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坡团寨的长寿庖汤节散文

　　记得小时候，进入农历十二月份以后，家里都要杀一个年猪用来过年。杀年猪的那天早晨，要做一桌以猪肉为主的饭菜，请家族里每户的男当家的来家里吃庖汤饭，又叫喊血汤饭。这种互相请吃庖汤饭的风俗是祖辈流传下来的，也是一年到头，到过年了，联络整个家族之间感情的一种方式。

长坡团寨的长寿庖汤节散文

　　长坡团寨，隶属于洪江市黔城镇，一个沅江边上的小山村。整个寨子被四周起伏的山峦环抱，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寨中穿过，古朴的吊脚楼，茂密的竹林，风光旖旎，气候宜人，是一个岭上有白云的人间胜境。

　　有道是一方山水养一方人，长坡团寨的民风淳朴，历史人文底蕴深厚。它是清朝第一书法家王继贤的故乡，山歌、黔阳阳戏、花灯和龙灯等传统文化久负盛名。它的一些民俗活动由于乡土气息浓，原汁原味，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来这里，体验那种随着时光渐渐远去，但又会时常在脑海里闪出的怀旧乡情。

　　年关将至，今年的长寿泡汤节活动也拉开了帷幕。我从黔阳古城的码头乘游船，顺着清悠悠的沅江水，行四十分钟，就到了长坡团寨的江边码头。下船往上走，穿过竖立在寨子口的“美丽长坡”村牌坊，沿着溪边的村级公路，不到十分钟，美丽的长坡团寨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穿着黄色绸缎服，头扎红色头巾的村民舞着一串彩色的龙灯在村部口欢迎着我们，三个长者，手敲着锣，打着钹，奏着简约而又欢快的曲乐。听村长说，他们都是八十岁以上的老人，现在还耳聪目明，走路稳健，村里每次举行活动，他们都是很积极地参加。

　　村姑们戴着银闪闪的头饰，身穿鲜艳的节日盛装，唱着清脆悠扬的山歌，举着竹酒杯，拦着要我们喝酒，喝过拦门酒之后，才把我们迎到村部的操场里。泡汤节的舞台早已搭好，“喝庖汤”、“庆丰年”、“赏山水”等本届庖汤节主题词被打印在舞台背景布上，环望四周，很多挂着红灯笼的木屋散落在四周的山坡上，高高的檐尖，犹如一只只向天长鸣的仙鹤，黑油油的木房子，散发着一段幽幽的老时光。也许一不留神，就走了进去，但又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出来。

　　舞台旁砌着一个大灶台，一口大铁锅架在上面，看到游客来了，马上就开始生火烧锅。灶台前面，摆着两张四方桌子，一张桌子摆着糖和水果等供品，一张桌子摆着两竹筒的长寿酒，三个竹酒杯，一个香炉，一只修得白净的年猪摆在两只凳子上，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祭祀的帷幕慢慢地拉开。

　　随着长坡舞蹈队扇子舞的结束，今年的长寿庖汤节祭祀仪式正式开始。八个汉子挑着用大竹筒从山谷里接来的泉水，挨个递给灶台边的厨师，神情庄严的厨师双手接过竹筒，慢慢地把清澈的泉水倒入滚烫的锅中。早就听人说过，长坡的泉水，富含各种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长坡的空气，负离子含量高，因而长坡的寿星多。用山里的泉水酿的米酒，大家都叫它长寿酒，而用这种泉水做的庖汤，也就叫长寿庖汤。

　　六个头戴着银饰，身着漂亮苗族服装的年轻村姑，手捧着精致的竹篮，向着灶台走来。竹篮里盛着新鲜的猪肉、猪血、猪肚子、猪肝、肺叶、冬笋和一些长坡本地出产的香料，厨师接过来，一一倒入冒着热气的铁锅里，盖上木锅盖，开始煮长寿庖汤。

　　一个头戴道帽，身穿黑色道服的老士，站在祭案前，口中念着：“奉请玉皇天尊，太上老君，各路天尊菩萨，弟子备供品，祈福长坡，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同时点燃三根香，一叠钱纸，并轻轻地念着外人听不懂的符语。然后手握两片牛角卦，往地上一摔，捡上来再摔了两卦，“好卦”，天佑长坡，三个竟然都是宝卦。

　　祭祀仪式结束后，长寿庖汤节的其它活动也开始了，有体验打年糍粑、杀年猪、上竹山挖冬笋、剪窗花、疯狂捉鸡、在王继贤故居写春联、走竹竿布置的八卦迷魂阵、和品米酒及划拳比赛等乡土气息活动，也有真情对对碰、射箭、爱的指压板等现代气息的活动，更有走天云洞大峡谷，逛爱心年货集市等自由活动。

　　体验打年糍粑的人很多，长坡的粑臼跟小时候老家的石粑臼不同，是用一个整木头做的木臼，粑棰是一样的.，用老油茶木做的。粑臼旁边摆着两块木案板，用来揉粑。村民捧着一簸箕蒸好的糯米饭从厨房里走来，一股浓浓的米饭香味扑鼻而来，大家你抓一把，他抓一把，连连说：“好香”，“好糯”，“好吃”。三个体验打糍粑的男游客，首先用粑棰用力地把木臼里的糯米饭压烂，再高高地扬起粑棰用力的打着，不时“嗨”地吆喝着。虽然动作拙笨，有时粑棰打偏在木臼边上，甚至起粑泥的时候差点掉在地上，引起大家一阵哄笑，但看着他们确实又是在用心地打年糍粑，下场后，只说有味，好玩，若不是排队体验打年糍粑的人多，都还想再打几臼年糍粑。很多女游客，跟着村姑学着揉粑，打好的粑泥，被提到案板上，热嚯嚯的，被她们揉得形状各异，厚薄不匀。与村姑揉的糍粑相比，有点难看，但这是她们亲手做成的糍粑，都很高兴，并且准备拿回去给家人分享。

　　疯狂捉鸡活动是在一块长着嫩油油的冬草田里举行，用竹竿和尼龙网围成，里面放着二十只放养鸡。分成四个队进去抓，由游客自由组队，每个队三人，在两分钟之内抓得最多的队为冠军。随着裁判的一声哨响，十六个比赛队员就冲入场内，惊得鸡群“咯咯”地乱飞，有飞过尼龙网的，有飞到三米高的田坎跑到上面一丘田里的，甚至跑到用竹竿布置成的八卦阵里。捉鸡的人，扑跃着，互相拉扯着，吆喝着，甚至鞋子都被跑掉了，围在场地外面的游客，不时为他们的真心表演而大声地喝彩，欢笑声响彻整个长坡团寨。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王继贤故居，故居前的禾塘已经被竹篱笆围起来，走进来就可闻着淡淡的墨香，那一堵灰墙还是连着屋后的竹林，有如一块伸向老故事里的风景。四张八仙桌一字摆开，红春联纸和笔砚都摆在桌上，可以请长坡村里的先生写，也可以自己体验写。我已经几年不练了，看着这些先生走笔飘洒，我拿着毛笔的手有点颤抖，不敢落笔。这时旁边的几位先生，都一个劲地鼓励着我，要我不要怕。落笔，中锋运笔，侧锋，收笔，不知道是鼓励我，还是说客气话，都说我的字写得好，甚至有游客要我帮她写两幅春联，我连忙推辞：“这上不得大堂，上不得大堂，还是请这几位老先生写吧。”我和我女儿把写好的春联收起来，又向一位先生要了五幅红春联纸，放进袋子里，再仔细参观了一遍王继贤的故居。

　　我小时候挖过冬笋，知道冬笋比较难挖，也就不上山去体验。逛了一下爱心年货集市，都是长坡团寨村民自己种养的，有土鸡、土鸭和土鸡蛋，有刚挖出来的冬笋和从菜地里现摘的萝卜、白菜，还有用老坛子做的酸菜、腌菜和晒制的干菜，拿着用鼻子闻一闻，是一股熟悉的浓香，是一缕来自原乡的味道。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四个小时，还有很多活动都来不及参加，晚餐时间就到了。一张圆桌上摆着一个火锅，放着从那个大铁锅分来的庖汤，添上一碗白萝卜。其它小炒菜，都是用半边绿色的竹筒盛着，看着就是原生态的菜肴，女儿感到很新奇，拿出她的手机猛拍，然后发到朋友圈与朋友们一起分享。用大竹筒装着的长寿酒，倒在小竹杯里，香味四溢，大家纷纷举杯碰杯，彼此祝福着，尽享着这静好岁月。

　　吃过晚饭之后，我们漫步在乡间小路，路边的一座木屋子里，传来一阵阵划拳的声音，“拳无形，高兴，拳无形，四季财”、“八匹马”、“八匹马”、“你喝，你输了，该你喝！”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在吆喝着，多么亲切的声音，多么熟悉的画景。仿佛长坡团寨的长寿泡汤节又把我们带回到自己的童年，纯朴的乡亲，浓浓的乡情，无论我们走出多远，这都是一种难以忘怀的情感。我想，以后我还会来参加长坡团寨的长寿庖汤节，体验那一种来自原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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