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铁杂文随笔
铁轨的味道已经让原本的血味被混淆,已经嗅不出来到底是铁轨本身的味道,还是上面原本沾满了血的味道。在路口等待火车通过的人并没有多少人在说道这件事情,为数不多的几个中学生模样指着铁路指指点点,却满脸堆笑,然后捉摸不定真正的寓意——他固然不喜欢这样的画面,他原本想要等到通行杆抬起来的时候去找她们理论,但是想了想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或许就会被当成那个前几天在这里卧轨自杀的人一样,被因为当成了地铁流氓而只能用这种办法来洗脱自己的清白。
他算是目击了整场自杀发生的过程,甚至总觉得自己在当时那一刻被沾染上了飞溅出来的血,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突然到没有人在乎他是否真的发生和存在,只是等到这一切都发生之后,原本等待通行的人也都纷纷惊叫着逃离,但是三天之后,一切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平静,似乎就如同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或是已经没有了实际的意义。至少他一直在刻意地提醒自己,不能忘记了这场事件发生的始末。
回家之后一直耿耿于怀,但是却又想不到任何的办法,直到有人接过了他的疑惑询问道:“怎么了,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事情。”询问的是他的妻子,那天她并没有经历那场自杀的画面,所以他不确信自己的妻子,或者说这个每天只能靠网络来汲取真相的妻子是否真的能够理解他的困惑。他想了想,毕竟这几天都没有人和人说起这个事情,所以还是得珍惜这难得的交流机会。
“你知道前几天那个铁路路口发生的自杀事件吗?”他指了指窗外,示意自己已经吃好了晚餐,妻子接过盘子,回答道:“那个电车色狼吗?”
“电车色狼?”他有些疑惑,他并不是疑惑这个称呼,因为这几天对那个人的评价都是如此,但是却想不到自己的妻子居然也这样称呼他。他稍微咳嗽了一声,想要暗示妻子他并不愿意听到这样没有根据的说法,显然正在洗盘子的妻子无论是对这个称呼还是对这件事情都毫不在意。
“为什么会称他为电车色狼,实际上他到底有没有做那些事情也说不定呢。”他有些半开玩笑地说着,想结束这个话题,避免自己太过强硬而误伤了对方,不过他还是感觉到了自己有些不受控制的厌恶感由衷地散发了出来,他赶紧又解释道:“说不定我们这样的评价也会传到他人的耳朵里面吧。”
“嗯?”妻子显然有些疑惑,因为他察觉到了丈夫的情绪细微的变化,就算她被认为毫不在乎这件事情,但是至少她还是能够察觉到丈夫的改变,然后继续道:“是又有什么新的线索吗?”妻子的疑惑让他并没有觉得有多少的宽慰,他想知道妻子对这件事情最原始的看法,以确定他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这件事情的讨论。
“倒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只是觉得现在已经将他的死定性为事情败露而自杀会不会太早了一点。”他相信那个男人最后在挣脱抓住他的警察,哭喊着想要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的那种无助和痛苦,那是一个犯罪者所无法表现出来的。至少应该给他解释的机会——或许给过,但是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解释清楚呢。他在心里想着,悲从中来。
妻子没有回答,然后又继续洗着盘子,嘟哝了几句之后回答道:“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证明他是否真的在电车上做了流氓的事情,但是他的是总应该会有某一种原因,而这种原因目前看来,既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件事情,所以就只能证明这是对的了。”他有的`时候真的不喜欢作为老师职业的妻子,常常把人性想的太多的二元——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时常和妻子吵架,是因为她觉得他太过钻牛角尖,以至于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
显然妻子开始切换到了“老师”的模样理论这件事情,见她已经进入到了准备的状态,他也自然不能服输,毕竟对这件事情的争论早上在办公室也发生过一次,结果也是闹得不欢而散,甚至自己遭到了羞辱——他必须要赢回来——他纠正着自己,毕竟是夫妻关系,所以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而吵得不可开交。
“所以我才觉得在没有弄清楚事实之前,人们不应该这样下结论。”他故意叹了一口气,早上也做了这件事情,是想要暗示那群以“电车色狼”来作为论调嚼人舌根的人们,他们这样的行为太过无聊——但是这口叹气显然也被妻子听到了,她瞪圆了眼睛,将这一声叹息理解成了对她“无理取闹”的不耐放。因为今天早上自己在耐心向一个并不听话的学生课下辅导功课的时候,那个学生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让她极为受挫——没想到此时此刻丈夫也用了同样的办法来回绝自己。
“但是现在所有的论调都说他确实犯了错,既然社会已经这样认定他,又干嘛一定要想办法纠正,就算纠正了人也已经死了不是吗?”妻子把气撒在了原本打算清理干净明天再重新插上一束花的花瓶上,她狠狠地抓出了那把已经干枯的草把,上面的花已经凋谢许久,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束花原本是黄水仙——“他肯定不会在乎这是什么花,甚至他不知道原本饭桌上面会放了花的。”她心里默念着,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是把气发泄了出来。
看到她扯出那把枯草的动作,他固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和早上那个因为和自己争论完而将气撒在自己一直拧不开的饮料瓶的同事一样,他更觉得生气,明明自己才是最理智的那个人,为什么自己反而还会被羞辱——“难道大家认为的就一定是对的?”他有些嘲讽地说着,虽然已经十分刻意地压制嘲讽的意味,但是这句话在已经生气的妻子耳朵里面被无端放大了好几倍,她终于按捺不住,也学着叹了一口气之后说着:“我就这样说,难道他被证实没有耍流氓,他就可以活过来吗?”
“当然不能,但是他也有家人,这样的说法说不定也伤害了他的家人啊!”他修改了早上的说辞,早上他争论的时候说的是“如果你换成是认识他的人,突然有一天你知道他是所谓的‘电车色狼’会如何。”他原本想举例自己,但是很显然这样的类比一定会惹怒对方,但是现在跟惹怒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在乎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这个社会你拯救不了任何人的,考虑自己活着就行了!”妻子结束了话题,把冰箱门狠狠地摔了上去,他没有接话,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早上他也是因为这一句话输得一败涂地,显然自己晚上又输了一场,他也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去了阳台抽烟,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掏出手机想要看看此时此刻大家对这件事情的讨论又上升到了怎样的热度——似乎剧情有些反转,终究有人站了出来对外宣称他不是色狼,只是用了另一种更会伤害所有人的方法——那个在视频中哭泣着自述的男人,宣称自杀的男人是他的男朋友……
他想把手机拿给妻子看,但是想了想,或许此时此刻让自己忘记这件事情要好得多吧,因为他开始同情这个人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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