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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中丞传后叙原文及翻译
《张中丞传后叙》是唐代文学家韩愈创作的散文。这是表彰安史之乱期间睢阳(今河南商丘)守将张巡、许远的作品,是作者在阅读李翰所写的《张巡传》后,对有关材料作的补充,对有关人物的议论,所以题为“后叙”。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张中丞传后叙原文及翻译,仅供参考,欢迎大家阅读。
《张中丞传后叙》原文: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得李翰所为《张巡传》。翰以文章自名,为此传颇详密。然尚恨有阙者:不为许远立传,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
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位本在巡上。授之柄而处其下,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虏,与巡死先后异耳。两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以为巡死而远就虏,疑畏死而辞服于贼。远诚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爱之肉,以与贼抗而不降乎?当其围守时,外无蚍蜉蚁子之援,所欲忠者,国与主耳,而贼语以国亡主灭。远见救援不至,而贼来益众,必以其言为信;外无待而犹死守,人相食且尽,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所矣。远之不畏死亦明矣!乌有城坏其徒俱死,独蒙愧耻求活?虽至愚者不忍为,呜呼!而谓远之贤而为之邪?
说者又谓远与巡分城而守,城之陷,自远所分始。以此诟远,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人之将死,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引绳而绝之,其绝必有处。观者见其然,从而尤之,其亦不达于理矣!小人之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如是哉!如巡、远之所成就,如此卓卓,犹不得免,其他则又何说!
当二公之初守也,宁能知人之卒不救,弃城而逆遁?苟此不能守,虽避之他处何益?及其无救而且穷也,将其创残饿羸之余,虽欲去,必不达。二公之贤,其讲之精矣!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当是时,弃城而图存者,不可一二数;擅强兵坐而观者,相环也。不追议此,而责二公以死守,亦见其自比于逆乱,设淫辞而助之攻也。
愈尝从事于汴徐二府,屡道于两府间,亲祭于其所谓双庙者。其老人往往说巡、远时事云:南霁云之乞救于贺兰也,贺兰嫉巡、远之声威功绩出己上,不肯出师救;爱霁云之勇且壮,不听其语,强留之,具食与乐,延霁云坐。霁云慷慨语曰:“云来时,睢阳之人,不食月余日矣!云虽欲独食,义不忍;虽食,且不下咽!”因拔所佩刀,断一指,血淋漓,以示贺兰。一座大惊,皆感激为云泣下。云知贺兰终无为云出师意,即驰去;将出城,抽矢射佛寺浮图,矢着其上砖半箭,曰:“吾归破贼,必灭贺兰!此矢所以志也。”愈贞元中过泗州,船上人犹指以相语。城陷,贼以刃胁降巡,巡不屈,即牵去,将斩之;又降霁云,云未应。巡呼云曰:“南八,男儿死耳,不可为不义屈!”云笑曰:“欲将以有为也;公有言,云敢不死!”即不屈。
张籍曰:“有于嵩者,少依于巡;及巡起事,嵩常在围中。籍大历中于和州乌江县见嵩,嵩时年六十余矣。以巡初尝得临涣县尉,好学无所不读。籍时尚小,粗问巡、远事,不能细也。云:巡长七尺余,须髯若神。尝见嵩读《汉书》,谓嵩曰:“何为久读此?“嵩曰:“未熟也。“巡曰:“吾于书读不过三遍,终身不忘也。“因诵嵩所读书,尽卷不错一字。嵩惊,以为巡偶熟此卷,因乱抽他帙以试,无不尽然。嵩又取架上诸书试以问巡,巡应口诵无疑。嵩从巡久,亦不见巡常读书也。为文章,操纸笔立书,未尝起草。初守睢阳时,士卒仅万人,城中居人户,亦且数万,巡因一见问姓名,其后无不识者。巡怒,须髯辄张。及城陷,贼缚巡等数十人坐,且将戮。巡起旋,其众见巡起,或起或泣。巡曰:“汝勿怖!死,命也。“众泣不能仰视。巡就戮时,颜色不乱,阳阳如平常。远宽厚长者,貌如其心;与巡同年生,月日后于巡,呼巡为兄,死时年四十九。”嵩贞元初死于亳宋间。或传嵩有田在亳宋间,武人夺而有之,嵩将诣州讼理,为所杀。嵩无子。张籍云。
《张中丞传后叙》注释:
1、张中丞:即张巡(709—757),邓州南阳(今属河南)人,一云蒲州(今山西永济西)人。唐玄宗开元二十四年(736)进士及第,天宝中,由太子通事舍人出为清河(贝州治所,今河北清河)令,省治绩,秩满调真源(今河南鹿邑,唐属河南道亳州)令。安禄山反,谯郡(即亳州)太守杨万石降安禄山,逼巡为长史,使巡西迎贼军。巡率吏哭玄元皇帝祠,起兵讨贼,为士卒推为主帅,常以数千人而克敌数万之众。河南节度使嗣虢王李巨屯彭城(今徐州),巡为先锋。东平(即郓州,治所郓城,即今山东郓城)陷贼,巨引兵东走临淮(河南道泗州治所,今江苏盱眙),贼将杨朝宗谋趋宁陵(今河南宁陵,时属河南道宋州),绝巡饷道。巡马裁三百,兵三千保宁陵。至睢阳(宋州治所宋城县,今河南商丘),与太守许远、城父令姚固合力守城御敌,诏拜巡主客郎中,副河南节度使。自肃宗至德二载(757)正月坚守睢阳孤城,以万名疲弊老弱城众,敌十万强贼,至十月城破,大小四百余战,损敌斩将,遏止叛敌南下江、浙,保障皇朝抗敌复京。城陷后,许远、南霁云被俘,张巡与残存将士三十六人就义,城中仅遗饥民四百。三日后,张镐始率军来援;后十日东都收复。十二月,朝廷大赦,褒奖功臣,许、张赠官。然议者或罪巡等守城食人,而李澹等谓巡有功。李翰作传上表,此乃《张巡传》所成之大概。世称巡为张中丞,两《唐书》有传。叙:或作“序”。
2、元和:唐宪宗(李纯)年号。张籍:字文昌,行十八,和州乌江(今安徽和县)人,吴郡(今江苏苏州)是其祖籍。历任太常寺太祝、国子助教、国子博士、水部员外郎、主客郎中、国子司业等。世称张水部,以诗名当代,有《张司业集》。家中:指长安里第。或曰靖安里,此作者晚年居处,时未必在靖安里。
3、李翰:《旧唐书·李翰传》:“(李)华宗人翰,亦以进士知名。天宝中,寓居阳瞿。为文精密,用思苦涩,常从阳瞿令皇甫曾求音乐,每思涸则奏乐,神逸则著文。禄山之乱,从友人张巡客宋州。巡率州人守城,贼攻围经年,食尽矢穷方陷。当时,薄巡者言其降贼,翰乃序巡守城事迹,撰张巡、姚阖等传两卷上之,肃宗方明巡之忠义,士友称之。上元中为卫县尉,入朝为侍御史。”
4、自名:自许、自负文名。《旧唐书·李翰传》:谓翰“为文精密,用思苦涩”。
5、恨有阙者:抱憾李翰《张巡传》有缺失,此指下文不为许远立传、不叙雷万春等人事迹。恨:通憾,作遗憾讲。《史记·商君传》:“梁惠王曰:‘寡人恨不用公叔痤之言也。’”汉王充《论衡·齐世》:“语称上世之人重义轻身,遭忠义之事,得已所当赴死分明也,则必赴汤趋锋,死不顾恨。”阙:同缺,缺失。
6、许远:两《唐书》有传。《旧唐书·史义传》:“许远者,杭州盐官人也。世仕江右。曾祖高阳公敬宗,龙朔中宰相,自有传。远清干,初从军河西,为碛西支度判官。……禄山之乱,不次拔将帅,或荐远素练戎事,玄宗召见,拜睢阳太守,累加侍御史、本州防御史。及贼将尹子奇攻围,远与张巡、姚訚婴城拒守经年。外救不至,兵粮俱尽而城陷。尹子奇执送洛阳,与哥舒翰、程千里俱囚之客省。及安庆绪败,渡河北走,使严庄皆害之。”从时间推算,许未及押至洛阳,安庆绪即败走,而被害于半途偃师。
7、雷万春:《新唐书·忠义传中》:“雷万春者,不详所来,事巡为偏将。令狐潮围雍丘,万春立城上与潮语,伏弩发六矢著面,万春不动。潮疑刻木人,谍得其实,乃大惊。遥谓巡曰:‘向见雷将军,知君之令严矣。’潮壁雍丘北,谋袭襄邑、宁陵。巡使万春引骑四百压潮,先为贼所包。巡突其围,大破贼,潮遁去。万春将兵,方略不及霁云,而强毅用命。每战,巡任之与霁云钧。”也只叙他助巡守雍丘(属河南道汴州,今河南杞县),事在入睢阳前,也未及其始末,对万春事迹颇疑议,然韩文旨在辩张、许之功,霁云与张、许守睢阳事有关,故详叙。首尾:事迹始末。以上一段言撰《后叙》起因。云《张巡传》尚有遗漏,应补其缺。
8、若:语中助词,无义。此谓许远才能虽不及张巡,然位高品正而用人不疑,把守城的军事指挥任务交给巡,自己专治军粮战备。《资治通鉴》卷二一九肃宗至德二载:“正月甲戌(二十五日),子奇以归、檀及同罗、奚兵十三万趣睢阳。许远告急张巡,巡自宁陵引兵入睢阳。巡有兵三千,与远兵合六千八百人。贼悉众逼城,巡督励将士,昼夜苦战,或一日至二十合;凡十六日,擒贼将六十余人,杀士卒二万余,众气自倍。远谓巡曰:‘远懦,不习兵,公智勇兼济;远请为公守,公请为远战。’自是之后,远但调军粮,修战具,居中应接而已,战斗筹画一出于巡。贼遂夜遁。”《新唐书·张巡传》:“远自以材不及巡,请禀军事而居其下,巡受不辞,远专治军粮战具。”授:给。柄:权柄,此指军队指挥权。成功名:《新唐书·忠义传中》赞曰:“张巡、许远,可谓烈丈夫矣。以疲卒数万,婴孤墉,抗方张不制之虏,鲠其喉牙,使小得搏食东南,牵掣首尾,豗溃梁,宋间。大小数百战,虽力尽乃死,而唐全得江、淮财用,以济中兴,引利偿害,以百易万可矣。巡先死不为遽,远后死不为屈。巡死三日而救至,十日而贼亡,天以完节付二人,畀名无穷,不待留生而后显也。惟宋三叶,章圣皇帝东巡,过其庙,留驾裴回,咨巡等雄挺,尽节异代,著金石刻,赞明厥忠。与夷、齐饿踣西山,孔子称仁,何以异云。”
9、“城陷而虏”二句:至德二载(757)十月,睢阳城陷,张巡、许远等都被俘。尹子奇杀张巡、南霁云、雷万春等三十人,而把许远送到洛阳求功。至安庆绪失败时,许远被害于偃师。
10、“两家子弟”二句:唐代宗(李豫)大历中,张巡子去疾曾上书朝廷说睢阳城陷时,张巡等三十人皆被“割心剖肌”,遭到了极惨毒的杀害,而许远独生无伤。又说张巡临死时恨许远心不可测,误了国家大事。并请朝廷追夺许远官爵。于是唐代宗就使去疾、许岘(许远子)和百官共同讨论许远的问题。去疾最明显的一个证据是:“城陷而远独生。”许远为太守,是守城主将,敌人破城后总以生得主将为功,留送洛阳请赏。许死张后并不奇怪。实际张巡死时,去疾还幼小,所说皆是后来传闻。“不能通知二父志”,指此。通知:通晓。辞服:请求投降。
11、食其所爱之肉:《旧唐书·忠义下·张巡传》:“尹子奇攻围既久,城中粮尽,易子而食,析骸而爨,人心危恐,虏将有变。巡乃出其妾,对三军杀之,以飨军士,曰:‘诸公为国家戮力守城,一心无二,经年乏食,忠义不衰。巡不能自割肌肤,以啖将士,岂可惜此妇人,坐视危迫。’将士皆泣下,不忍食,巡强令食之。乃括城中妇人,既尽,以男夫老小继之,所食人口二三万,人心终不离变。”《新唐书·忠义中·张巡传》记载略同,而谓“远亦杀奴僮以哺卒”。
12、外无蚍蜉蚁子之援:此指睢阳被围无一点外援。蚍蜉蚁子:比喻极小的东西。《尔雅·释虫》:“蚍蜉,即大螘也,小者即名螘。”俗谓大蚂蚁。时睢阳周围:东有屯兵临淮(今江苏盱眙)的河南节度使贺兰进明;南有屯兵谯郡(今安徽亳县)的许叔冀,东南有屯兵彭城(今江苏铜山)的尚衡。皆拥兵自重。《叙》中也有明示。
13、“所欲”二句:即忠于国家与君主。主,指玄宗李隆基。
14、贼语国亡主灭:《新唐书·忠义中·张巡传》:“潮怒,复率众来。然素善巡,至城下,情语巡曰:‘本朝危蹙,兵不能出关,天下事去矣。足下以赢兵守危堞,忠无所立,盍相从以苟富贵乎?’巡曰:‘古者父死于君,义不报。子乃衔妻孥怨,假力于贼以相图,吾见君头干通,为百世笑,奈何?’潮赧然去。当此时,王命不复通,大将六人白巡以势不敌,且上存亡莫知,不如降。六人者,皆官开府、特进。巡阳许诺,明日堂上设天子画像,率军士朝,人人尽泣。巡引六将至,责以大谊,斩之。士心益劝。”
15、“外无待”句:无外援可期待。即注所云,亦如《叙》中述南霁云请贺兰救助所云。贺兰乃河南节度使,而睢阳乃直接属辖,因与宰相房琯不睦,虑保自重而不救睢阳。
16、“虽愚人”句:即使笨拙的人也能够数着日子而知道自己的死地。数日:《说文》:“数:计也。”俗谓着指头数日子。
17、乌有:何有。城坏:城破。
18、虽至愚者不忍为:意谓许远岂能独自蒙受羞惭耻辱求活命呢!独:独自。蒙:受。
19、谓远之贤而为之邪:以上文字淋漓生动。接以数句回环,曲折担力,如兵家迂回用兵,奋力疾战。语句顿挫,极盘郁跌宕之势。至“远之不畏死亦明矣”杀住,金声玉振,掷地铿锵,真有棱有角,亦坚亦利矣。末语再提再折,激浪劈石,令人可睹可信:辩远必死于忠义也。
20、分城:指许远分守城西南方面,巡分守城东北方面。《资治通鉴》卷二一九肃宗至德二载:八月甲申(八日)睢阳士卒死伤之余,才六百人,张巡、许远分城而守之,巡守东北,远守西南,与士卒同食茶纸,不复下城。贼士攻城者,巡以逆顺说之,往往弃贼来降,为巡死战,前后二百余人。
21、城之陷,自远所分始:言睢阳城破陷贼,是从许远守地开始的。此乃去疾劾许远最重要的证据。实则如《新唐书·忠义中》:“十月癸丑(九日)贼攻城,士病不能战。巡西向拜曰:‘孤城备竭,弗能全。臣生不能报陛下,死为鬼以疠贼。’城遂陷,与远俱执。”(《通鉴》等记同)
22、藏腑:藏,同脏。人体内有五脏:心、肝、肺、脾、肾;六腑:胆、胃、大肠、小肠、膀胱、三焦。
23、意谓拉绳子而把绳子拉断,一定有先断的地方。言城陷非许远之罪。
24、尤:过错。《诗经·鄘风·载驰》:“许人尤之,众稚且狂。”毛传:“尤,过也。”此作怨恨解。
25、不达于理:不明事理。指张巡子去疾。
26、好议论:此指喜欢讥评。成人之美:成全别人善事。语出《论语·颜渊》。
27、卓卓:卓然特立貌。《世说新语·容止》:“嵇延祖卓卓如野鹤之在鸡群。”《新唐书·忠义中》:“时议者或谓:巡始守睢阳,众六万,既粮尽,不持满按队出再生之路,与夫食人,宁若全人?于是张澹、李纾、董南史、张建封、樊晃、朱巨川、李翰咸谓巡蔽遮江、淮沮贼势,天下不亡,其功也。翰等有名士,由是天下无异言。天子下诏,赠巡扬州大都督,远荆州大都督,霁云开府仪同三司、再赠扬州大都督,并宠其子孙。巡子亚无拜金吾大将军,远子玫婺州司马。皆立庙睢阳,岁时致祭。”
28、其他则又何说:高步瀛《唐宋文举要》甲编卷二引姚鼐曰:“此文上两段皆专为远辩当时之诬,下一段申翰等之论,兼为张、许辩谤,而以小人之好议论五句为上下文作纽。”张裕钊曰:“此段辩城陷自远始只数语,明直简劲,与前后二段疏密相间,段末遂作感愤,为上下关键枢纽。”
29、“宁能”二句:此语意谓:张巡、许远初守睢阳城时,怎么能预料到全城终因得不到救援而事先弃城撤离?宁(nìng):副词,岂、何、怎能。卒(zú):毕竟、终于。逆遁:事先逃跑。
30、苟:假如。
31、无救而且穷:没有得到救援而又将至绝境。且:将要。穷:困境。将其创残饿赢之余:统帅那些严重伤残而又饥饿衰弱的残余士卒。将:统帅,作动词。创:受创到伤残。《礼记·月令》:“命理瞻伤,察创,视析。”注:“创之浅者日伤。”赢:衰弱。《左传》桓公六年:“请赢师以张之。”杜注:“赢,弱也。”
32、“守一城”二句:此指《张巡传》中:“贼知外援绝,围益急。众议东奔,巡、远议以睢阳江、淮保障也,若弃之,贼乘胜鼓而南,江、淮必亡。且帅饥众行,必不达。”讲:谋画。《左传》襄公五年:“讲事不令。”杜注“讲,谋也。言谋事不善。”捍:保卫。《商君书·赏刑》:“千乘之国,若有捍城者,攻将凌其城。”
33、就尽:消耗将尽。日滋:一天一天增援加强力量。蔽遮:掩蔽,保障。沮遏;阻止,遏制。此谓张、许帅赢卒而且劲敌保障江、淮平安。
34、“当是时”五句:《资治通鉴》卷二一九:“至德二载(757)五月,山南东道节度使鲁灵弃南阳,奔襄阳;八月,灵昌太守许叔冀奔彭城。睢阳士卒死伤之余才六百人。是时,许叔冀在谯郡,尚衡在彭城。贺兰进明在临淮,皆用兵不救。”与巡、远相较能不汗颜,真峥嵘生动,句句欲活。
35、不追议此:此为代词,指以上弃城图存、坐观者,此语“逆折劲峭”。自比(bì)于逆乱:意谓把自己等同于叛逆者。比,并也。设淫辞而助之攻也:《孟子·公孙丑》:“淫辞知其所陷。”意谓制造妄言邪说帮助叛逆攻击自己。淫辞,邪恶无实之词。之,代指叛逆者。攻字后省略谓语许远。
36、尝从事与汴叙二府:李翱《韩公行状》:“汴州乱,诏以旧相、东都留守董晋为平章事,宣武军节度使,以平汴州。晋辟公以行,遂入汴州,得试秘书省校书郎,为观察推官。晋卒,公从晋丧以出,四日而汴州乱,凡从事之居者皆杀死。武宁军节度使张建封奏为节度使推官,得试太常寺协律郎。”
37、屡道于两府间:多次往来于汴州、徐州两地之间。道,作动词。
38、双庙:唐肃宗追赠张巡为扬州大都督,许远为荆州大都督,并皆立庙睢阳,每年按时祭祀,号双庙。
39、南霁云:《新唐书·忠义中》:“南霁云者,魏州顿丘人。少微贱,为人操舟。禄山反,巨野尉张沼起睢讨贼,拔以为将。尚衡击汴州贼李廷望,以为先锋。遣至睢阳,与张巡计事。退谓人曰:‘张公开心待人,真吾所事也。’遂留巡所。巡固劝归,不去。衡金帛迎,霁云谢不受,乃事巡,巡厚加礼。始被围,筑台募万死一生者,数日无敢应。俄有喑呜而来者,乃霁云也。巡对泣下。霁云善骑射,见贼百步内乃发,无不应弦斃。”《柳宗元集》卷五《唐故特进赠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大都督南府君睢阳庙碑并序》详注云:“禄山反,张巡、许远守睢阳,遣霁云乞师于贺兰进明,不果如请。霁云还入城。十月,城陷,与巡等同被害。初赠开府仪同三司,再赠扬州大都督。”
40、“贺兰”句:《旧唐书·许远传》:“初,贺兰进明与房琯素不相叶。及琯为宰相,进明时为御史大夫。琯奏用进明为彭城太守,河南节度使兼御史大夫,代嗣虢王巨,复用灵昌太守许叔冀为进明都知兵马、兼御史大夫,重其官以挫进明。虢王巨受代之时,尽将部曲而行,所留者拣退赢兵数千人、劣马数百匹,不堪扦贼。叔冀恃部下精锐,又名位等于时明,自谓匹敌,不受进明节制。故南霁云之乞师,进明不敢分兵,惧叔冀见袭。两相观望,坐视危亡,致河南郡邑为墟,由执政之乖经制也。”《张巡传》亦云:“叔冀者,进明麾下也,房琯本以牵制进明,亦兼御史大夫,势相埒而兵精。进明惧师出且见袭,又忌巡声威,恐成功,初无出师意。”
41、延:《尔雅·释话》:“延,进也。”作引进,接待解。《书·顾命》:“逆子钊于南门之外,延入翼室。”《韩非子·说林下》:“卫将军文子见曾子,曾子不起,而延于坐席。”
42、慷慨:激昂、悲壮。宋玉《九辩》:“憎愠怆之修美兮,好夫人之慷慨。”《文选》司马相如《长门赋》:“贯历览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卭。”
43、睢阳:《旧唐书·地理志一》:“河南道宋州,天宝元年改睢阳郡。”《元和郡县图志》卷七:河南道三宋州,治睢阳。“隋于睢阳置宋州,大业三年又改为梁郡。隋乱陷城,武德四年讨平王世充,又为宋州。天宝末,禄山乱,两河郡县多所陷没,唯张巡、许远、姚三人坚守睢阳,贼将尹子奇并力攻围,逾年不克。”唐睢阳郡治宋城县,治古睢阳城。汉睢县,隋改宋城,天宝改睢阳,地在今河南商丘市南。
44、浮图:梵文译音,亦译为浮屠、佛陀,亦指佛教徒,此指佛塔,即临淮香积寺塔。《魏书·释老志》:“凡官塔制度,犹依天竺旧状而重构之,从一级至三、五、七、九,世人相承,谓之浮图,或云佛图。”《翻译名义集》卷二十:“窣堵波,《西城记》云浮图,此翻方坟,亦翻圆,亦翻高显,义翻灵庙。又梵名塔婆。”
45、贞元:唐德宗李适年号(785—804)。泗州:即临淮郡,治所临淮在古淮河旁,贺兰进明驻军之地。与睢阳隔河相望而地近。故城清初已没入洪泽湖水中。泗州是韩公由宣城经运河西进的必经之地。《清一统志》:“安徽泗州:临淮故城在今治东南。”唐河南道泗州治所在临淮县,《元和郡县图志》:“开元二十三年,自宿迁县移于今理。”
46、南八:即南霁云,唐俗称同族兄弟中大排行,南霁云排第八,故称,表示亲切。
47、欲将以有为:保全性命,待机报国。此段记作者所闻见,以补霁云事迹。
48、于嵩:事迹不详。少年时期就依靠张巡生活。
49、起事:指起兵讨伐安禄山。
50、大历:唐代宗李豫年号(766—779)。和州乌江县:在今安徽和县东北乌江浦。《旧唐书·地理志三》:淮南道有和州。“隋历阳郡。武德三年,杜伏威归国,改为和州。天宝元年,改为历阳郡。乾元元年,复为和州。”《清一统志》:“安徽和州:乌江废城在州东北。”
51、须髯(rán):在颐(下颔)叫须,在颊叫髯。《汉书·高帝记》:“美须髯。”颜师古注:“在颐日须,在颊曰髯。”
52、《汉书》:东汉班固撰。固父班彪,以《史记》自武帝大初以后,阙而不录,作后传六十五篇。固以其父所续未详,又缀集所闻,整理补充。后因窦宪事被捕,死于狱中,全书未竟。和帝诏固妹昭就东观藏书续成之。全书分十二纪、八表、十志、七十列传共百篇,后人分为一百二十卷。记载自高祖(刘邦)元年至王莽地皇四年二百三十年间主要事迹,为中国第一部纪传体断代史。书多用古字,向称难续。汉以后注者数十家,通行者为唐颜师古注本,一百二十卷。
53、因乱抽他帙以试:随便抽取其它一函(种)书试验。帙(zhì),包书的套,此指书籍。,或作秩。
54、辄(zhé):常常、总是。《史记·郦生传》:“诸客冠儒冠来者,沛公辄解其冠,溲溺其中。”《新唐书·张巡传》:“子琦谓巡曰:闻公督战,大呼辄裂血面,嚼齿皆碎,何至是?答曰:吾欲气吞逆贼,顾力屈耳。子琦怒,以刀抉其口,齿存者三四。”
55、坐:跪。古人席地而坐,双膝跪地,把臂部靠在脚后跟上。而耸身为跪,跪可言坐,坐不可言跪,虽同字而意别,不可混。《礼记·曲礼上》:“先生书策琴瑟在前,坐而迁之,戒勿越。”疏:“坐,跪也。”且:而且,表示递进。
56、起旋:站起来小便。
57、阳阳:坦然沉着的样子。《诗经·王风·君子阳阳》:“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毛传:“阳阳,无所用其心也。”阳阳,扬扬的假借字,即洋洋,快乐得意的样子。故常译作:“舞师得意喜洋洋。”
58、长者:《新唐书·许远传》:“远与巡同年生而长,故巡呼为兄。”与韩愈此文异。貌如其心,外貌和他的为人一样,宽厚老成。公文谓远宽厚长者,当指此,也指为官兵,百姓等对许远的印象。
59、亳、宋:《旧唐书·地理志一》:“河南道亳州,望,隋谯郡。武德四年,平王世充,改为亳州。”“天宝元年,改为谯郡。乾元元年,复为亳州也。”唐亳州治所在谯县,今安徽亳县。《清一统志》:“安徽颍州府:谯县故城,今亳州治。”宋,宋城。
60、诣州讼理:到亳州衙诉讼。讼:诉讼。理:法。末段以张籍言补出巡等轶事,首尾相接,真如响环,环环相扣而节节有声。
《张中丞传后叙》译文: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晚上,我和吴郡张籍翻阅家中的旧书,发现了李翰所写的《张巡传》。李翰因文章而自负,写这篇传记十分详密。但遗憾的是还有缺陷:没有为许远立传,又没有记载雷万春事迹的始末。
许远虽然才能似乎比不上张巡,打开城门迎接张巡,地位本在张巡之上。他把指挥权交给张巡,甘居于其下,毫无猜疑妒忌,最终和张巡一起守城而死,成就了功名,城破后被俘,不过和张巡死的时间有先后的不同罢了。张、许两家的子弟才智低下,不能了解其父辈的志向,认为张巡战死而许远被俘,怀疑许远是怕死而投降了叛军。如果许远真的怕死,何苦守住这尺寸大小的地盘,以他所爱之人的肉充饥,来和叛军对垒而不投降呢?当他在包围中守城时,外面没有一点哪怕极为微弱的援助,所要效忠的,就是国家和皇上,而叛军会拿国家和皇上已被消灭的情况告诉他。许远见救兵不来,而叛军越来越多,一定会相信他们的话;外面毫无希望却仍然死守,军民相食,人越来越少,即使是傻瓜也会计算日期而知道自己的死所了。许远不怕死也可以清楚了!哪有城破而自己的部下都已战死,他却偏偏蒙受耻辱苟且偷生?即使再笨的人也不愿这样做,唉!难道说像许远如此贤明的人会这样做吗?
议论的人又认为许远和张巡分守城门,城陷落是从许远分守的西南方开始的。拿这个理由来许远,这又和小孩的见识没有两样。人将要死的时候,他的内脏必定有一个先受到侵害的地方;扯紧绳子,把它拉断,绳断必定有一个先裂的地方。有人看到这种情况,就来责怪这个先受侵害和先裂的地步,他也太不通达事理了!小人喜欢议论,不愿成人之美,竟到了这样的地步!像张巡、许远所造成的功业,如此杰出,尚且躲不掉小人的,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呢!当张、许二位刚守城的时候,哪能知道别人终不相救,从而预先弃城逃走呢?如果睢阳城守不住,即使逃到其他地方又有什么用处?等到没有救兵而且走投无路的时候,率领着那些受伤残废、饥饿瘦弱的残兵,即使想逃走,也一定无法到达要去的地方。张、许二位的功绩,他们已经考虑得很周到了!守住孤城,捍卫天下,仅凭千百个濒临灭亡的士兵,来对付近百万天天增加的敌军,保护着江淮地区,挡住了叛军的攻势,天下能够不亡,这是谁的功劳啊!在那个时候,丢掉城池而只想保全性命的人,不在少数;拥有强兵却安坐观望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不追究讨论这些,却拿死守睢阳来责备张、许二位,也可见这些人把自己放在与逆乱者同类的地位,捏造谎言来帮他们一起攻击有功之人了。
我曾经在汴州、徐州任职,多次经过两州之间,亲自在那叫做双庙的地方祭祀张巡和许远。那里的老人常常说起张巡、许远时候的事情:南霁云向贺兰进明求救的时候,贺兰进明妒忌张巡、许远的威望和功劳超过自己,不肯派兵相救;但看中了南霁云的勇敢和壮伟,不采纳他的话,却勉力挽留他,还准备了酒食和音乐,请南霁云入座。南霁云义气激昂说:“我来的时候,睢阳军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东西吃了!我即使想一个人享受,道义不能允许;即使吃了,我也难以下咽!”于是拔出自己的佩刀,砍断一个手指,鲜血淋漓,拿给贺兰进明看。在座的人大吃一惊,都感动得为南霁云流下了眼泪。南霁云知道贺兰进明终究没有为自己出兵的意思,立即骑马离去;将出城时,他抽出箭射寺庙的佛塔,那枝箭射进佛塔砖面半箭之深,说:“我回去打败叛军后,一定要消灭贺兰进明!就用这枝箭来作为标记。”我于贞元年间经过泗州,船上的人还指点着说给我听。城破后,叛军拿刀逼张巡投降,张巡坚贞不屈,马上被绑走,准备杀掉;叛军又叫南霁云投降,南霁云没有吱声。张巡叫南霁云道:“南八,男子汉一死而已,不能向不义之人屈服!”南霁云笑道:“我本想有所作为;您既然这样说,我哪敢不死!”于是誓不投降。
张籍说:“有一个人叫于嵩,年轻时跟随张巡;等到张巡起兵抗击叛军,于嵩曾在围城之中。我大历年间在和州乌江县见到过于嵩,那时他已六十多岁了。因为张巡的缘故起先曾得到临涣县尉的官职,学习努力,无所不读。我那时还幼小,简单地询问过张巡、许远的事迹,不太详细。他说:张巡身长七尺有余,一口胡须活像神灵。他曾经看见于嵩在读《汉书》,就对于嵩说:“你怎么老是在读这本书?“于嵩说:“没有读熟呀。“张巡说:“我读书不超过三遍,一辈子不会忘记。“就背诵于嵩所读的书,一卷背完不错一个字。于嵩很惊奇,以为张巡是碰巧熟悉这一卷,就随便抽出一卷来试他,他都像刚才那样能背诵出来。于嵩又拿书架上其他书来试问张巡,张巡随口应声都背得一字不错。于嵩跟张巡时间较久,也不见张巡经常读书。写起文章来,拿起纸笔一挥而就,从来不打草稿。起先守睢阳时,士兵将近万把人,城里居住的人家,也将近几万,张巡只要见一次问过姓名,以后没有不认识的。张巡发起怒来,胡须都会竖起。等到城破后,叛军绑住张巡等几十人让他们坐着,立即就要处死。张巡起身去小便(另说此处为”转身“),他的部下见他起身,有的跟着站起,有的哭了起来。张巡说:“你们不要害怕!死是命中注定的。“大家都哭得不忍抬头看他。张巡被杀时,脸色毫不慌张,神态安详,就和平日一样。许远是个宽厚的长者,相貌也和他的内心一样;和张巡同年出生,但时间比张巡稍晚,称张巡为兄,死时四十九岁。”于嵩在贞元初年死在亳宋一带。有人传说他在那里有块田地,武人把它强夺霸占了,于嵩打算到州里提出诉讼,却被武人杀死。于嵩没有后代。这些都是张籍告诉我的。
《张中丞传后叙》赏析:
《张中丞传后叙》是韩愈的一篇议论与叙事相结合的散文。文中表彰张巡、许远抗击安史叛军的功绩,驳斥对张、许的诬蔑、中伤,以此来歌颂抗击藩镇作乱的英雄人物。元和元年(806)宪宗开始制裁藩镇。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之下,韩愈重新阐扬张、许功绩,无疑是有意义的。
第一段是引子,借评论李翰的《张巡传》,作一些必要的交代。真正的议论是从第二段开始。张、许二人中,许远受诬更重,第二段便主要为许远辩诬。“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位本在巡上,授之柄而处其下,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虏,与巡死先后异耳”,是对许远的总评。抓住最关键性的几件事,充分说明许远忠于国家,以大局为重的政治品质,同时又紧扣与张巡的关系,让人感到坚守危城,大义殉国,张巡、许远是完全一致的,任何想把张、许二人分开,从许远身上打开缺口的企图都是徒劳的。在这样的总评之后,再逐一辩诬,就有高屋建瓴之势。辩诬的第一层是驳畏死论。作者从两家子弟不能通晓父辈心志落笔,庸劣子弟之所以会如此,无非是受流言蜚语的惑乱。当年张、许二人同生死共患难,而子弟互生是非,从这样令人痛心的事实,人们自然会想到恶语中伤者之可恨。辩诬的第二层,是驳所谓“城之陷自远所分始”。小人的这一攻击,好像抓到一点事实,较畏死论更为恶毒。回击时必须透过现象,揭示本质。文章以人死和绳断作比喻,用归谬法,指出其不达于理。随后发出感愤,斥责“小人之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指向一种带有普遍性的社会现象,不仅增强了文章的气势,而且非常能引起人的共鸣。
在驳倒小人对许远的攻击后,第三段接着为整个睢阳保卫战辩护。先驳死守论,由申述不能弃城逆遁的原因,转入从正面论证拒守睢阳的重大意义。“守一城,捍天下……蔽遮江淮,沮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把保卫睢阳,提高到关系国家存亡的战略高度来认识,死守论以及其他种种否定睢阳战役的谬论就统统破产了。作者那种反诘的语气,即是面对群小加以痛斥的口吻。在这样大义凛然地斥倒群小之后,便更掌握了主动。于是进一步抓住无可抵赖的事实,给对方以致命的一击。在睢阳将士艰难奋战时,周围弃城逃跑者,擅强兵坐视不救者,比比皆是。那些好议论者竟然放过这类人不提,反而责备张、许死守,完全是居心不良。作者尖锐地指出,这是站在叛乱者一边,有意制造谰言,帮助他们攻击爱国志士。这样一下子便揭穿了小人的阴险面目,使他们再也无法冒充正人君子。
文章第四、五两段展开对英雄人物轶事的描写。第四段写南霁云乞师和就义。乞师一节,把南霁云放在贺兰进明嫉妒张巡、许远的功绩,而又企图强留南霁云的尖锐矛盾环境中,展示人物的性格。南霁云由不忍独食到断指、射塔,其言语行为被矛盾一步步推向前进,而他忠义、慷慨、愤激的表现也越来越震撼人心。围绕南霁云,除让贺兰进明从反面加以陪衬外,后面还有作者贞元年间(785—805)过泗州的补笔,不仅把传说坐实,而且在紧张激烈的气氛中,突然宕开一笔,更显得顿挫生姿,摇曳不尽。就义一节,将南霁云和张巡放在一起互相映衬,显示了两位英雄精神的契合。而张巡的忠义严肃,南霁云的临危不惧、慷慨爽朗,又各具个性。第五段补叙张巡的读书、就义,许远的性格、外貌、出生年月,以及于嵩的有关轶事。材料不像第四段那样集中完整,但作者娓娓道来,挥洒自如,不拘谨,不局促。人物的风神笑貌及其遭遇,便很自然地从笔端呈现出来,同样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张中丞传后序》融议论、叙事、抒情、描写于一炉,体现了韩愈文章多变的特色。从前半议论到后半叙事,是一大变。就议论部分看,开头一段,寥寥数语,类似于日记或读书札记的写法。第二段辩许远之诬,多用推论。由于许远所受的诬蔑太重,在阐明一层层事理之后,又有悲慨深长的抒情插笔。第三段虽然也是议论,但由于睢阳保卫战功勋卓著,有目共睹,所以话语蹈厉奋发,咄咄逼人。像“守一城捍天下”一节,读之有“轩昂突起,如崇山峻岭,矗立天半”(吴闿生语)之感。四、五段同是叙事,四段专叙南霁云,情节紧张,气氛浓烈,人物形象鲜明,语言激昂。五段为了统合比较分散的材料,语言则显得自然而随意,节奏也较舒缓。这两段,文笔有拙朴处,有渲染处,有很带感情的叙述,有精细的描绘刻画。可见,在段与段之间,以及在语言、精神、境界等方面,确有多种变化。但这些变化绝非纷然杂陈的大杂烩,而是于多样之中仍见浑成统一。这除了组织结构之功外,还因为篇中有一种对张、许壮烈殉国而又蒙冤的悲剧感激荡于字里行间,成为统贯全篇的文气。一、二段因张、许蒙冤未白,这种悲剧感处在被压抑的状态,故层层申辨,文气比较收敛。三、四段由辨诬转入主动进攻和正面歌颂,悲剧感强烈地向外激射,文气也显出盛强凌轹之势。五段则由高潮转入回旋和余波,悲剧感也化为悼念缅怀的情绪,文气随之显得委婉纡徐。由于全文自始至终带着这种悲剧感,所以虽变化多姿,却仍具有统一的基调。
《张中丞传后叙》创作背景:
《张中丞传后叙》作于唐宪宗元和二年(807)夏末。此时距安史之乱已有四十多年。韩愈于贞元十九年(803)贬官阳山,永贞元年(805)遇赦官东陵,元和元年(806)六月调京任国子博士。初回长安他情绪很高,大力作诗,作风奇变。王朝表现出重振纪纲的气象:制裁藩镇,惩治赃官,选拔人才,奖励进谏。曾作《元和圣德诗》大事铺张歌颂。但官场纠纷不久又使他急于离开长安。这篇文章是他由长安去到东都前写的。
张中丞,即张巡。安史乱起,张巡在雍丘一带起兵抗击,后与许远同守睢阳(今河南商丘),以微弱的兵力,据城固守。肃宗至德二载(757)城破被俘,与部将三十六人同时殉难。乱平以后,有人散布张许降贼有罪的流言,为割据势力张目。韩愈继李翰撰《张巡传》之后写这篇后叙,目的是表赞许远的忠贞,补叙张巡、南霁云的事迹,论述固守睢阳对扭转战局的重大意义。
《张中丞传后叙》作者简介:
韩愈(768—824),唐代文学家、哲学家。字退之,河南河阳(今河南孟州)人。自谓郡望昌黎,世称韩昌黎。贞元八年(792)进士。曾任国子博士、刑部侍郎等职,因谏阻宪宗奉迎佛骨被贬为潮州刺史。后官至吏部侍郎。卒谥“文”。倡导古文运动,其散文被列为“唐宋八大家”之首,与柳宗元并称“韩柳”。其诗力求新奇,有时流于险怪,对宋诗影响颇大。有《昌黎先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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