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感谢一路有你的散文
第一次背上书包是七岁的时候。记得当时我正在亲戚家玩得乐不思蜀,哥哥突然从天而降,把我押解回家,说我该上学了,我本是很不情愿的,但又怕哥哥的拳头,只得哭丧着脸随他回到家里。不料在报到的时候,却遇到了啼笑皆非的事情。大概因为我不长个,七岁的我看起来还没人家五岁的孩子高,所以接待我们报到的老师说,太小了,还没桌子高呢,明年再来吧。下一个!不知是被“还没桌子高”这话刺激了,还是被“下一个”这种明显被漠视给惹火,我竟然决定要读了,这多少让哥哥有点意外,也不记得到底是怎样弄的,反正从此我便背着书包走进了学堂。
奇怪的是,小学一二年级的记忆似乎被无形的手给删除了,学堂什么样,谁教的我,教我什么,学得怎样,我一概没印象。只是隐约记得,学堂门口是一处稻田,我们最爱做的游戏就是从那一丈来高的“窾头上”往稻田里跳。这活并不惊险,因为稻田里铺了厚厚的稻草,只要判断准确,跳到稻草上就绝对安全,因为没有操场,稻田就是我们的乐园。
真正感觉自己读书了,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时大队新建了校舍,虽然没有彻底建成,很多房子都没有封顶,用如今的话来说,就是烂尾楼。但还是搬进来了,因为原先的学堂太不像学堂了,不过是一些普通民房而已,为什么我会对那段时期没有丝毫印象呢,大概这也是个原因。
小学五年里,教过我的老师大多是本地人,走马灯似的,也没个长性。他们大多保持着农民本色,连上课有时也是裤腿高挽,就像刚从地里出来。事实上他们也确实不太像老师。记得有位语文老师,普通话说不好,拼音读不准,还经常写别字,我好长时间都不知道,自己竟跟着错读错写了那么久。直到读四年级的时候,一位姓伍的女老师出现,让我感受到这才是老师的惊喜。
这位老师据说是学校唯一的公办教师,因为丈夫调到本学区当领导,她便也随夫来到我们学校。她中等个头,皮肤白皙,脑后梳着一条长辫,眉清目秀,说话柔声柔气的,虽然孩子大小和我们相仿,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如果不说,还以为是个未婚女子。这样好看的女子在我们那里很少见,在我们学校更是难得一遇。不过这位老师是安排教五年级的,和我们阴差阳错岔开了。可这并不影响我们对她的特别关注,我们甚至很幸福地想,总会读到五年级的,那时伍老师就会教我们了。我家就住在学校对面,伍老师的窗户就朝向我家,我只需站在自家的台阶上就能看到伍老师房内的情景。
伍老师家里有一架手风琴,这可是稀罕物。在我们那里,纵然有也没人会,可伍老师会弹,还弹得蛮好。只不过,伍老师并不常弹,这让我深感遗憾。伍老师的穿着和别人并无不同,一件普通的衬衫或者一条普通的长裙,只要一到她身上,就显得别有韵味,大家都说人靠衣装,我倒觉得衣靠人靓。不得不说,有人怎么穿都好看,当然也有人怎么穿都俗。没办法,腹有诗书气自华,那种自骨子里散发出的书香之气靠衣是装不出来的。
可惜,伍老师后来也未教我们,因为一年后,伍老师便调走了。大概是我们那里实在太落后,留不住好老师吧,也对,那样一个简陋的学校实在不是一个可以安家的地方。但伍老师昙花一现的美丽还是甜蜜了我小学时的记忆,我想如果没有她,我的失忆症大概会更严重,我的整个小学记忆会成为一片空白。因为有了她的出现,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多才多艺,什么是气质女人。我想,自己要能成为这样的女子该多好。
那时我的成绩应该还不错,因为每期基本都能拿回一张奖状。那时实行留级制度,很多小学同学边读边掉了队,我却一路顺风糊里糊涂地上了初中。其实我不知道为何要读书,也不知道究竟要读到什么程度,能读到什么程度,只是简单地想,大家怎么读我也怎么读吧。家里没人指点,甚至也没有特别要求,我就像路边一颗小草一样自由生长。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成绩在我那个很小的中学似乎依然不错。教我的老师乃至班主任也还是经常会变,但我依然不太敏感,或者说我已经习惯。我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闹在同学的嬉戏里,至于其他与我有何相干,谁走谁来,谁上谁卸我从不在意。不过上初三的时候,我的思想似乎有些改变或者说有些清醒了。
继那位嘴里常常吐着酒气的英语老师之后,一位姓蒋的语文老师当了我们的班主任。这位老师那时应该在四十岁以上,算是年纪比较大的。不知是不是身体的原因,老师肤色有些蜡黄,个子不高,还略显佝偻。我起初也是不大在意的,就好像他们不在意我一样。我一向胆小,凡事总躲在人后,也不太爱发言,就算受了委屈,也不会吭声。以往老师也不说我,谁会在意一个安静到可以忽略的学生呢?但蒋老师则不同,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他竟然做了几个我无法理解的决定:先是说班上前十名的同学无论远近都要住校,尽管学校住宿条件极差。我搬来之后,发现几十个学生挨挨挤挤直接将席子摊放在木楼板上,连个下脚的空当都没有。我觉得有些多此一举,因为我家离学校不过几分钟路程,实在没有必要挤在这里害别人为难。再说食堂打饭还要排队,也实在是麻烦之极。坚持了一个月之后,我逃回了家,也没和老师做解释,心想他问我就说,不问就算了吧。其他类似情况的学生怎样做的,我不清楚,也没去操心。另一个是让我喊课间操口令。那时做操基本都是老师直接口头或吹哨喊口令,时间长了,老师也会培养几个学生代他喊。这种事情通常是班内胆子大的给包了,我压根没想到,有一天老师会让我上台喊口令。不过我虽胆小,但也不好违逆老师的意愿,只得硬着头皮上台。站在台上,我腿肚子发软,且抖得厉害,似乎失去控制不听使唤了。平时嘴巴便不爱讲话,现在舌头更是打架,没喊两句,我便站不住了。众目睽睽之下,我尴尬至极,实在没办法我选择了逃离,就算他们会议论纷纷,我也管不着了,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管他呢。这还不算,后来老师调整座位,居然把我排到了后头,而且是在一帮男生堆里。我个子矮小,一向坐在前头,平常基本不和男生说话,老师这是怎么了?后来老师告诉我,因为我胆小,因为我怕开口,怕说话,他想要锻炼我的胆量,他要我努力尝试,说越怕就越是要突破,否则一辈子都怕,难免错失良机。虽说我没有改造成功,但毕竟看到了老师的关注和器重,自然是开心得很的。
我终究是个糊涂的家伙。那一届和以前一样,又没人考上中专,老师肯定很失望;但我并不知道,傻乎乎地坐在家里,问都不去问一声。及至后来老师登门送来高中录取通知书,我才知道,我还能继续上学。
高中三年,离家了,也受苦了,会为打不到饭而伤心,会为冬天洗冷水而烦恼。但我依然很傻,依然不知读书为何来,对同学们拼命苦读很不理解。高中的老师年轻的居多,这很奇怪,我变大了,可教我的`老师却越来越年轻了。以前老师在我眼里像父母一般,是令人敬畏的,甚至是畏多于敬的。但到了高中,我才发现老师其实就像兄长像姐姐,是不必害怕,也不必特别恭敬的。他们说话似乎和我们一样率真,一样随性。比如我高一时的那位语文老师——他同时也是我们班主任,便是如此。他写得一手好字,我们曾不止一次赞叹。有一次我们问他,说老师的字写得这么好,在学校可以排第几?他不假思索地说,第二!我们惊讶追问,谁是第一呢?他笑着说,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了吧。我们都哈哈大笑,他也跟着我们哈哈大笑。又比如那位高二的班主任,他也是教语文的。因为家里离学校不是很远,而我们因为家远周末不便回家,他会经常把我们一帮留守学生带到他家,说是帮他干点活,然后会好饭好菜招待我们,所以我们都很乐意有这样的美差。心想可以借机打打牙祭,何乐而不为?高三那年是颇为伤感的一年,毕竟同样是学生,有些在摩拳擦掌,准备背水一战;而我们则做好了回家的准备,因为我看到了自己的巨大差距,觉得那独木桥可不是我们能过的。在离校的时候,我很伤感地去征询班主任的意见。这位教数学的班主任给了我最真诚的意见,同时也让我对未来不再那么绝望。他说,你的字写得很好,它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当然,我真正领味这句话的神奇预言性是在两年之后。那时我耐不住彷徨苦闷,随别人一起去报了电大,考上了之后我很珍惜这失而复得的读书机会,哪怕它其实依然像海市蜃楼一般不真实,哪怕自己的前程依然很渺茫,但我没有理由再去自寻烦恼,我选择面对现实,选择走一步再看一步。我们很喜欢说规划人生的话,但其实人生是有很多偶然性的,你若太执着于规划,结果可能会陷入失望而不能自拔。但有一点,走稳脚下这一步,下一步才能迈出。我于是很认真地读,不去在乎旁人的牢骚和苦恼。我几乎是半自学半跟学顺利完成了所有学分考试,还被评为优秀学员。其实,也有一科差点补考,好像是什么社会学,很枯燥,考试题很不好答,我以为会很危险怕要补考。但后来老师宣布考分时,我竟然打了74分,是班里少数几个不用补考中的一个,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师似乎看出了我的侥幸,解释说,有一位同学,答题其实并不怎么切题,但字真的写得不错,为了鼓励她,我给她打了个不错的分数。我那时真的想喊老师万岁,觉得老师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的确,电大毕业后,老师没有放弃我们,他为我们开了介绍信,让我们去找教育局。我谋得了一个代课的差事,三年之后我终于等来了一场招聘考试,实现了曲线救国的梦想。我因此更相信走一步看一步,走稳一步才能迈出下一步的正确性。我认真地工作,一如既往。
工作后,我又考了北师大的本科函授,三年里短短几个寒暑假的集中培训,让我看到了北师大老师的风采:这里有学识渊博且精通好几国语言的东方文学导师;有连续几天讲课不看讲稿,却挑不出半点错误的古代文学导师;也有虽已六十多岁却依然健朗的民俗研究女导师;还有虽是在读博士后,却已经出了好几本书的年轻讲师。……因为他们我感受到学问的魅力,感受到青春可以不老的童话。
一路走来,老师,感谢有你!感谢我的老师们!
【老师,感谢一路有你的散文】相关文章:
感谢有你一路有你09-13
感谢一路有你抒情散文04-10
一路有你-经典散文07-19
感谢一路有你08-31
散文感谢有你10-22
感谢有你散文12-25
感谢有你 散文11-18
一路有你爱情散文09-06
一路有你的随笔散文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