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洲的砍莲声的散文
咚、叭,咚咚叭……一粒粒外壳坚如铁石的莲子,随着刀起刀落,它们坚硬的外壳就剝离了。上个世纪50年代末至70年代末,整个橘子洲上下从早到晚到处响彻着,那厚重而又清脆的砍莲子的声音。砍莲子这个活橘子洲男女老少齐参与,逐渐形成了的声势浩大的一种纯手工加工的产业,而由此以来,并有了不会砍莲子的人就不是橘子洲人的说法。
那时,橘子洲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套砍莲子的行头。一个木质的大脚盆〔那时洗澡,洗衣物用的木质大盆〕,脚盆里放上一个高两尺左右的大树墩,这树墩就叫莲子墩。还备有几把砍莲子的专用刀,这刀很特别,刀身不但短、小、窄,而且很厚重,它只有十几公分长、宽五公分左右,刀背的厚度,却是常见的刀的刀背的几倍,大概有一至一公分半厚,挺沉、挺沉的。然而,用大树墩做的莲子墩呢?它就象是支放大了的,削尖了但又断了铅芯的,无象皮帽的铅笔头,竖立在脚盆中间。而断芯的部位正好是人工凿出菜碗大的凹陷处,用来盛放未加工的莲子,以方便人们拿取。人们便是利用这莲子墩陡峭的斜面上来完成砍莲子的。这莲子墩砍的时日多了,莲子墩的斜面就自然形成了一道道,如同鬼斧神工一般的陡峭险峻的山脉和沟壑。在莲子墩上砍莲子,莲子壳纷纷掉落到了大脚盆里,莲子壳积多了,并可拿来煨成莲子壳炭,这样,冬季就可燃莲子壳炭火取暖了,废物利用一举两得。真所谓;莲子浑身都是宝,壳也能当炭火烤。
自古以来,橘子洲是没有砍莲子这行当的,那时国家很贫穷落后,人们生活很是艰苦,当时这可能是由街道办事处引进的。它的引进,不但充实了居民的业余生活,还能给居民带来微薄的收入。加工一市斤红莲仅1毛4分钱,白莲才1毛2分钱。红莲个小而细长,白莲短而粗大、呈椭圆形,一市斤红莲大概有80来粒,白莲也有60多粒。一粒莲子从带壳到去壳的加工过程,看起来很简单,其实不然。熟练的人,一粒莲子一般只需砍两刀和一剝,剝;即是莲子砍两刀后,只能去掉了两头的壳,中间还留下一小圈莲子壳没法砍掉,这就需要用刀口再去剝掉中间那点壳。莲子不能砍断也不能砍花〔即不能伤莲子肉外面的皮衣〕,断的和太花的属残次品,那是要折扣加工钱的。还有,莲子太干了壳就脆,易崩、易断,过于潮润了的又难砍去壳,既使将其砍扁了,壳也是砍不掉的。这就需要人们掌握它的干、润度,该拿出去晒的并晒,该潮润的要将其摊放在潮湿的地方来回润。所以说,看似砍莲子蛮容易,实则是有很多讲究的,且并非易事。即便如此,可橘子洲上的人们,还是非常乐于参与,他们热切企求那微薄的酬劳来作它用。
砍莲子好就好在,它具有随意性,不受地域、人员和时间的限制,人们能充分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它能不受季节、气候的制约,不论白天、黑夜,那怕是黑灯瞎火也能照砍不误。所以几乎每个家庭砍莲子的,凡是能够动手的人都会参与,但砍莲子最快的还要算小朋友们。那时学生的课外作业不多,剩余的时间大多在外顽皮、淘气,况且小孩多爱在江水中玩耍,害得父母整天为之提心吊胆的。而且每当吃饭时分,就得大人们扯开嗓门到处寻找。这砍莲子的活既能赚钱贴补家用,又能困住孩子们,做父母的又何乐而不为呢。不过砍莲子也不全都依靠小朋友,做母亲的和大哥哥大姐姐们,也会在闲暇时参与,而且还会要砍到夜深人静。但做父亲的却是很难来瞄一瞄的,充其量也就是去领取和交送莲子,帮帮忙而已。讲句公道话,这并不能就说父亲们懒惰,或者是大男人主义什么的。的确是父亲们手大粗糙,很难掐住那小而滑的莲子,一旦咬牙切齿的好不容易地掐住了,可莲子就像是故意为难他似的,任他在莲子墩上咚、咚、咚地敲了个老半天,就是砍不开。然后屏气凝神暗使蛮劲,终于砍开了,一看,莲子却断成了两节。换一粒再砍,可一不小心,刀又砍在手指上了,弄得个指破血流,立马就呲牙咧嘴的捏着血指,嘴里嘟囔着愤然离去。唉,这砍莲子的细艺活,看来,还真是心灵手巧的.孩子们和女人们的专利了。
每当孩子们放学回到家,匆匆忙忙做完了作业,就得来到莲子墩前坐下操刀忙起来。兄弟姐妹围盆而坐,刀起刀落,咚、咚、叭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声不绝于耳。刚开始兄弟姐妹们都很认真,且有说有笑,甚至还相互间竞赛来着。可时间一长,男孩子就坐不住了,不是吵着要喝水,就是闹着要撒尿,不是叫肚子痛,就是喊腰酸背又痛,眼睛总是瞄着门外,编着法子想要往外跑。父母拿了也没辙,后来父母就规定;每人、每天必须砍出多少莲子肉的任务,每天完成了的,过年就给做新衣裳、新鞋子。嗨!你别说这法子还真灵验。从有规定以后,不管男孩再怎样耍奸弄诈,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完成他的那一份,哪怕是哀求姐姐或妹妹帮忙。
后来,不知谁在砍莲子领域,来了一次重大的的“革新”,从而把橘子洲的砍莲子产业推向了一个高潮。什么样的“革新”呢?那就是“一条龙”砍莲子方法。又何谓一条龙呢?那即是砍莲子只需要砍两刀了,去掉两头的壳即可,再不用砍莲人亲手用刀去剝那一圈壳了。这样,砍一粒莲子所花的时间,就比原来要节省一半左右的时间。然后,剩下那一圈壳怎么办呢?那就交给不会砍莲子的人去处理了,这并是“一条龙”工作流程。如此一来就彻底颠覆了,本可以对砍莲子不屑一顾的父亲们、嗲嗲、娭毑们以往的观念了,让他们也心甘情愿地参与砍莲子工作了。从此便有了,嗲嗲、娭毑们端着面盆,盛上半成品在家,或串门街坊,甚至利用晒太阳,在一起聊家长里短时,坐在一块轻松地剝莲子壳的场面了。这样砍莲子的速度变快了,产量自然增加了,而且还真正做到了,全家老少齐动手的热闹景象。大老爷们、嗲嗲娭毑们也再没时间,悠哉游哉闲逛了。成功的经验,家家效仿,很快全洲的人们都采用了这一“先进”模式。橘子洲人就是这样,在一粒粒小小莲子上,也能弄出个风声水起的热潮。这不能不说橘洲人的精明,而又能把人的精明发挥到极致。由此,我并联想到了有着几千年文明历史的国人,他们是怎样的勤劳、智慧,于是,我萌生了如果老天爷给根棍子给他、她,他们真有可能去撬动地球的。
橘子洲人就这样一年四季,寒来暑往几乎每天如此。寒冬里,虽有莲子壳炭火作伴,怎抵得住凛冽北风的肆虐,人们手足大都被冻得皲裂,有的冻疮将手背肿得像“馒头”一般,稍不留神撞到皲裂处,让人感到钻心的疼痛。酷暑时就在河风凉爽处操刀,汗流浃背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水,汗水湿透刀把,刀把在手心打滑握不牢,就起身用凉水洗洗手脸,再用抹布擦拭干刀把。夜晚,路灯下,蚊虫叮咬两只脚就不停地来回跺着,交替擦拭着。实在不行了,就燃上一支几乎没有灭蚊功效的,用皮纸包裹锯末做的蚊烟。
转眼,几十年悄然而去。现在每当浅尝莲子羹时,遥想当年砍莲子那情景不禁思绪万千。一粒小小的莲子,它曾经是那样承载着父母的希冀。一粒小小的莲子,它曾经是那样地蕴含着小朋友们稚嫩的遐想。小小莲子,它不仅带给橘洲人勤劳和汗水,同时,也给橘洲人带来了太多的欢笑、快乐和无奈……
上个世纪曾经如火如荼的砍莲子的行业,在70年代末便悄然退出了历史舞台,从此并消声匿迹。当然,告别砍莲子,这是历史的必然,万事万物都超脱不出自然法则的规律。斗转星移,抚今追昔,当初砍莲子的小朋友们也渐趋老年,但他们,哪怕是今日相聚,谈起砍莲子的往事,仍将会眉飞色舞,侃侃而谈,有的至今还保留着那文物般的莲子墩,舍不得丢弃。纵然,这谈不上是令人骄傲和自豪的往事,但砍莲子确是那样令橘洲人感怀和深刻记忆,而被“一条龙”拉下“水”的嗲嗲、娭毑们怕也早已作古。然而,湘江仍然是是湘江,日夜奔流不息,只是消失了往日里的渔歌帆影,橘子洲头却依旧是橘子洲头,只是换了幅崭新的面孔,焕发出了时代的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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