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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绰号作文
那时她们十四五岁,不知怎么投靠了我们“战斗兵团”。 其实我们那时早已不再战斗了,大家都变得逍遥、散漫起来。我们一帮高中男生栖身在校园的一栋平房里。她们儿个初中女孩也仍住校舍,她们喜欢到我们平房来闲聊或唱歌什么的,这儿成了大本营。到吃饭的时刻,我们就叮叼一当当地敲起碗盆,浩浩荡荡向食堂进军。 我们这“战斗兵团”徒有其名,还能从战友之间的称呼中看出来,大概总有多半人都荣幸地获得了绰号。说实话,哥们的绰号不怎么样,比如:某老兄姓房,叫“房东”;那位姓丁,称“丁香”;还有一位浙江宁波人氏,便称之为“小宁波”。实在是缺乏创意。倒是几位女孩的绰号,琅琅上日而且别有意韵。 女孩顾的绰号是“狗”。这绰号的发明权其实并不归兵团的任何一个人。顾在家里的小名曰“狗狗”。但她不属拘,而且兄弟姐妹中也没有“猫”呀“兔”的,为什么独要昵称她“狗狗”呢?我们未作深入探讨,却奉行了“拿来主义”。起先我们叫她“狗狗”,叫着叫着,打了个对折,只呼一个“狗’俘,而且故意将音调拔高上扬:“狗——欧。”真是简洁又响亮。她笑着应诺,拿这帮大哥们没办法。 “多来米”是女孩减的绰号。倒不是因为她比别人多长些音乐细胞,而是她的名字跟“来米”有点谐音,于是就一卜脆“多来米”了。对这悦耳的绰号,她自然很乐意接受。
有时我们还把这绰号当山歌唱:“多来米,就是你;多来拉,就是他……”下面一句“多来米西拉”,当时是不是唱,记不清了。想想那个“革命”年代,唱这一句至少有“思想不健康”之嫌,大概是不会唱的吧。 女孩家一般总忌讳“老”。可女孩朱对“老太”这个绰号却很大度地笑纳了。朱是个可爱的女孩,两颊红扑扑的,好像总是搽过胭脂似的。我们逗她:“脸红什么刃’,她摆出杨子荣的架势:“精神焕发!”“怎么还是红啊?”她一时答不上来,哥们齐呼道:“辣椒吃多啦!”……朱最爱笑,笑起来脸颊更红,有时笑得肩膀都颤动。她一来人本营,便笑语喧哗,热闹起来了。这么个活泼爱笑的女孩,跟“老太”沾什么边儿?起先我有点纳闷,但后来却感觉到这绰号的传神之处;而这“传神”是只可意会难以言说的。 在我们战斗兵团日趋穷途时,女孩钟才加入进来。记得那天,我们聚在一起商量什么,有个陌生的女孩跟顾、朱等坐在一堆,她显得很文静,眼神黯淡而略带忧伤。后来我知道她家刚遭不幸,她父亲从所住的福州天楼匕跳下来,死了;—因为这位工程师不堪诬陷迫害,但以一死作最后的抗争。
当时我们难以用言语安慰她,但我们都对她伸出一r无形的臂膀。她和别的女孩到大本着来,起先总是静静地坐在一边,只当旁听生;后来她也偶尔说几句,也轻轻地跟着哼歌儿了’;后来她的嘴角边泛起了淡淡的笑容;后来……后来不知是谁竟也肆无忌惮地给她起了个缭号:“得郎当”。据说这绰号的来由是她从家到学校,须乘16路车到树家渡,“得郎当”就是行车的象声词。这真是另r心裁。可仔细一推敲:16路是无轨电车,不是那种老式有痴L电车,哪会发出“得郎当,’%音响?绰号本来不是什么几币相之证,就让它模糊去吧。反正,“得郎当”就此被亲热地叫开,而钟的文静的脸上笑庸也多了。 大约两年后,我们都离别了校园。时值“花季”的女孩们有的插队安徽,有的远赴北大荒……弹指之问,四分之一个世纪过去了。·有时,忆念起往昔时光和女孩们,我就不禁要想:她们的绰号,现在还有人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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