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二宝记散文
一、芬芳的期望
沉香现在是大贵起来了,当然古时候沉香也贵,但不像现在的贵。现在坊间假沉香也多了起来,沉香的产量太低,没有那么多的真沉香,所以假货大行其道,中国现在几乎不产沉香,日本也没有。在日本,几乎是,从古时开始他们所用的沉香都靠从东南亚一带进口,但日本著名的沉香“兰奢待”还在,在东大寺,国宝级,看一眼,亦算是此生有福。在中国,海南以前是沉香的主要产地,海南沉香名声之大要远远在越南印尼老挝之上。
小时候,记得有一次,家父从外边兴冲冲拿回来一包看样子像是糟朽了的木头,黄黄的,上边像是有土。家父对母亲连说这是海南的好东西,要母亲把它放在箱子里,是衣箱。我以为是要用这香木来香衣服,现在想想,那可能就是土沉。那时候,既没人熏香,也没人敢戴手钏,沉香,哪怕就是白奇楠,也没人用,大多数的人是不懂,即使是懂,也没人敢显摆这些事。家父拿回来的“海南香木”,我闻了闻,也没见有多么香,那些香木被放在了箱子里,后来去了什么地方,不知道。在中国,1949年之后,许多事物都犯忌,这也忌,那也忌,新中国诸事都有忌!品香、斗茶岂是工农兵的行为?1960年,我们那地方的乡下,一时饿死多少人,还品什么香,斗什么茶?直至“文革”,什么古玉古瓷,往外扔都怕人看着,要半夜出去扔埋。那个时代,一切都讲新,旧的都不要,当时家里购有一把新茶壶,上边刻四字:斗私批修!现在说来好笑,当时可一点都不好笑。起码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之前,据说在海南,拆旧房也会拆出沉香,猪食槽洗洗也会发现那竟是沉香打造,海南真是个好地方。说海南黄花梨贵重,而海南沉香更在黄花梨之上。只是现在想找海南沉香不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有新种沉香树百亩者,但要采香,须等数百年之后。海南沉香是沉香系列中最难到手者。家藏海南盔壳一小玻璃瓶,其味在越南惠安与印尼加里曼丹之间。这次去海南,到处走问,连海南沉香消息都听不到,东莞的沉香市场,海南沉香也几乎不见踪影。
海南沉香之贵重不用细说,现在好像是到处可以看到人们戴沉香手钏,不用细参,十之有九都是假的,大一点的雕件,也没什么真货,真正的沉香虽沉于水,但实实在在的沉香是不合适用来雕刻什么。沉香之妙在于一旦点燃其香便是变化万千,这个沉香和那个沉香不一样,就是同一小块儿的沉香,一旦品起来也不一样,闻过真正的好沉香,便是一番难得的经历,吃菜喝茶能说是“一番经历”吗?不能,而闻沉香是,是“曾经沧浪难为水”。张爱玲懂沉香,她的小说《沉香屑》,单说题目,她就懂。在这世上,有拿着一大块沉香当劈柴烧的人吗?过去在海南可能真有,不当回事,而现在已是绝响,是传说,是无比奢侈的传说。古人说的“一瓣心香”,这个“瓣”字还算靠谱,是一小片,一个小小的海南盔壳沉劈开几瓣,也就几小片而已。古人说的“拈”香也对,用食指和拇指把一小瓣沉香拈起来,是如仪;如用三个手指便是“捏”;如五指全上,便是“抓”。一个“瓣”字,一个“拈”字,足见沉香之贵重。
再说一句,起码在清代和民国年间或建国初期,海南沉香还有,不但有,还有比较大的件,当时的`海南沉香手钏不是戴在手腕上,而是挂在衣襟之上,那时候没有“猴皮筋”,把手串戴在手腕上很不方便,不好解,做事也妨三碍四,都戴在右襟上,而戴在襟上的海南沉香手钏大多是高级奇楠,有香味,而沉香一般是没有香味的。
我现在写东西的时候喜欢烧一点点沉香,小指甲盖儿那么一小片就足矣,都不到一瓣。惠安系的和加里曼丹的都舍得烧,而唯有那一小瓶海南盔壳却不舍动用。海南真是个好地方,产沉香、黄花梨、砗磲,好像还应该再加上红珊瑚。说到红珊瑚,像是多少还有,而唯有海南沉香到现在却只是个传说,有人大面积种沉香树,但要等到品香,却是我们子孙的事。我们当初不懂得珍爱这片土地,现在明白是我们的错,所以,让你闻不到那香,是对我们的惩罚,我们也只能等待和接受。
海南是个好地方,希望下次去能够找到海南沉香,希望那不仅仅是个传说。比如,什么地方拉出个猪食槽,洗一洗,好家伙!沉香也!这已是五六十年前的故事!但芬芳的期望还在,而且就在眼前,那就是那一片片生长在海南地面上的沉香林,将用它们的芬芳写下未来的芬芳的历史,只是我们恐怕读不到。
二、月亮的精魄
小时家中有一小砗磲壳,被家父用来做烟灰缸,翻过来看,是层层瓦楞,颇不难看。后来做了猫食盆,再后来,不知所终。
去过多少次北戴河和南戴河,现在都已经记不清了,但总忘不了的是第一次在那里见到偌大一个砗磲,几乎是被它吓了一跳,像是在北戴河的一个海洋博物馆。如果这个博物馆还在的话,想必那个砗磲还会在,那个砗磲之大一如澡盆,人躺在里边会绰绰有余,当时想这么大的一个砗磲是怎样被人们从海里打捞上来的?如果里边有肉,又够多少人大快朵颐?及至到后来,才知道砗磲是佛教的七宝之一,但为什么它会是佛教的七宝之一?查诸书,七说八说总像是都说不明白,而后来问到做住持的和尚朋友宝光,说砗磲之所以是七宝之一,是因为它的“无染”,这回答让人觉得差强人意。但在出产砗磲的海边,人们也并不把它当作什么宝,鸡食盆做得,猪食槽也做得,或者做花盆,在里边种几株仙人掌放在墙头上防贼。这几年万物腾贵,砗磲才千宝万宝地宝贝起来,做出首饰来和玉相比。
这次去海南,和K先生同车,见他腕上纯净洁白的一串砗磲,便大谈砗磲,K先生书法甚好,见识也广,他有一说,说砗磲之好在于它的洁白如玉,砗磲为什么白?为什么温润如玉?是因为大海里的砗磲在月亮好的晚上会在海底慢慢张开它巨大的壳,吸纳月光的精华,岁岁年年,年年岁岁,月亮的光华穿过层层波浪直照射到海底的砗磲上,久而久之,月之精魄便融进砗磲巨大的壳里,这竟让人想起道家的吸纳月华的故事。此说迷人,而且富有诗意,月光朗照的大海,粼粼的海浪,这画面便先让人想到肯特的版画,粼粼无边的海浪,帆船,一个水手侧着身子站在船上。海总是让人入迷的,但海底的砗磲和天上的月光,两者又是怎样的关系?听K那么一讲,简直便是诗歌般的关系,是诗意。K先生送我的砗磲手钏有时候戴在腕上常常会引起朋友们的动问,玉吗?我说是海南玉?海南出玉吗?我说这玉出自海底,是经过月光打磨的,是月光宝贝。
在中国的版图上,海南是宝贝多多的地方,说到海南的宝贝,第一应该是沉香,第二应该是海黄,砗磲倒应该排在第三。年初陪朋友上五台山,寺院里琳琳琅琅多有砗磲佛串出售,白则白矣,却无法跟海南的砗磲相比,海南的砗磲更加晶莹。西藏也多有砗磲,且据说多为山砗磲,和山珊瑚一样,已经石化,和海南的砗磲再比,像是多一份坚硬却少了几分润泽。藏民喜欢在山砗磲的裂隙中嵌入绿松石和红珊瑚的碎屑,别是一种好看。丽则丽矣,却没有海南砗磲天生丽质的纯净。这次去海南,女作家梅卓得一宝,是砗磲做的金刚杵。洁白的砗磲雕琢出来的藏密法器,想再找出第二枚都没有。在海南,我一直想找一尊一尺来高的砗磲雕的佛像却没找到,小佛牌倒是有。还有就是在日本,住一家不算小的旅馆,卫生间里的皂盒竟然是砗磲,厚墩墩的质朴,不知里边的肉是不是做了刺身,也不知砗磲肉能不能做刺身?而在海南,砗磲肉有许多的吃法,但不知以其炖花猪肉味道如何?但说到砗磲像是不应该说吃,应该说的是它的七宝的地位,珍珠、琥珀、砗磲、珊瑚,世上有机宝石本不多,也就这几种。
在海南,一路听K先生说砗磲,便不敢再写有关砗磲的文章。有心人可以百度一下“砗磲”词条,我就不再做文抄公了。
行文至此,像是再无其他话可说,但要说的还有一句,大砗磲壳还可以做澡盆,其他的贝壳可以吗?不可以,这更见砗磲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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