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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岁月的手作文
幼年的时候初学钢琴,女老师长着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指甲很短,颜色粉红。总之,那是一双不染脂粉、不沾世俗的纤纤素手。我羡慕极了,我悄悄伸出自己的双手,短胖,圆滚滚的,还有儿个深深的涡,于是羞惭地藏在身后。现在想起,依然惊异自己如何在那样幼拙的年龄就滋长出爱美的心。然而事实就是这样,我染上了喜欢观察手的怪癖,这怪癖跟随我至久,始终未变。
我捧起外婆的手仔细地看。外婆有一双满是褶皱的手,摸上去软软的,很松弛,然而并不像许多老人那样“粗糙得像老树皮”,而只是在指关节部分凸显出坚硬的老茧。茧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我总喜欢细细地摸一摸,感觉很庄重。因为母亲告诉我:“茧是劳动的表现。”于是我不知不觉也将“茧”当作劳动果实的一部分了,我觉得手上长茧,是对人的一种嘉奖。外婆笑着抽回手,说:“老太婆的手,有什么好看的呢?”我讪讪一笑,外婆不会明白我在想什么。
我又偷偷地端详表姐的手。那双手此时正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长长的指甲上绘满了鲜艳的图案,在木头桌上跳跃着,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我不禁对这破坏气氛的声音感到愤慨。我抬头,却发现表姐正一脸茫然,那张脸很精致,却泛着空洞的光,似乎很遥远。我又低下头,表姐的手极其白皙、修长,泛着脂的滑腻感,中指上戴着一个闪闪亮亮的戒指,宝石不大却光头十足。我不由想到母亲对我说过的关于“富贵相”的母亲说:“丰盈光滑的手指与稍尖的指尖组成的手,是小姐的手。因为只有不干活,不劳动,手才能保养得这么好。”这话放在表姐身上再合适不过,她已经二十四岁了,然而她没有工作,也不想找工作,还是“待业在家”。表姐的手在视线里模糊起来,成了白色的一块亮光,很单薄,似乎很快就要被风吹幵。我明白,那是一双空虚的痛苦的手。
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刻在三生石上的诺言,是永远不会改变的。”而我要说,刻在手上的岁月,才是永远不会变亘的。手真的是奇妙,在那样一个小而拥挤的地方,岁月老老实实刻上每一条因劳动而产生的纹路,每一道因劳累凸显的老茧。每一丝褶皱里因融进了晶莹的汗水和沉甸甸的希望而显得美丽无比。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喜欢老师的手,外婆的手了。
因为那双手是不完美的。老师因为要弹琴,剪去指甲;外婆因为劳动,长出老茧,那样的手看似不完美,实则完整,那样的手经过岁月的冲洗,愈发显得温润动人。突然觉得拥有一双过分美丽的手,是一件可耻的事。
眼前仿佛有一双手,穿过岁月而来,揉碎了一路的浮尘。而人生最重要的事,也不过在一双手的盈盈一握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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