把楼上的栏杆都拍遍了,也没有人领会我现在登楼的心意。
别说鲈鱼切碎了能烹成佳肴美味,西风吹遍了,不知张季鹰已经回来了没?像只为自己购置田地房产的许汜,应怕惭愧去见才气双全的刘备。可惜时光如流水一般过去,我真担心着风雨飘荡中的国家,真像桓温所说树也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叫谁去请那些披红着绿的歌女,来为我擦掉英雄失意的眼泪!
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赏析
该词,上片大段写景:由水写到山,由无情之景写到有情之景,很有层次。开头两句,“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是作者在赏心亭上所见的景色。楚天千里,辽远空阔,秋色无边无际。大江流向天边,也不知何处是它的尽头。遥远天际,天水交融气象阔大,笔力遒劲。“楚天”的“楚”地,泛指长江中下游一带,这里战国时曾属楚国。“水随天去”的“水”,指浩浩荡荡奔流不息的长江。“千里清秋”和“秋无际”,显出阔达气势同时写出江南秋季的特点。南方常年多雨多雾,只有秋季,天高气爽,才可能极目远望,看见大江向无穷无尽的天边流去的壮观景色。
下面“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三句,是写山。“遥岑”即远山。举目远眺,那一层层、一叠叠的远山,有的很像美人头上插戴的玉簪,有的很像美人头上螺旋形的发髻,景色算上美景,但只能引起词人的忧愁和愤恨。皮日休《缥缈峰》诗:“似将青螺髻,撒在明月中”,韩愈《送桂州严大夫》诗有“山如碧玉”之句,是此句用语所出。人心中有愁有恨,虽见壮美的远山,但愁却有增无减,仿佛是远山在“献愁供恨”。这是移情及物的手法。词篇因此而生动。至于愁恨为何,又何因而至,词中没有正面交代,但结合登临时地情景,可以意会得到。
北望是江淮前线,效力无由;再远即中原旧疆,收复无日。南望则山河虽好,无奈仅存半壁;朝廷主和,志士不得其位,即思进取,却力不得伸。以上种种,是恨之深、愁之大者。借言远山之献供,一写内心的担负,而总束在此片结句“登临意”三字内。开头两句,是纯粹写景,至“献愁供恨”三句,已进了一步,点出“愁”、“恨”两字,由纯粹写景而开始抒情,由客观而及主观,感情也由平淡而渐趋强烈。一切都在推进中深化、升华。“落日楼头”六句意思说,夕阳快要西沉,孤雁的声声哀鸣不时传到赏心亭上,更加引起了作者对远在北方的`故乡的思念。他看着腰间空自佩戴的宝刀,悲愤地拍打着亭子上的栏干,可是又有谁能领会他这时的心情呢?这里“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三句,虽然仍是写景,但无一语不是喻情。落日,本是日日皆见之景,辛弃疾用“落日”二字,比喻南宋国势衰颓。“断鸿”,是失群的孤雁,比喻作为“江南游子”自己飘零的身世和孤寂的心境。辛弃疾渡江淮归南宋,原是以宋朝为自己的故国,以江南为自己的家乡的。可是南宋统冶集团根本无北上收失地之意,对于像辛弃疾一样的有志之士也不把辛弃疾看作自己人,对他一直采取猜忌排挤的态度;致使辛弃疾觉得他在江南真的成了游子了。
“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三句,是直抒胸臆,此时作者思潮澎湃心情激动。但作者不是直接用语言来渲染,而是选用具有典型意义的动作,淋漓尽致地抒发自己报国无路、壮志难酬的悲愤。第一个动作是“把吴钩看了”(“吴钩”是吴地所造的钩形刀)。杜甫《后出塞》诗中就有“少年别有赠,含笑看吴钩”的句子。“吴钩”,本应在战场上杀敌,但现在却闲置身旁,只作赏玩,无处用武,这就把作者虽有沙场立功的雄心壮志,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苦闷也烘托出来了。第二个动作“栏杆拍遍”。据宋王辟之《渑水燕谈录》记载,一个“与世相龃龉”的刘孟节,他常常凭栏静立,怀想世事,吁唏独语,或以手拍栏杆。曾经作诗说:“读书误我四十年,几回醉把栏杆拍”。栏杆拍遍是胸中有说不出来抑郁苦闷之气,借拍打栏杆来发泄。用在这里,就把作者雄心壮志无处施展的急切悲愤的情态宛然显现在读者面前。另外,“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除了典型的动作描写外,还由于采用了运密入疏的手法,把强烈的思想感情寓于平淡的笔墨之中,内涵深厚,耐人寻味。“无人会、登临意”,慨叹自己空有恢复中原的抱负,而南宋统治集团中没有人是他的知音。
后几句一句句感情渐浓,达情更切,至最后“无人会”得一尽情抒发,可说“尽致”了。读者读到此,于作者心思心绪,亦可尽知,每位读者,也都会被这种情感感染。
上片写景抒情,下片则是直接言志。下片十一句,分四层意思:“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这里引用了一个典故:晋朝人张翰(字季鹰),在洛阳做官,见秋风起,想到家乡苏州味美的鲈鱼,便弃官回乡。(见《晋书。张翰传》)现在深秋时令又到了,连大雁都知道寻踪飞回旧地,何况我这个漂泊江南的游子呢?然而自己的家乡如今还在金人统治之下,南宋朝廷却偏一隅,自己想回到故乡,又谈何容易!“尽西风、季鹰归未?”既写了有家难归的乡思,又抒发了对金人、对南宋朝廷的激愤,确实收到了一石三鸟的效果。“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是第二层意思。求田问舍就是买地置屋。刘郎,指三国时刘备,这里泛指有大志之人。这也是用了一个典故。三国时许汜去看望陈登,陈登对他很冷淡,独自睡在大床上,叫他睡下床。许汜去询问刘备,刘备说:天下大乱,你忘怀国事,求田问舍,陈登当然瞧不起你。
如果是我,我将睡在百尺高楼,叫你睡在地下,岂止相差上下床呢?这二层的大意是说,既不学为吃鲈鱼脍而还乡的张季鹰,也不学求田问舍的许汜。 作者登临远望望故土而生情,谁无思乡之情?作者自知身为游子,但国势如此,如自己一般的又止一人呢?作者于此是说,我很怀念家乡但却绝不是像张翰、许汜一样,我回故乡当是收复河山之时。作有此志向,但语中含蓄,“归未?”一词可知,于是自然引出下一层。
“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是第三层意思。流年,即时光流逝;风雨指国家在风雨飘摇之中,“树犹如此”也有一个典故,据《世说新语。言语》,桓温北征,经过金城,见自己过去种的柳树已长到几围粗,便感叹地说:“木犹如此,人何以堪?”树已长得这么高大了,人怎么能不老大呢!这三句词包含的意思是:于此时,我心中确实想念故乡,但我不不会像张瀚,许汜一样贪图安逸今日怅恨忧惧的。我所忧惧的,只是国事飘摇,时光流逝,北伐无期,恢复中原的夙愿不能实现。年岁渐增,恐再闲置便再无力为国效命疆场了。这三句,是全首词的核心。到这里,作者的感情经过层层推进已经发展到最高潮。
下面就自然地收束,也就是第四层意思:“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倩,是请求,“红巾翠袖”,是少女的装束,这里就是少女的代名词。在宋代,一般游宴娱乐的场合,都有歌妓在旁唱歌侑酒。这三句是写辛弃疾自伤抱负不能实现,世无知己,得不到同情与慰藉。这与上片“无人会、登临意”义近而相呼应。
该词是辛词名作之一,它不仅对辛弃疾生活着的那个时代的矛盾有充分反映,有比较真实的现实内容,而且,作者运用圆熟精到的艺术手法把内容完美地表达出来,直到今天仍然具有极其强烈的感染力量,使人们百读不厌。
全词通过写景和联想抒写了作者恢复中原国土,统一祖国的抱负和愿望无法实现的失意的感慨,深刻揭示了英雄志士有志难酬、报国无门、抑郁悲愤的苦闷心情,极大地表现了词人诚挚无私的爱国情怀。
水龙吟原文 篇2
从商帅国器猎于南阳,同仲泽、鼎玉赋此。
少年射虎名豪,等闲赤羽千夫膳。金铃锦领,平原千骑,星流电转。路断飞潜,雾随腾沸,长围高卷。看川空谷静,旌旗动色,得意似,平生战。
城月迢迢鼓角,夜如何,军中高宴。江淮草木,中原狐兔,先声自远。盖世韩彭,可能只办,寻常鹰犬。问元戎早晚,鸣鞭径去,解天山箭。
翻译
我跟随商帅国器围猎南阳,与仲泽、鼎玉对这件事作了文章。
少年射虎的英豪,统领赤羽千军若等闲。头悬金铃,锦绣围脖,千骑相随于广袤平原,纵横驰骋快如流星闪电。飞禽游鱼无路可遁,骏马在浓雾中奔腾,长长的队列合围在一起。看那寂静的山谷,旌旗飘扬,志得意满,好似平生一场胜战。
城台明月高悬,鼓角声远远传来,夜里营中在做什么呢?满载而归的将军在高堂设宴。江淮的草木,中原的狐兔,一听到声威便不战而退。那功劳卓绝的韩信和彭越,不过是供人驱使的鹰犬。试问商帅何时策马扬鞭,三箭定天山。
注释
水龙吟:词牌名。双调一百零二字,前段十一句四仄韵,后段十一句五仄韵。
商帅国器:完颜斜烈,名鼎,字国器。曾任元帅,镇商州,故称商帅。
仲泽:王渥,字仲泽,金人,工诗善赋,词亦闻名。
鼎玉:据施国祁《元遗山乐府笺注》谓为燕人王铉。
名豪:英豪,指商帅。
赤羽千夫膳:赤羽即旗帜。千夫膳即千夫之膳食。两者合起来是指军队人数众多,阵容盛壮。
金铃锦领:指车骑之鲜艳。
星流电转:形容打猎车骑奔驰得迅速。
飞潜:天上的飞禽和水里的游鱼。
长围:指打猎合围以困鸟兽。
韩彭:指韩信和彭越。两人都是西汉初著名武将,辅佐刘邦建国后,皆获罪被杀。
鹰犬:指为人所驱使利用。
天山箭:唐薛仁贵曾率军战胜九姓突厥于天山,军中有“将军三箭定天山”之称。
赏析
写出猎的词,元好问之前已有许多,而东坡《江城子·密州出猎》开其先声。由于出猎场面豪阔,气势雄壮,反映到词中,作品易以威武取胜。而元好问此词,更高出寻常威武一筹,在人事的见解上卓有特色,深沉高远。
“少年射虎”两句,劈头先用两个典故,反衬出猎主人的威猛。西汉李将军李广,曾经见草中石而以为虎,拉箭猛射,箭头深没石中。但李广射石,恐非少年时事,此处写法,主要是衬托年二十就以善战闻名的`商帅完颜国器。“赤羽千夫膳”全用杜甫《故武卫将军挽词》之二中的一句,原是称颂将帅的立功塞外之事,此处亦说商帅把这视若等闲,可见商帅更比前人高出一头。
“金铃锦领,平原千骑,星流电转。路断飞潜,雾随腾沸,长围高卷。”这几句全写围猎场面。骏马金铃悬头,锦绣围脖,在平原民奔腾驰骋,如星流电转,而千骑齐奔,更见其气势雄大。高超的射猎技艺,使天上飞禽和水里游鱼的路全断了,乖乖地来到人们的囊中;白雾紧随着飞腾的马蹄,蔚为壮观;射猎队伍形成了合围的阵势,准备一网打尽入了围的野物。几句词,声调短促,吻合了射猎车骑风驰电掣的情势。“看川空欲静,旌旗动色,得意似,平生战。”围猎场面壮观,气势雄大,固然可观。然而,仅仅停留于此,则仍是雕虫之技,不足与言大者。这里,作者的笔触轻轻一点:“得意似,平生战”,既写出了商帅的善战,又用“得意”二字,写出了商帅视战争为“等闲”的军人气概。那喧闹车骑的背景,是川空谷阔的静谧,而五色旌旗飘摇飞动,变幻着高深莫测的图景,就像平生常常得胜的战役。
词的上片直写围猎,喧闹非常,都是眼前之景。词的下片切换到围猎回归军营的场景。“城月迢迢鼓角,夜如何?”这两句勾勒出寂寥空旷的夜景:古城上空,悬着一钩残月,鼓角声隐隐从远方传来,清静中富有动感。而“军中高宴”一句,归结了白日围猎满载而归的喜悦之情,也同时衬托了将帅的豪气。“江淮草木,中原狐兔,先声自远。”这里,作者的笔彻底从围猎荡开去了,他用“草木皆兵”之典,把中原大地上的敌军比作“狐兔”,形象描绘了商帅逼人的军威,而这些敌军,听到商帅兵马的声音以前,便已颓然远遁。如此煊赫的军威,用对面状况来表现,更显得气势宏大。“盖世韩彭,可能只办,寻常鹰犬。”韩信将兵,多多益善,曾在击败项羽的过程中起过非常重要的作用。彭越也曾参与致项羽于死地的垓下决战。这两员战将的战功,千古之下,未敢轻视。而作者则主,他们两人,不过只做到平常的鹰犬罢了。言外之意是,商帅决非此种人物。因此,由上文逼出最后两句:“问元戎早晚,鸣鞭径去,解天山箭。”唐代大将薛仁贵战胜九姓突厥于天山,此指商帅的才略志向,当效薛仁贵“三箭定天山”、一举扫清边患,这才是将帅本色。
全词气势峥嵘,场面豪阔,情境雄沉,不愧为名家手笔。
创作背景
此词作于金哀宗正大三年(1226年)夏。
水龙吟原文 篇3
水龙吟·夜来风雨匆匆
夜来风雨匆匆,故园定是花无几。愁多怨极,等闲孤负,一年芳意。柳困桃慵,杏青梅小,对人容易。算好春长在,好花长见,原只是、人憔悴。
回首池南旧事,恨星星、不堪重记。如今但有,看花老眼,伤时清泪。不怕逢花瘦,只愁怕、老来风味。待繁红乱处,留云借月,也须拚醉。
翻译
一夜里风骤雨急,故园里的鲜花一定所剩无几。我愁苦怨恨已极,就这样轻易地辜负了大好的春日,倦怠的桃花,懒洋洋的柳絮,杏子青又青,梅子小而绿,春光就这样随便地飞逝。就算美好的春天年年重来,盛开的鲜花年年芬芳艳丽,只是人的心情已经憔悴。
可恨两鬓已经斑白,池南欢乐的旧事,更是不堪回首重忆。如今只有一双观花的老眼,感时伤世而常常流下清泪。我如今并不怕花儿瘦损,只发愁自己的身心衰老困惫。趁着这繁花烂漫时,我算豁了出去,留下彩云和月光相伴陪,尽情地喝个酩酊大醉。
注释
孤负:徒然错过。同“辜负”。
慵:困倦。
池南:池阳之南,指蜀地,即作者故园。
星星:比喻间杂的白发。
赏析
这首词的主要内容,可以拿其中的“看花老眼,伤时清泪”八个字来概括。前者言其“嗟老”,后者言其“伤时(忧伤时世)”。由于作者的生平不详,所以先有必要根据其《书舟词》中的.若干材料对上述两点作些参证。
先说“嗟老”。作者祖籍四川眉山。据《全宋词》的排列次序,他的生活年代约在辛弃疾同时(排在辛后)。过去有人认为他是苏轼的中表兄弟者其实是不确切的。从其词看,他曾流放到江浙一带。特别有两首词是客居临安(今浙江杭州)时所作,如《满庭芳·轻觅莼鲈》。谁知道、吴侬未识,蜀客已情孤“;又如《凤栖梧》(客临安作)云:”断雁西边家万里,料得秋来,笑我归无计“,可知他曾长期飘泊他乡。而随着年岁渐老,他的”嗟老“之感就越因其离乡背井而日益浓烈,故其《孤雁儿》即云:”如今客里伤怀抱,忍双鬓、随花老?“这后面三句所表达的感情,正和这里要讲的《水龙吟》一词完全合拍,是为其”嗟老“而又”怀乡“的思想情绪。
再说“伤时”。作者既为辛弃疾同时人,恐怕其心理上也曾经受过完颜亮南犯(1161年)和张浚北伐失败(1163年前后)这两场战争的沉重打击。所以其词里也生发过一些“伤时”之语。其如《凤栖梧》云:“蜀客望乡归不去,当时不合催南渡。忧国丹心曾独许。纵吐长虹,不奈斜阳暮。”这种忧国的伤感和《水龙吟》中的“伤时”恐怕也有联系。
明乎上面两点,再来读这首《水龙吟》词,思想脉络就比较清楚了。它以“伤春”起兴,抒发了思念家乡和自伤迟暮之感,并隐隐夹寓了他忧时伤乱(这点比较隐晦)的情绪。词以“夜来风雨匆匆”起句,很使人联想到辛弃疾的名句“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摸鱼儿》),所以接下便言“故园定是花无几”,思绪一下子飞到了千里之外的故园去。作者过去曾在眉山老家筑有园圃池阁(其《鹧鸪天》词云:“新画阁,小书舟”,《望江南》自注:“家有拟舫名书舟”),现今在异乡而值春暮,却感伤起故园的花朵来,其思乡之情可谓极深极浓。但故园之花如何,自不可睹,而眼前之花凋谢却是事实。所以不禁对花而叹息:“愁多怨极,等闲孤负,一年芳意。”杨万里《伤春》诗云:“准拟今春乐事浓,依然枉却一东风。
年年不带看花眼,不是愁中即病中。这里亦同杨诗之意,谓正因自己本身愁怨难清,所以无心赏花,故而白白辜负了一年的春意;若反过来说,则“柳困花慵(一作“柳困桃慵”),杏青梅小”,转眼春天即将过去,它对人似也太觉草草(“对人容易”)矣。而其实,“好春”本“长在”,“好花”本“长见”,之所以会产生上述人、花两相辜负的情况,归根到底,“元只是、人憔悴!”因而上片自“伤春”写起,至此就点出了“嗟老”(憔悴)的主题。
过片又提故园往事:“回首池南旧事”。池南,或许是指他的“书舟”书屋所在地。他在“书舟”书屋的“旧事”如何,这里没有明说。但他在另外一些词中,曾经隐隐约约提到。如:“葺屋为舟,身便是、烟波钓客”(《满江红》),“故园梅花正开时,记得清尊频倒”(《孤雁儿》),可以推断,它是比较舒适和值得留恋,值得回忆的。但如今,“恨星星、不堪重记”。发已星星变白,而人又在异乡客地,故而更加不堪回首往事。以下则直陈其现实的苦恼:“如今但有,看花老眼,伤时清泪。”“老”与“伤时”,均于此几句中挑明。作者所深怀着的家国身世的感触,便借着惜花、伤春的意绪,尽情表出。然而词人并不就此结束词情,这是因为,他还欲求“解脱”,因此他在重复叙述了“不怕逢花瘦,只愁怕、老来风味”的“嗟老”之感后,接着又言:“待繁红乱处,留云借月,也须拚醉。”“留云借月”,用的是朱敦儒《鹧鸪天》成句(“曾批给雨支风券,累奏留云借月章”)。连贯起来讲,意谓:乘着繁花乱开、尚未谢尽之时,让我“留云借月”(尽量地珍惜、延长美好的时光)、拚命地去饮酒寻欢吧!这末几句的意思有些类似于杜甫的“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入唇”,表达了一种且当及时行乐的消极心理。
总之,程垓这首词,通过委婉哀怨的笔触,曲折尽致、反反复复地抒写了自己郁积重重的“嗟老”与“伤时”之情。以前不少人作的“伤春”词中,大多仅写才子佳人的春恨闺怨,而他的这首词中,却寄寓了有关家国身世(后者为主)的思想情绪,因而显得立意深远。
水龙吟原文 篇4
原文
翠鳌涌出沧溟,影横栈壁迷烟墅。楼台对起,阑干重凭,山川自古。梁苑平芜,汴堤疏柳,几番晴雨。看天低四远,江空万里,登临处、分吴楚。
两岸花飞絮舞。度春风、满城箫鼓。英雄暗老,昏潮晓汐,归帆过橹。淮水东流,塞云北渡,夕阳西去。正凄凉望极,中原路杳,月来南浦。
翻译
都梁山涌出茫茫江海,穿越栈道峭壁在烟云迷蒙的原野上流过。在这楼台叠立之处登高再次凭栏远望,看这亘古不变的山川湖泽。梁苑平坦无壑,汴堤上绿柳万棵,曾经历了几番晴日晒照又经过几番风吹雨打。看天空远远地与大地接连,江河万里空荡无边。我登临的高山正是吴、楚的界线。
落花飞絮飘舞在两岸,春风一到,山下满城锣鼓喧天。英雄已渐渐地衰老,黄昏和拂晓、涨潮又退潮,载着不断归来的白帆、摇不完的橹篙。淮水难阻向东流淌,边塞以北云雾缭绕,残阳西沉余晖斜照。我正在凄凉的景象中远望,中原之路茫茫渺渺,一轮明月升上江河南岸的树梢。
注释
水龙吟:词牌名。又名《水龙吟令》《龙吟曲》《水龙吟慢》《鼓笛慢》《小楼连苑》《海天阔处》《庄椿岁》《丰年瑞》。双调,押仄韵,体式甚多。字数不同,句读有异。上片第一句或六言,或七言,上下片各四仄韵。
翠鳌涌出沧溟:形容青山险峻如同一个巨鳌在大海中浮出。
影横栈壁迷烟墅:远望山上的屋舍被烟雾所笼罩。
梁苑:园囿名,在今河南开封,汉梁孝王筑,为游赏与延宾之所,当时著名文人如司马相如与枚乘皆出入其间。
汴堤:指流经开封的汴河,为隋炀帝所建,堤上遍种柳树。江空万里,登临处、
分吴楚:指淮水空阔无限,登山远望,吴楚两地被淮水划开。吴,指长江中下游地区,包括江苏和浙江一带。楚,战国时楚国占有南方的大部分土地,包括江苏、江西、湖北、湖南、安徽、四川等地。
橹:船橹,安于船尾的划水工具。
南浦:南面的水边。后常用称送别之地。
创作背景
作者身处南宋末期,北方蒙古正虎窥江南,南宋江山大有朝不保夕的危险。故面对淮水两岸的青山,作者联想到曾经作为宋金分界线的淮水,最终未能阻挡金兵南下,由此写下这首词。
赏析
上片,写眼前无限开阔凄迷的景象。 一个“涌”字,将静立的大山写得极富有动感。如此突兀奇崛的神来之笔,能感受到他那无穷的诗思也是从这里喷涌而出,读者很自然地就想起吴文英登苏州灵岩山的天外奇想:“渺空烟四远,是何年、青天坠长星?”(《八声甘州》)天上掉下的巨旱,水中涌出的巨鳌,真是异曲而同工。“影横”句写山问黄昏暮霭景象。“楼台对起”三句,交代自己重来登临以及全词的“视点”所在。山川依旧,是词人两次来此凭栏的感受,也隐含了对南北对峙形势发生了变化而南宋仍然偏安一隅、仍然划淮水为疆界的'喟叹。词人举目北望,但见天低四远,江空万里。梁苑和汴堤都极其遥远,非目力所能及,想象之中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片荒芜野草的梁苑,垂柳稀疏的运河。它们与苦难的民族一起经历了许多的风风雨雨。
下片,词人抒发厂自己英雄失路的激愤和中原恢复遥遥无期的悲哀。淮水两岸已经习惯了南北分裂的既成事实,众人皆醉,沉浸在春风箫鼓之中,没有人能够理解像自己这样系念中原恢复的英雄。夕阳向西沉去,淮水往东流淌,边塞的云北去,月亮初照南浦,东南西北,同人苍茫独立于中,深情地北望中原。送别是送别谁,是青春还是英雄之志,还是与中原父老从此水别,多少凄凉感慨都在此不言之中。
全词写得壮烈激昂,掷地有声,颇具特色。该词感情沉郁低回,不事雕饰,风格较为质朴,有很强的感染力。
水龙吟原文 篇5
原文:
水龙吟·露寒烟冷蒹葭老
宋代: 苏轼
露寒烟冷蒹葭老,天外征鸿寥唳。银河秋晚,长门灯悄,一声初至。应念潇湘,岸遥人静,水多菰米。乍望极平田,徘徊欲下,依前被、风惊起。
须信衡阳万里,有谁家、锦书遥寄。万重云外,斜行横阵,才疏又缀。仙掌月明,石头城下,影摇寒水。念征衣未捣,佳人拂杵,有盈盈泪。
译文:
露寒烟冷蒹葭老,天外征鸿寥唳。银河秋晚,长门灯悄,一声初至。应念潇湘,岸遥人静,水多菰米。乍望极平田,徘徊欲下,依前被、风惊起。
露水寒冷烟气变凉,芦苇也不开花了。天边长途飞行的雁,声音凄清高远。银河光照下的秋天夜晚,灯光暗淡的西汉皇帝的离宫上空,一声雁鸣刚刚传,想起了在潇湘时的生活。水岸遥远,无人打扰,食物和水丰盛。俯望那无边的平坦田野,犹豫不定地想降落地上,但和以前一样,被风吹草动受惊而飞走了。
须信衡阳万里,有谁家、锦书遥寄。万重云外,斜行横阵,才疏又缀。仙掌月明,石头城下,影摇寒水。念征衣未捣,佳人拂杵,有盈盈泪。
必须坚信万里之外的衡阳回雁峰是最好的栖息地,有谁愿意把我的书信送到遥远之地。不管远隔万里,但我相信鸿雁你经过艰苦飞行,总会把信送到。为了长生不老,仙人在月明的夜晚,以手掌擎盘承接天上的甘露。在石头城下,寒冷的江水里倒影摇动。想起在外丈夫的寒衣还未捣洗,心上人一挥动捣衣的木棒,就眼泪盈眶。
注释:
露寒烟冷蒹(jiān)葭(jiā)老,天外征鸿寥唳(lì)。银河秋晚,长门灯悄,一声初至。应念潇湘,岸遥人静,水多菰(gū)米。乍望极平田,徘徊欲下,依前被、风惊起。
蒹葭老:芦苇不开花了。征鸿:长途飞行的雁鸟。寥唳:声音凄清高远。长门:西汉皇帝离宫,位于陕西长安城南。灯悄:灯光暗淡。潇湘:潇水与湘水会合处,在今零陵县,现以此泛称湖南。岸遥:水岸很远。菰米:又名雕菰米,茎可作饭。
须信衡阳万里,有谁家、锦书遥寄。万重云外,斜行横阵,才疏又缀(zhuì)。仙掌月明,石头城下,影摇寒水。念征衣未捣,佳人拂杵(chǔ),有盈盈泪。
衡阳:今湖南省衡阳市,位于湘江中游。名胜古迹有回雁峰。锦书:织锦上书写文字的书信,代指妇人思念他乡丈夫的信。遥寄:指雁遥远传带书信。斜行横阵,才疏又缀:雁斜飞成“人”字,横飞成“一”字,刚刚散开,又马上靠拢。斜行:指雁飞成斜体形。横阵:指排成一条线。仙掌月明:为了长生不老,仙人在月明的夜晚,以手掌擎盘承接天上的甘露。石头城:古代金陵的别称,即现在的南京市。拂:挥动。杵:捣洗衣服的木捶。
赏析:
上片,咏秋夜南归飞雁,暗示苏轼自己得其所归的愉悦心情。开头两句写秋景,隐喻自己远征而清高回归。“露寒”、“烟冷”、“蒹葭老”、“征鸿”,为典型的深秋景物,极为苍劲。远在“天外”的“征鸿”唱着“寥唳”的歌回归了,心情自然舒畅。接着五句,写深秋夜雁的美好归宿。“银河”光照的“秋晚”,“灯悄”寂寥的“长门”上空,一声雁鸣刚刚传来,“应念”乐土“潇湘”。“岸遥”,写雁归宿地宽阔。“人静”,写雁归宿地无干扰。“水多菰米”,写雁归宿地食品充足。言外之意,是指苏轼艰苦穷困的日子总算结束了,现在和“雁”一样,有将返回朝廷的机遇。最后四句,写雁归路上遇到小小风波,隐喻苏轼改移汝州仍有余悸。然而,一望仪真那无边无际的原野,被迷住了,“徘徊欲下”。但又出现“风”浪,只好照旧地“惊”而起飞,到那“潇湘”的“回雁峰”去。
下片,写鸿雁传书,寄寓妇女思念征人之情,反衬苏轼忠君的.一番苦心。第一、二句写“衡阳万里”的“回雁峰”是乐山,应“须信”不疑。苏轼应诏回朝效命多年的心愿一直未改移。第二至五句,直写要托鸿雁帮忙,为苏轼“锦书遥寄”到金陵。不管“万里云外”多么遥远,但苏轼相信鸿雁经过“斜行横阵,才疏又缀”的跋涉,终将会把信送到的,词意富有人情味。第六、七、八句,用赞美石头城的词句,来交代家居的优美环境:在仙人承接甘露、“影摇寒水”的“石头城下”,有苏轼寄居的寒舍和妻妾。最后三句,近乎恳求,鸿雁哪,你见到了没有?苏轼那“佳人拂杵”,正在“念征衣未捣”,还“有盈盈泪”而为之伤心,此等思念,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全词,借景抒情。名为咏物,实是抒发苏轼心境、志趣、感叹,可以说是伦理道德的衍化物。以鸿雁自况,咏物喻志,是苏轼黄州词创作的一大特色。
水龙吟原文 篇6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全文翻译:
楚地的天空,千里弥漫着清爽的秋气,江河水流向天边,秋色天际。远望遥远的山岭,有如插着玉簪的螺髻,向人们呈献愁恨。流落江南的游子。在落日的时候,在失群孤雁的哀鸣声中,站在楼上瞭望。把宝刀吴钩看完,把栏干拍遍,但没有人领会,我登临楼台的用意。;> ;> 不要说鲈鱼正好可以切碎煮熟品尝,秋风吹遍大地,张季鹰怎么还没有回乡?如果只想像许汜一样,买田置屋,怕会羞于看见才气横溢的刘备。可惜年华如水流去,忧愁风雨,树木犹如此。请谁唤来身穿鲜丽衣服的美女拿着红巾,揩拭英雄流下的眼泪?
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对照翻译: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楚地的天空,千里弥漫着清爽的秋气,江河水流向天边,秋色天际。远望遥远的山岭,有如插着玉簪的'螺髻,向人们呈献愁恨。流落江南的游子。在落日的时候,在失群孤雁的哀鸣声中,站在楼上瞭望。把宝刀吴钩看完,把栏干拍遍,但没有人领会,我登临楼台的用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不要说鲈鱼正好可以切碎煮熟品尝,秋风吹遍大地,张季鹰怎么还没有回乡?如果只想像许汜一样,买田置屋,怕会羞于看见才气横溢的刘备。可惜年华如水流去,忧愁风雨,树木犹如此。请谁唤来身穿鲜丽衣服的美女拿着红巾,揩拭英雄流下的眼泪?
水龙吟原文 篇7
水龙吟·过黄河
浊波浩浩东倾,今来古往无终极。经天亘地,滔滔流出,昆仑东北。神浪狂飙,奔腾触裂,轰雷沃日。看中原形胜,千年王气。雄壮势、隆今昔。
鼓茫茫万里,棹歌声、响凝空碧。壮游汗漫,山川绵邈,飘飘吟迹。我欲乘槎,直穷银汉,问津深入。唤君平一笑,谁夸汉客,取支机石。
注释
昆仑:昆仑山,在今新疆。
王:同“旺”。
隆:盛。
鼓:敲打船舷。屈原《渔父》:“渔父莞尔而笑,鼓而去。”
汗漫:广阔无边。
绵邈:广泛无边、广远。
乘槎:《荆楚岁时纪》载:“张华《博物志》云:汉武帝令张骞穷河源,乘槎经月遇织女、牛郎之故事。
鉴赏
上片落笔先写黄河浊流波涛滚滚,向东流去,永无休止。从空间上写气势之大,从时间上写其存在之久。二者合璧构成动人心魄的自然景观。气魄宏大,雄浑恣肆,为全词定调。“经天亘地”六句,从黄河的源头昆仑写起,黄河从昆仑发轫,横亘于天地之间,狂飚巨浪,激越澎湃,轰鸣震天,六句写尽黄河声威。以下由写景转入人事,黄河流经中原,哺育中原,使中原旺气长存。黄河的声势象征了元朝的国势。当时正是元朝鼎盛时期,词人由黄河的壮阔而想到国家的强大,情景相融,不仅加深描写的力度,而且也符合特定的政治环境和人物心态。
下片转向对“过黄河”的描写。黄河的.气势,振奋了渡河人的心胸,因此在渡河时神采飞扬,慷慨激越,扣舷高歌,歌声“响凝空碧”,透出了词人内心蕴蓄的豪情。“壮游”三句抒写自己壮游天下的雄心,由黄河之壮美联想到祖国河山之壮丽,激发了词人想要历尽祖国名山大川,饱览天下胜境,随处吟咏的愿望。下文还进一步写出他想像汉代张骞一样,乘槎追寻黄河源头,遨游银河,在壮游之中又融进浪漫成分,在浪漫想象的传说故事的基础上进一步抒写“过黄河”的激情豪兴。乘浮槎究河源,是对上片黄河源头的照应,上下一气,首尾照应,用“我欲”、“谁夸”领起,是词人主观意识的体现,总揽全文。全词把黄河雄壮的气势和自己的豪迈胸襟互相渗透,妙合无隙,风格雄浑闳肆,气势磅礴。
水龙吟原文 篇8
原文:
水龙吟·放船千里凌波去
宋代:朱敦儒
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吴山留顾。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北客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念伊嵩旧隐,巢由故友,南柯梦、遽如许。
回首妖氛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奇谋报国,可怜无用,尘昏白羽。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
译文:
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吴山留顾。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北客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念伊嵩旧隐,巢由故友,南柯梦、遽如许。
放舟于江面上,千里波涛,云水茫茫,经过吴山只是稍微的浏览了一下景色。云层密密聚集在水府附近,江涛汹涌追随着巫山神女奔走。众水汇成大江滔滔东注人海。匆匆奔波向南的北方游子,满怀壮志却偏感报国到无门,随着年华流逝忽然觉得要走到垂暮之年。想起伊阙和嵩山的隐居生活,跟巢父、许由一样的林下故友,那时的生活竟如同南柯一梦,很快消失转眼之间已成过去。
回首妖氛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奇谋报国,可怜无用,尘昏白羽。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
回望中原金兵还未彻底扫除,试问人间抗敌的英雄在何处?空怀有报效国家的奇谋良策,可怜无人赏识不被重用,白羽箭早已堆积满了灰尘。想当年东吴末帝孙皓用铁索横截江面,晋军烧断铁索,战船长驱东下,攻破金陵,吴主孙皓被迫投降心情无比悲苦。如今我只能独自愁敲桂木短桨,悲愤地低诵那古曲梁父吟,热泪像雨一样横流,止不住心中万分的悲伤。
注释:
放船千里凌(líng)波去。略为吴山留顾。云屯(tún)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北客翩(piān)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念伊嵩(sōng)旧隐,巢(cháo)由故友,南柯梦、遽(jù)如许。
水龙吟:词牌名。又名“龙吟曲”“庄椿岁”“小楼连苑”。一百二字,前后片各四仄韵。凌渡去:乘风破浪而去。凌,渡,逾越。略为:稍微,形容时间短暂。吴山:泛指江南之山。留顾:停留瞻望。水府:星官名。谓天将下雨。神女:指传说中朝为行云、暮为行雨的巫山神女。九江:诸水汇流而成的大江。九,极言其多。长江由众多支流汇聚而成,故曰九江。北客:北方南来之人,作者自称,因其家在洛阳,故曰北客。翩然:指舟行迅疾如飞。伊嵩:伊水与嵩山,均在河南境内。巢由:巢父、许由,都是古代的隐士。遽:就。如许:如此。
回首妖氛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奇谋报国,可怜无用,尘昏白羽。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但愁敲桂棹(zhào),悲吟梁父,泪流如雨。
妖氛:凶气,指金兵。白羽:白羽扇,古代儒将常挥白羽扇,指挥作战。桂棹:船桨的美称,此代指船。梁父:即《梁父吟》,一作《梁甫吟》,乐府《楚调曲》名。今存古辞,传为诸葛亮所作。
赏析:
这首词是建炎年间,作者避难江南,舟行长江时所写。上片从船上所见,引出对承平时期即“靖康之难”以前隐居生活的回忆,暗寓时移世变、身世飘零之感。下片直陈时事,痛心“妖氛未扫”,敌寇猖獗,英雄无觅,报国无路,只能“愁敲桂掉,悲吟梁父”,泪洒江天。全篇即景抒情,间以叙事和义论,声情悲苦,忧时伤乱,表达了词人对国事的关切和壮志难酬的悲愤之情。
词的上片写去国离乡之感。词开篇即展现了一幅开阔的画面:千里波涛,云水茫茫,词人放舟于江面上。但美丽的江南山水只赢得词人“略为留顾”,这暗示了曾迷恋山水的词人此时已无心陶醉于这烟云环绕的吴越山水。放船长江,顺流东下时,除了略顾江苏南部诸山之外,就只看到滚滚江水和片片白云了。三、四两句“云屯水府,涛随神女”和“涛屯水府,云随神女”一样,是互文合指,形容长江之上云聚涛涌的景象。
诗人面对长江的壮丽景色,不禁产生感慨,故紧接前六句说:“北客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壮心偏感,年华将暮”。诗人从洛阳逃难到南方,所以自称“北客”。自己有报国壮志,但是报国无路,年龄却又一天一天老了。这怎能不使人感慨呢。其实,这还不仅是感慨,它还包含着诗人对现实的不满。正因为对现实不满,自然会怀念过去的岁月,怀念过去的人和事,面对青山绿水,词人想到往昔繁华的洛阳,回忆起曾游乐于山水间的“伊、嵩旧隐,巢、由故友”。他们是有时代特征的历史人物,代表着他们自身,同时又无疑是词人过去记忆的象征。“旧隐”“故友”,定是让词人感慨万分。靖康之变前那疏狂自放于山水间的生活已成为永远的过去,且一去不复返。词人不禁长叹“南柯梦、遽如许”。时光流逝给人带来的苍老与无奈已是人生中很痛苦的事情了,何况生逢乱世,国将亡的悲痛,这岂止是韶华已逝、壮志不再的悲哀。
下文由一“念”字领起,将生活镜头拉回到作者早年在洛阳隐居的时代。伊、嵩,指洛阳附近的伊阙、嵩山,这里代指洛阳一带。巢、由,指唐尧时的著名隐士许由、巢父,这里代指作者在洛阳隐居时的朋友。词人早年敦品励行,不求仕进。在北宋末年金兵南侵之前,朝廷曾征召他到京城,拟授以学官,他坚辞不就,自我表白说:“麋鹿之性,自乐闲旷,爵非所愿也。”(《宋史·文苑传》)他满足于诗酒清狂,徜徉山水的隐逸生活:“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懒漫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敕,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朱敦儒《鹧鸪天》)这就很形象地描绘了他疏狂懒漫,傲视王侯,不求爵禄,不受羁绊的性格。现在当他身遭丧乱,落拓南逃的时候,回忆起过去那种令人神往的隐逸生活,犹如南柯一梦。真是“堪笑一场颠倒梦,元来恰似浮云。”(朱敦儒《临江仙》)梦醒得如此快,觉来无处追寻。他对过去隐逸生活的.向往,其意义不在隐逸生活本身,而在于他的隐逸生活带有时代特色。封建时代,文人要隐居,必须有相对安定的社会环境。朱敦儒隐居伊、嵩时,北宋社会呈现出来的尽管是一片虚假的太平景象,但毕竟还能保住中原,人民生活基本安定,比朱敦儒写作这首词的时候所过的流离转徙生活要好得多。所以朱敦儒对过去隐居伊、嵩生活的怀念,其实质是希望赶走金兵,恢复中原,回到以前的那个时代去,是爱国家、爱民族的表现。
全词直抒胸臆,词情激越,将个人和国家的命运合为一体。整首词是南渡时期词人个人情感的表现,展现了一个不同于“神仙风致”的志士形象。同时,词作折射出的是一代文人士大夫的历史命运,尤其是心怀理想志向而命途多舛的南安志士的前途,可谓南渡时期一代士人的缩影。
水龙吟原文 篇9
原文:
水龙吟·淮河舟中夜闻宫人琴声
鼓鞞惊破霓裳,海棠亭北多风雨。
歌阑酒罢,玉啼金泣,此行良苦。
驼背模糊,马头匼匝,朝朝暮暮。
自都门燕别,龙艘锦缆,空载得,春归去。
目断东南半壁,怅长淮已非吾土。
受降城下,草如霜白,凄凉酸楚。
粉阵红围,夜深人静,谁宾谁主?
对渔灯一点,羁愁一搦,谱琴中语。
注释:
[1]宋德祐二年(1276)五月,作者《扬州》诗曰:“丝雨绵云五月寒,淮壖遗老笑儒冠。”
[2]白居易《长恨歌》:“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鞞”,小鼓,先击之以应大鼓,亦名“应鼓”,见《初学记》卷十六。鞞,同“鼙”。
[3]惠洪《冷斋夜话》引《太真外传》:“上皇登沉香亭诏太真妃子,妃子时卯醉未醒,命力士从侍儿扶掖而至。妃子醉颜残妆,鬓乱钗横,不能再拜。上皇笑曰:‘岂是妃子醉,真海棠睡未足耳。’”“海棠亭”即指沉香亭。李白《清平调》:“沉香亭北倚阑干。”
[4]《白氏六帖》卷十九:“魏甄后面白,泪双垂如玉筯。”李白《代赠远》:“啼流玉筯尽,坐恨金闺切。”韩愈、孟郊《城南联句》:“宝唾拾未尽,玉啼堕犹。”(音撑,庚韵。)
[5]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序》:“仙人临载,乃潸然泣下。”金人滴泪,故曰“金泣”。与上“玉啼”,并指宋嫔御宫人等,非泛语也。
[6]三句指宋宫人随元军北去。杜甫《送蔡希曾还陇右》:“马头金匼匝,驼背锦模糊。”钱《笺》:“匼匝,周绕貌。”这里写蒙古军容之盛,承上“此行良苦”来,言以后将过这样的生活,其实那时是乘船北去的,如本篇题与下文所记。
[7]德祐二年六月,元伯颜入临安,以宋帝、后妃等并宫女三千余人北去。
[8]“已非吾土”,用王粲《登楼赋》“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意。本句及下句,文意当指夏贵于其年二月,以淮西降元事。
[9]李益《夜上受降城闻笛》:“受降城外月如霜。”这里借用“受降”字面,非北方之受降城。但淮上在南宋已是边塞,意固相通。
[10]作者《邳州》诗:“美人十十船中坐,犹把金猊炷好香。”
[11]“一搦”,一把。李百药《少年行》:“一搦掌中腰。”这里仍就宫人方面说。下句“谱琴中语”,亦即题中所谓“夜闻宫人琴声”。
赏析:
“鼓鼙惊破霓裳,海棠亭北多风雨”,起笔即点出德祐之难,用形象的语言,写亡国的巨变。朝廷还沉浸在欢歌乐舞之中,却突然被城外惊天动地的战鼓惊醒,战争的血雨腥骤然降落的皇城深宫。白居易《长恨歌》“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乃前句所本。海棠亭即指唐宫内的沉香亭。《太真外传》记:“上皇登沉香亭诏太真妃子,妃子时卯醉未醒,命力士从侍儿扶掖而至。妃子醉颜残妆,鬓乱钗横,不能再拜。上皇笑曰:”岂是妃子醉,真海棠睡未足耳。“这里,借唐天宝之变写本朝之事,借历史来喻今,批判朝廷的败落。”玉啼金泣“”金泣“兼用金人滴泪的典故,典见于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序》:”仙人临载,乃潸然泣下。“写易代被遣的悲哀,颇为贴切。 “驼背模糊”三句,点化杜甫“马头金稦匝,驼背锦模糊”(《送蔡希曾还陇右》)诗句,承上“此行良苦”,想象到敌国之地的亡国奴生活。“自都门宴别”三句,极言其“苦”。“龙艘锦缆”指的是隋炀帝事,用来比喻帝后所乘之舟。南下和北上都是亡国之事这三句,既是舟载北行的实况写照,意谓国运已尽、无力回天。“春”是押解出发的季节,象征南宋国运。“春归去”指南宋王朝的国亡如春天一样终结。“空”字浸透了徒唤奈何的深悲。
下片转写船经淮河时的.感受。“长淮”点题“淮河舟中”。“非吾土”用王粲《登楼赋》“虽信美而非吾土兮”之意。望断长淮,美景色已非昔日色调,盖心情不同之故。“目断”、“怅”,眷恋、凄婉之情赤者然墨上。“受降”三句,借用唐李益《夜上受降城闻笛》诗句:“受降城外月如霜”,再以设想之辞,想起以后的生活,心中泛起陈陈酸楚。汉、唐均有受降城,多在西北边塞但非一地。这里仅借用而已,不是实指。
“粉阵”以下,目光又从远方回到近旁。帝王、侍臣、后妃、宫女、等级原本森严,而今“粉阵红围”皆为囚徒,主奴难辨,不分宾主。在狭窄的小舟中,拥挤着入眠。唯独那位满怀愁绪,多愁善感的宫女,在孤灯下弹拨着琴弦,也撩拨着词人幽伤的心绪。最后三句直应词题“夜闻宫人琴声”收束全篇,含蕴悠长。上片重在铺陈背景,下片围绕题面。同时将时间与空间拓展到行前和今后,统一在“惊”“苦”的感情基调上。从而避免了章法上的平铺直叙。“龙艘锦缆”极具象征意味。
水龙吟原文 篇10
水龙吟
辛弃疾
楚天千里清秋,
水随天去秋无际。
遥岑远目,
献愁供恨,
玉簪螺髻。
落日楼头,
断鸿声里,
江南游子,
把吴钩看了,
阑干拍遍,
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
尽西风季鹰归未?
求田问舍,
怕应羞见,
刘郎才气。
可惜流年,
忧愁风雨,
树犹如此。
倩何人换取,
红巾翠袖,
揾英雄泪?
大意:
前两句写瓢泉声貌,“君无去此”至结束都是挽留瓢泉,愿其陪伴自己,不流逝出山。
列举的理由有:流昏涨腻生蓬蒿(外面的世界太污)、虎豹饮泉(外面的世界太吓人)、流入江海会参与导致人翻船(不要成为祸害)。下片正面表达挽留之词,一曰自己无聊,二曰瓢泉可制茶制酒。
文本赏析
瓢泉是稼轩一处甚为喜爱的游玩之地,相关作品的数量和质量也都很高。稼轩经常通过瓢泉记录其作为曾经的一方大员,赋闲时期的所怀所思。
起句直入瓢泉,其声清,其色明。琼瑶用比,镜秋毫用典,各见妥帖。
次句“君无去此”统摄全篇,接下来毫无废话,以“流昏涨腻”和“明监秋毫”的对比,开始设想泉水流到山外的境况。虽然第二韵这样直入稍显仓促,但尚在可接受范围内。全词从此开始,都是在向《招魂》致敬。单看“些”字作为独有的语气词,已经可以直接地联想到《招魂》,而《招魂》的结构,是先陈述“魂”要面对的远方世界有多么阴森恐怖,再极力铺陈原先居所的华美绚丽来留住“魂”。大概率看过《招魂》原篇的“客”们,看到“虎豹甘人,渴而饮汝”两句(《招魂》原典),就全懂了:这首词的内容安排,和《招魂》基本是严丝合缝的一致。
当然上片之于《招魂》,还是有所突破的,不但体现在“流”、“涨”、“饮”处处扣着瓢泉本身的特性,更体现在“大而流江海”的奇妙联想,“覆舟如芥”对庄子典故的妙用,以及“君无助,狂涛些”的关怀。“狂涛“很可能是身在江湖之远,对当时政治环境的譬喻。
过片“路险兮山高些”概括了上片的艰险之境,又营造了阔大的场面感,使得下面“块予独处无聊些”的收束显得更加有力。“块”作“块然”之省,我认为是这篇的又一个亮点。“块予”比“块然”之类的双音词强上万倍,如果是块然,那么断作“块然/独处/无聊些”,而单用块,则“块/(予/独处无聊些)”,“块”字像是在修饰后面的一句完整的话。首先有“予”提供了主语,将自己带入了镜头,从语义上要比“块然”稍自然一些;但最重要的是,“块/予独处无聊些”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楚辞句法!《离骚》的“汩/余若将不及兮”,《大司命》的“纷/吾乘兮玄云”,再观此“块/予独处无聊些”,佳处一目了然。辛公笔力,令人击节。
接下来的酒和茶,仍然扣紧瓢泉“水”之用而说,而一个“乐”字,既是自己之乐,也是瓢泉之乐,完成了与《招魂》类似的对比,泉水离我则危,留此则乐,神完气足。“古人兮既往”,横空发感慨,卒章显志,“箪瓢”又呼应酒茶和“瓢泉”,可以看作是胸中气脉不尽而自然形成的绵密结构。
总结,这首词由瓢泉出发,借助《招魂》结构为基础,抒发了清浊有别之感、苏世独立的孤独感,以及赋闲则安贫的胸襟。章法、句法、声韵,处处从《招魂》而来,却能从现实着眼,处处紧扣瓢泉,又处处代入自己,因而是一首不折不扣的“稼轩词”,非徒沿袭而已。无论是从声律的实验尝试还是从词本身而观,都是令人眼前一亮的佳作。
水龙吟原文 篇11
原文: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注释:
1.这首词大约是宋哲宗元祐二年(公元1087年),苏轼在汴京任翰林学士时所作。次韵:用原作之韵,并按照原作用韵次序进行创作,称为次韵。章质夫:名楶,(jié),浦城(今福建蒲城县)人。当时正任荆湖北路提点刑狱,经常和苏轼诗词酬唱。次韵:依照别人的原韵而且依照其先后次序写诗或词。
2.从教:任凭。
3.无情有思:言杨花看似无情,却自有它的愁思。韩愈《晚春》诗“杨花榆荚无才思,唯解漫天作雪飞。”这里反用其意。思:心绪,情思。
4.萦:萦绕、牵念。柔肠:柳枝细长柔软,故以柔肠为喻。白居易《杨柳枝》:“人言柳叶似愁眉,更有愁肠如柳枝。”
5.困酣:困倦之极。娇眼:美人娇媚的眼睛,比喻柳叶。古人诗赋中常称初生的柳叶为柳眼。
6.“梦随”三句:化用唐代金昌绪《春怨》诗:“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
7.落红:落花。缀:连结。
8.一池萍碎:苏轼自注“杨花落水为浮萍,验之信然。”
9.春色:代指杨花。
翻译:
杨花像花,又好像不是花,也没有人怜惜,任由它飘坠。离开了树枝,飘荡在路旁,看起来是无情物,细想却荡漾着情思。它被愁思萦绕,伤了百折柔肠,困顿朦胧的娇眼,刚要睁开又想闭。正像那思妇梦中行万里,本想寻夫去处,却又被黄莺啼声惊唤起。我不怨杨花落尽,只怨那西园,落花难重缀。早晨一阵风雨,杨花踪迹何处寻?一池浮萍,全被雨打碎。满园春色分三成,两成变尘土,一成随流水。细细看,不是杨花,点点全是分离人的泪。
赏析:
这首词是苏轼婉约词中的经典之作。词家一向以咏物为难,张炎《词源》曰:“诗难于咏物,词为尤难。体认稍真,则拘而不畅;模写差远,则晦而不明。要须收纵联密,用事合题。一段意思,全在结句,斯为绝妙。”章质夫的柳花词已经以其摹写物态的精妙成为一时传诵的名作。步韵填词,从形式到内容,必然受到原唱的约束和限制,尤其是在原唱已经达到很高的艺术水平的情况下,和韵要超越原唱实属不易。苏轼却举重若轻,不仅写出了杨花的形、神,而且采用拟人的艺术手法,把咏物与写人巧妙地结合起来;将物性与人情毫无痕迹地融在一起,真正做到了“借物以寓性情”,“即物即人,两不能别”。全词写得声韵谐婉,情调幽怨缠绵。反映了苏词婉约的一面。此词一出,赞誉不绝,名声很快超过章的原作,成为咏物词史上“压倒古今”的名作。
此词约作于公元1081年(元丰四年),苏轼45岁,正谪居黄州。当时其好友章质夫曾写《水龙吟》一首,内容是咏杨花的。因为该词写的形神兼备、笔触细腻、轻灵生动,达到了相当高的艺术水平,因而受到当时文人的推崇赞誉,盛传一时。苏东坡也很喜欢章质夫的《水龙吟》,并和了这首《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寄给章质夫,还特意告诉他不要给别人看。章质夫慧眼识珠,赞赏不已,也顾不得苏东坡的特意相告,赶快送给他人欣赏,才使得这首千古绝唱得以传世。
这首词的上阕主要写杨花的飘忽不定的际遇和不即不离的神态。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开头一韵,非同凡响,道出了杨花的性质和际遇。“似花还似非花”:杨花即柳絮。看着柳絮像花又毕竟不是花。艺术手法上显得很“抽象”,但仔细品味琢磨,这“抽象”超出了具体形象,一语道出了柳絮的性质。这一句与欧阳修的“环滁皆山也”可谓异曲同工。一般来讲,艺术要求用形象反映事物。而苏东坡却“反其道而行之”,匠心独运,以“抽象”写出了非同反响的艺术效果。因此,在艺术描写上,“抽象”有“抽象”的妙用。“也无人惜从教坠”,则言其际遇之苦,没有人怜惜这像花又毕竟不是花的柳絮,只有任其坠落,随风而去。“无人惜”是诗人言其飘零无着、不被人爱怜的际遇,也正说明了唯独诗人惜之。一个“惜”字,实在是全篇之“眼”,妙不可言。
“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这一韵承接上一韵中的“坠”字展开,赋予柳絮以人的性情。“抛家傍路”说杨花的飘忽无着,仔细思量,那柳絮坠离枝头,“抛家”而去,不是很无情吗?可是柳絮“傍路”飘零,却又依依难舍,恋“家”之情跃然纸上。真是“道是无情却有情”!“有思”言其不忍离别的愁思和痛苦。其实,这是诗人的想象,“思量”是“惜”的进一步的深入,使杨花飘忽不定的形态具有了人的情感。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这一韵承接上一韵的“有思”,采用拟人的手法,以极其细腻独到的笔致,尽写柳絮飘忽迷离的神态,让人柔肠百转,思绪万千,叹为观止。从上阕“无情有思”开始,诗人便展开想象的羽翼,把杨花比喻为一个思亲少妇,将“有思”具体化、形象化,活脱脱地展示出她的完整形象。这里,“有思”成为思亲少妇的“愁思”。因“愁思”而“萦损柔肠”,因“愁”而“柔”,因“柔”而“损”;“愁思”煎熬则“困”,“困”则“娇眼”“欲开还闭”。思亲少妇的情态被诗人描写、刻画地极其细腻,从而把柳絮随风而坠、时起时落、飘忽迷离、勾魂摄魄的形态,生动地呈现在读者面前,真乃神来之笔。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少妇“有思”,“有思”的情态也描摹出来。那么少妇为何而思?上阕的最后一韵作了回答:她在思念远方的夫婿。这一韵化用了“打起黄莺儿,莫叫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过辽西”的诗意。“梦随风万里”既写少妇之梦,又关合柳絮飘忽迷离,轻盈若梦。愁中入梦,梦里与远在万里的君郎相逢,却被莺儿的啼声惊醒,怎不让人愁更愁,简直让人恼恨了!
纵观上阕是以人状物,虽然是在咏柳絮,却叫人难分诗人是在写柳絮还是写思妇。柳絮与思妇达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水乳交融,貌似神合的境界,不禁令人想起了庄子做过的一个梦:“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词的下阕与上阕相呼应主要是写柳絮的归宿,感情色彩更加浓厚。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在上阕“惜”和“愁”的情绪基础上,诗人下阙的头一韵直抒胸腻,“愁”化作“恨”,倾注惜春之情,也是在更深的.层次上写柳絮“也无人教坠”的际遇。这一韵应和上阕首韵“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表面上看,因为柳絮像花又毕竟不是花,所以不必去“恨”,应该“恨”的是西园遍地落英,“零落成泥碾作尘”,春去无奈,最可怜惜。然而,细细斟酌,“落红难缀”更反衬出柳絮的“无人惜”的遭际,诗人用这种手法进一步写出了对柳絮独“惜”的情愫。
“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拂晓的一场春雨过后,那随风飘舞、“抛家傍路”却“无人惜”的柳絮上哪儿去了呢,为何无踪无影,荡然无存了?“一池萍碎”即是回答。看到满池细碎的浮萍,诗人蓦然清醒——原来那沸沸扬扬,满天的飞絮都化作了水上的浮萍。这里,“遗踪何在”是问题,“一池萍碎”是结果,而“晓来雨过”是柳絮化为浮萍的客观条件。柳絮化为了浮萍,用现在的科学观点来看,是不可能的。但诗人“惜”柳絮又不忍看到它凭空消逝的伤感却得到慰藉。何况柳絮坠落,化为浮萍也是当时的“公认”。“遗踪何在”一句写得极好,把诗人对春雨过后,柳絮消失后的心理情态尽写出来,又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实属难得。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这一韵从柳絮的“遗踪”荡然无存生发,以简洁洗练的句子写出了春光易逝的伤感。虽然花落无情,好景不长,然而春去有“归”:一部分归为尘土,一部分归为流水。即使如此,也是“无可奈何花落去”,柳絮不复存在,大好的春光也随着柳絮的消失一去不复返了。“惜”柳絮,进而“惜”春光,诗人的情感袒露无遗。“春色三分”一句很是别出心裁。把光景分为若干份并不是苏东坡的创造。诗人写这首词之前,许多骚人墨客写下了不少类似的句子,如“天下三分明夜月,二分无赖是扬州。”、“三分春色两分愁,更一分风雨。”等都是经典名句。但是读者仔细玩味,推敲比较,却不难看出,上述名句都不如苏东坡的语意蕴藉、含蓄、巧妙。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这最后一韵,是具有归结性的震撼全篇的点睛之笔。那沸沸扬扬,飘忽迷离的柳絮在诗人的眼里竟然“点点是离人泪”!这一韵照应了上阕“思妇”“愁思”的描写,比喻新奇脱俗,想象大胆夸张,感情深挚饱满,笔墨酣畅淋漓,蕴意回味无穷,真是妙笔神功!
前人对苏东坡的这首“和词”与章质夫的“原唱”孰优孰劣,曾有过争执。归纳起来,观点有三。一说“原唱”优于“和词”,“曲尽杨花妙处”;二说“和词”优于“原唱”,“幽怨缠绵,直是言情,非复赋物”;三说“原唱”与“和词”均为绝唱,“不容妄为轩轾”。究竟如何?先不必妄下结论,还是先来看看章质夫的“原唱”。词曰:
“燕忙莺懒芳残,正堤上杨花飘坠。轻飞乱舞,点画青林,全无才思。闲趁游丝,静临深院,日长门闭。傍珠帘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风扶起。兰帐玉人睡觉,怪青衣,雪沾琼缀。绣床渐满,香球无数,才圆却碎。时见蜂儿,仰黏轻粉,鱼吞池水。望章台路杳,金鞍游荡,有盈盈泪。”
面对一件艺术珍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观点,不同的审美观点获得不同的审美享受,这是正常的。但是当两件同类艺术珍品摆在人们面前的时候,就有了一个审美价值比较问题,“不容妄为轩轾”是不成立的,必然有个孰优孰劣的评价和选择问题,非此即彼。前面说过,章质夫的这首《水龙吟》形神兼备,笔触细腻,轻灵生动,是一篇难得的佳作。然而,只要与苏东坡的这首“和词”加以比较,章质夫的“原唱”就相形见绌了。
大凡诗词,“言气质,言神韵,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气质、神韵,末也。有境界而二者随之。”因此,只做到形神兼备还不够,必须做到“有境界”。观章质夫的“原唱”,虽然描写细腻生动、气质神韵不凡、“潇洒喜人”,但终归是“织绣功夫”,“喜人”并不感人,因而较之“和词”在“境界”上就大为逊色。苏东坡的“和词”“先乎情”,“以性灵语咏物,以沉著之笔达出”,不仅写了杨花的形、神,而且写景“言情”,在杨花里倾注了自己的深挚情感,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达到了高超的艺术境界,从而获得了永恒的艺术生命。这是章质夫的“原唱”望尘莫及的。
“和词”胜于“原唱”,也突出表现在艺术构思上。“原唱”在总体上没有跳出咏物写景的园囿,而“和词”却别有洞天,采用拟人的艺术手法,把咏物与写人有机地、巧妙地结合起来,栩栩如生地刻画出一个完整的思妇形象,写柳絮的际遇,绾合着思妇的际遇,情景交融,物我一体。这也是“原唱”无法相比的。
在语言艺术特色上,“原唱”虽然精巧灵动,但也不过是“大珠小珠落玉盘”,令人惊奇和感动的好句子不多。诗词无好句如登山无胜景,终归有些缺憾。而“和词”的语言却新颖别致,舒放自如,并且好句比比皆是。如“似花还似非花”、“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点点是离人泪”等,都是可圈可点、令人称颂的佳句。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东坡杨花词,和韵而似元唱;章质夫词,元唱而似和韵。”步韵填词,从形式到内容,必然受到原唱的约束和限制,尤其是在“原唱”已经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平的情况下,“和韵”要超越“原唱”实属不易。但苏东坡却举重若轻,以其卓越的艺术才华,写出了这首“和韵而似元唱”的杰作,真可谓旷世奇才。
从《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这首经典作品中,读者不仅可以领略豪放派词人的婉约风格的一面,体验到苏东坡感情丰富的内心世界,而且这首词独具的艺术魅力,给予读者不尽的审美享受。
水龙吟原文 篇12
原文:
露寒烟冷蒹葭老,天外征鸿寥唳。
银河秋晚,长门灯悄,一声初至。
应念潇湘,岸遥人静,水多菰米。
□望极平田,徘徊欲下,依前被、风惊起。
须信衡阳万里。
有谁家、锦书遥寄。
万重云外,斜行横阵,才疏又缀。
仙掌月明,石头城下,影摇寒水。
念征衣未捣,佳人拂杵,有盈盈泪。
译文
露水寒冷烟气变凉,芦苇也不开花河。天边长途飞行的雁,声音凄清高远。银河光照下的秋天夜晚,灯光暗淡的西汉皇帝的离宫上空,一声雁鸣刚刚传,想起河在潇湘时的生活。水岸遥远,无人打扰,食物和水丰盛。经望那无边的平坦田野,犹豫不定地想降落地上,但和以前一样,被风吹草动受惊而飞走河。
必须坚信万里之外的衡阳回雁峰是最好的栖息地,有谁愿意把我的.书信送到遥远之地。不管远隔万里,但我相信鸿雁你经过艰苦飞行,总会把信送到。为河长生不老,仙人在月明的夜晚,以手掌擎盘承接天上的甘露。在石头城下,寒冷的江水里倒影摇动。想起在外丈夫的寒衣还未捣洗,心上人一挥动捣衣的木棒,就眼泪盈眶。
注释
①水吟:词牌名,又名“吟曲”“庄椿岁”“小楼连苑”。《清真集》入“越调”。一百二字,前后片各四仄韵。又第九句第一字并是领格,宜用去声。结句宜用上一、下三句法,较二、二句式收得有力。
②蒹葭(jiān jiā)老:芦苇不开花河。
③征鸿:长途飞行的雁鸟。寥唳:声音凄清高远。
④长门:西汉皇帝离宫,位于陕西长安城南。灯悄:灯光暗淡。
⑤潇湘:潇水与湘水会合处,在今零陵县,现以此泛称湖南。
⑥岸遥:水岸很远。
⑦菰(乡ū)米:又名雕菰米,茎可作饭。
⑧衡阳:今湖南省衡阳市,位于湘江中游。名胜古迹有回雁峰。它是南岳衡山七十二峰最高峰。相传北雁南归,到此为止不再向南飞河。
⑨锦书:织锦上书写文字的书信,代指妇人思念他乡丈夫的信。遥寄:指雁遥远传带书信。
⑩斜行横阵,才疏又缀:雁斜飞成“人”字,横飞成“一”字,刚刚散开,又马上靠拢。斜行:指雁飞成斜体形。横阵:指排成一条线。
仙掌月明:为河长生不老,仙人在月明的夜晚,以手掌擎盘承接天上的甘露。
石头城:古代金陵的别称,即现在的南京市。
拂:挥动。杵(chǔ):捣洗衣服的木捶。
赏析:
宋神宗元丰七年(1084年)八月中旬,苏轼陪同王益柔从金陵,经仪真,去南都。在去仪真的路上,即景动情,思念暂住金陵的妻子。反其意点化活用唐代诗人杜牧《早雁》诗意,而作该词。
水龙吟原文 篇13
原文:
水龙吟·再送荪友南还
清代:纳兰性德
人生南北真如梦,但卧金山高处。白波东逝,鸟啼花落,任他日暮。别酒盈觞,一声将息,送君归去。便烟波万顷,半帆残月,几回首,相思苦。
可忆柴门深闭,玉绳低、翦灯夜雨。浮生如此,别多会少,不如莫遇。愁对西轩,荔墙叶暗,黄昏风雨。更那堪几处,金戈铁马,把凄凉助。
译文:
人生南北真如梦,但卧金山高处。白波东逝,鸟啼花落,任他日暮。别酒盈觞,一声将息,送君归去。便烟波万顷,半帆残月,几回首,相思苦。
人的一生,南北漂泊,四处奔走,宛如幻梦。现在你终于可以高卧在金山之上,看大江东去,伴鸟啼花落,任凭夕阳西下而无所牵挂。离别的酒已经倒满酒杯,道一声珍重,愿您平安返回故乡。在烟波浩渺的漫漫长路上,在午夜梦回,只有孤帆残月相伴之时,你是否会回头北望,思念远方知己的朋友?
可忆柴门深闭,玉绳低、翦灯夜雨。浮生如此,别多会少,不如莫遇。愁对西轩,荔墙叶暗,黄昏风雨。更那堪几处,金戈铁马,把凄凉助。
可曾想起那夜我们紧闭柴门,在灯前说着知心的话语直到深夜。人生就是这样,别离的时候多,相聚的时日少。还不如我们从来就没有相遇。黄昏之时,“我”孤独一人,对着西轩而寂寞忧愁,昏暗的薜荔墙上的叶子在风雨中飘摇晃动,更有频繁的故事,使“我”心中更加凄凉。
注释:
人生南北真如梦,但卧金山高处。白波东逝,鸟啼花落,任他日暮。别酒盈觞(shāng),一声将息,送君归去。便烟波万顷,半帆残月,几回首,相思苦。
水龙吟:《水龙吟》调名源自李白“笛奏龙吟水”,一说取自李贺“雌龙怨吟寒水光”,又称《龙吟曲》《小楼连苑》《鼓笛慢》《庄椿岁》《丰年瑞》《海天阔处》等。此调有多种体格,皆为双调,这首词便是其中之一体。上、下阕各十一句,共一百零二字。上阕第二、第五、第八、第十一句,下阕第一、第二、第五、第八、第十一句押仄声韵。再送:严绳孙南归时,性德先作《送荪友》诗相送,之后再作此词,是为“再送”。荪友:严绳孙(1623-1702),字荪友,自号勾吴严四,复一号藕荡老人、藕荡渔人。江苏无锡人(一说昆山人)。清初诗人、文学家、画家,与朱彝尊、姜宸英号为“江南三布衣”。著有《秋水集》十五卷。卧:“高卧”之意,形容悠然归隐的生活。金山:山名,指江苏镇江西北之金山。这里代指荪友之家乡。白波东逝:意谓光阴流逝。白波:水流,此处白波喻指时光。盈:满。觞:古代酒器。将息:珍重、保重。半帆残月:半帆:指小船;残月:下半月的“娥眉月”,这里残月表示伤感。
可忆柴门深闭,玉绳低、翦(jiǎn)灯夜雨。浮生如此,别多会少,不如莫遇。愁对西轩,荔(lì)墙叶暗,黄昏风雨。更那堪几处,金戈(gē)铁马,把凄凉助。
玉绳低:谓夜已深。玉绳:北斗七星之斗杓,在北斗第五星玉衡之北,即天乙、太乙二星。翦:同“剪”。浮生:指人生。性德《送荪友》有“人生何如不相识,君老江南我燕北。何如相逢不相合,更无别恨横胸臆”。轩:这里指有窗的长廊。荔墙:即薜荔墙。荔:薜荔(又称木莲)之省称。金戈铁马:指战争,其时正值“三藩之乱”,严绳孙南还,距离战区愈近。纳兰填此词时“三藩”刚刚平定,但收复台湾、雅克萨,平定噶尔丹等战事仍在进行中,故云。
赏析:
《水龙吟·再送荪友南还》是为绳孙南归的赠别之作。词的上阕写的是词人对与好友聚少离多的感叹,并想象好友离开后的孤独寂寞之状。下阕是对二人昔日亲密相处场景的回忆,再转回眼下国家狼烟四起的局势,将个人情感与报国之志结合在一起,超脱了纳兰词固有的私人情感滥溢的现象,境界极高。全词用词精炼,却意蕴深含。
开篇起笔不凡,“人生南北真如梦”一句抛出了“人生如梦”这等千古文人常叹之语,其后接以自己总挂在嘴边的归隐之思,令全词的意境在开篇时便显得空远阔大。“白波东逝,鸟啼花落,任他日暮”,白描勾勒出的情景或许是此时,也或许是想象:看江水东流,花开花落,莺歌燕语,任凭时光飞逝,这是何等惬意。
在这样逍遥洒脱的词境中,词人转入送别,“别酒盈觞,一声将息,送君归去”,点出了别情。用语精炼,但深情内蕴。自古送别总是断肠时,古时不比如今,一别之后或许就是此生再难相见,因而古人或许在自己的生死上能豁达一些,却也总对与友人的离别无可奈何。像苏东坡那样旷达的人,在别离时也高唱:“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觞。”
眼前离别之情装满了酒杯,词人却只能一声叹息,目送友人离去。而离去之后,天地便换了风光,“便烟波万顷,半帆残月”,词人再用想象之语遥想友人归途中的情景,将思念之情寓于景物描写之中,最后以友人回首相思这一意象作结,含蓄深沉,同时和过片的“可忆柴门深闭”一句相呼应,使上下片在结构上更加严谨,过度更加自然。
下阕首句转入了回忆,抒写友人离去后自己的孤独苦闷。首先词人忆起了柴门紧闭、斗转星移、夜雨畅谈的时光,然而聚少离多是人生莫大的悲哀。接下来的一句,“浮生如此,别多会少,不如莫遇”,多少可以看出词人的一些悲观情绪,词人似乎总在相遇时间的'问题上自寻烦恼,其曾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但人在时间面前终归是渺小的,时间不可逆转正是种种迷惘痛苦的根由。
“愁对西轩,荔墙叶暗,黄昏风雨。”转笔又是白描写景,如今离别,又兼愁风冷雨,四字小句将悲凉的气氛层层渲染开去。倒是篇末一句,有种不同于前面词句的雄浑苍凉的味道,“更那堪几处,金戈铁马,把凄凉助”,此句将国事与友情融为一体,词的境界因而变得更加深沉阔大。
词人填完此词一个月后,便溘然长逝了。这次离别之后,两人也便真的没有了再次相见的机会。隔着时间的长河,凝聚在词句中这种怆然伤别的深挚友情依旧令人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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