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秋风起随笔
秋了,风乍起,凉意生。家乡传统农耕岁月的影像,在我的记忆中又一次复活。
当秋凉从脚脖顺着裤管蚯蚓一样往上爬的时候,我那小脚祖母,就不拾闲儿了。天色尚暗,她就摸索着起了床,步履蹒跚地抱来干柴,喂进灶膛,不一会儿烟火四起。生铁壶里的水嘶嘶响着,祖母的面团已经和好,在案板上揉搓旋压,往平口鏊子上一贴,翻个儿,热油馍便烙成了。农忙时节才有的细白油馍的清香,飘遍了整个院落。
每每吃罢犒赏的热油馍,我们兄弟满意地抹抹嘴,就要挺着肚皮和父母一起下地。秋天的田野顶有趣的,野草葱茏的路上,偶尔跳过机灵的小松鼠,歪着脑袋胆怯地向我们张望。野兔“噌”地一声,从一块林地蹿向另一片青纱帐。成群的绿蚂蚱和黑蟋蟀,在浅草中疯狂弹跳,不时落在我们的鞋面上,和我们逗趣。
父母顾不上这些闲情,一个上午,要攻下一大块玉米田。父亲甩开膀子,挥动镰刀,咔嚓咔嚓的脆响中,壮实的玉米秆应声倒地。硕大的玉米棒子就躲藏在秆堆里,我们负责从下面把它揪出来。小孩子三分钟热度,掰一会儿就要喊苦喊累,溜地边只顾玩耍去。记得常常扯一把玉米须,扎在鼻子里充美髯公关羽,还会把玉米秆剥得光秃秃的,贪婪地去吸食那甘甜的汁液。
攒下的玉米秆子堆成垛做牛草,柴垛跟一座座山包似的`,遍布村野。那时没啥玩,就捉迷藏。往那些垛里钻,垛真是绝佳的藏身之所,遮得严丝合缝,对方怎么都找不着。垛里面也真暖和,有时候,也会在得意忘形中,竟然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直睡到天黑,害得大人到处寻找。
刨红薯则是在玉米收获之后,这可是个力气活。父亲每每抡圆了胳膊,高举起耙子使蛮力下地。既得稳,又要准,这样才能保证刨出的红薯囫囵而不受伤害。我们孩子们使不动耙子,任务就是抹红薯上的泥巴,把红薯抹得白净如娃娃脸儿,然后码上一堆。
外表完好的红薯窖藏,经年不坏。破损的红薯就地切片晾晒做红薯干,切好后摆放在地里面晾三五天。如恰恰赶到夜雨,就要半夜三更睡梦中被爹妈拧起来,黑灯瞎火地提盏马灯携个麻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赶着去抢收红薯干。那种睡眼惺忪中夹带着急躁的心情,少时的我深有体会。而且有时雨来得急,还会被浇个透心凉。
腾出来的茬子地,赶在霜降前,要翻犁出来播种冬小麦。吆牛耕地是门技术也是艺术。老庄稼把式当数祖父,他起五更就把黄牛牵到槽上喂,还要多撒上几把麦麸。天之将明,祖父就吆牛下地了。两头牛身上攀着缰绳,齐头并进,吃重的脊背弓成山梁,呼哧呼哧地迈步向前赶。祖父一手扶犁,一手执鞭,长鞭甩得山响,口中吆喝着打打趔趔,牛就听话地前进、转弯,犁铧在土地上掀起了乌紫的浪花,于太阳光下翻飞着汹涌着。
一两晌的功夫,地就被翻了个遍,之后还要将地耙平实。祖父更是水上将军一般,站在木耙上,手挽缰绳,目光如炬,逡巡乌海,身形腾挪摇移,左右穿梭,灵活多变。遥遥望去,划过的路线拧成规整的“8”字形。七绕八绕,不消一会儿,整个地块就潮平浪静了。
种上了冬小麦,就基本到了农闲时光。这时,农家院里充实富庶,门楣上串起了红辣椒,前檐下一大窝子南瓜,房顶上晾着松软的柿饼,满树悬着金黄的玉米棒子。夜晚,当院置一个大笸箩,全家围着剥晶莹的玉米粒儿。而此时锅里煮着玉米,抑或蒸着一笼屉红薯 ,清新甜腻的香味荡出小院,凉风带它穿过巷子,弥漫了整个村庄……
而今,在故乡的土地上仍延续着农耕文明,只是其内涵已悄然发生了变化,机械化作业一定程度上解放了人力。在这片传说炎帝曾经耕作过的土地上,那种挥汗如雨的劳动场景,渐渐消失在了漫长的历史长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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