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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沉吟的智者散文

时间:2021-09-16 12:50:26 散文精选 我要投稿

村庄,沉吟的智者散文

  天空掉落一粒种子,落到苍茫的黄土高原上。

村庄,沉吟的智者散文

  大地像母亲一般慈爱,以无私、源源不断的爱哺育着每一个掉落凡间的生灵。一颗种子的成长之路也是一条修行之路,它走众生走过的蜿蜒阡陌,饮众生饮过的天地之水,吃众生吃过的五谷杂粮,最后修成沉吟的智者。或许是庄稼,或许是野草,还或许是村庄,谁能说村庄不是一颗萌芽的种子?它从大山深处横亘而来,走得很轻,走得很缓,就像长空中一片歇脚的云彩,不被人观望,不被人看好。没有人会关注一座贫困山村的光辉荣辱,也没有人会细数它生存的脉络,无论是辉煌,还是衰败,它走过的脚印都像时光一般深邃。

  村庄从历史深处走来,可以说历史有多久远,村庄就有多深邃。自古是有了人类的居住,才有了村庄的兴起。我很多时候都在考虑,如果没有村庄遮风避雨,人又会是怎样一番境地?答案是毋庸置疑的,村庄俨然存在,存在就是合理的。没有人会解释得清一座村庄的修行历程,那段经霜历雨的路程真能留下一些斑驳的回忆。也可能是念想,念想是一条根,盘错在骨殖之中,能给俗尘中的芸芸众生盛一碗有根之水,或是给漂泊的灵魂一个歇脚的居所。似乎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村庄吧?或是贫穷,或是富有,它都是缭绕在心头的一朵祥云。我心中的这朵祥云很沉重,能清楚地感受到它压在心头上时的重量。

  我时常记得在村庄里度过的清贫岁月。娘在前面走,举着鞭子,吆喝着牲口;我在后边悻悻地跟着,把铁犁翻出来的草根一根根捡出来,毫不客气地丢弃到一边,就像丢弃一件肮脏的物体。这样的生活,我是极不愿意的,甚至有些厌恶。娘当然知道我的心思,她不会说出来,只能偷偷地瞄几眼。等到晌午休憩的间隙,娘从干粮袋里拿出自己摸黑蒸出的白面馒头,塞到我的手里。我说:“娘,你也吃”,娘说:“娘不吃,娘喜欢吃粗粮馍馍”。很多年后,我终于理解了娘说这句话的分量和高度,也真正理解了“穷人”这两个字的含义。照理说,犁地这种力气活不应该是娘来干,两头烈性的青眼骡子,动不动就尥蹶子,娘为此受了不知多少苦。可是,我从小就很难看到父亲。一家四五口,一个个都张着吃饭的嘴,父亲知道自己的担子有多重,不得不把家里所有的活儿扔下外出打工,留下娘一个人操守。以至于小时候我对“父亲”两个字的.概念理解得浅之又浅,某一天看见家里来了一位胡子拉碴的陌生男人,娘让我叫爹,我却躲在娘的身后不敢多看一眼。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很多年,就在黄土旮旯破旧的村庄里。或许很多人都不会理解这样的生活会是一个出生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人所经历的。这其实并无什么不可理解。穷啊,黄土高原就是如此,贫穷是历史印在它骨子里的,谁也不想接受,谁又无法改变。庄稼人的生活无非就是一段结露为霜的修行,对此,黄土高原上的人有很深的理解,他们的生活,就像苦行僧一般煎熬着。可是转念一想,谁的生活不是在修行,在村庄里是如此,在城市中亦是如此。

  异乡的夜晚,漂泊的人难免会有辗转难眠的时刻。我会遥望中天的繁星,想着娘亲是否也在仰望天上的星星。看得时间长久了口里不觉吟咏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知道苏轼这句话定然不是写给自己的娘亲,此时用到这里倒也无妨,因为我觉得娘亲才是一生中最亲的人。只是不知道,我未来的媳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会不会揪着我的耳朵骂一句“挨千刀的”,或是让我做一种娘和她落水先救谁的选择?

  我不会忘记在村庄里度过的每个片段。村庄是孩童的启蒙,很多暗藏心间的事物就发生在这里,这些事关于贫穷,关于娘亲,更关于童年。童年在这里度过,每个人都有这样一段经历,像极了一湾清水,记忆清澈。童年生活的天真,在杂草丛生的荒野间。没有人告诉我们什么东西应该记住,什么东西应该忘记,只有自己知道,安静的田野更像一个家的象征。

  贵旺是我要好的朋友,从小经常和我拱到一个被窝睡觉。我俩有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就是放驴。放驴有什么不好,温顺的两头小黑驴,从不放狂,也不撒欢,赶到山坡上就能消遣半日。说是放驴,其实主意并不在驴身上,再说小黑驴也不需要过多关注,青草地自有它们的乐园。孩童的乐趣莫过于玩闹,而我俩的玩项远不止于此。村庄里的人有一套喝茶的习惯,我们把它称为“罐罐茶”。所谓的罐罐茶,就是把茶叶放到铁制的器物中,放到火上煮着喝,就像熬草药一般,味道很苦,却很清香。孩童们从小受父辈影响,对此也十分喜爱,我俩对罐罐茶的喜爱程度远超于此。谁会在山上煮茶喝呢,我想村子里除了我俩再没有其他人了吧。坡上挖一孔拳头大小的洞,洞深不及胳膊肘,下大上小,在侧面掏一风眼,折几枝枯干树枝,点火、取水,这样的操作就是一个简单的土炉子。我俩对于斯乐此不彼,总能玩上一整天,驴吃饱了,人也玩好了,赶驴入圈。以至于很多年后,都已成人的两个顽童每每会面,总不忘一句“喝茶去”,此中暗藏的情结或许只有我二人知晓。

  我很愿意把发生在村庄里的桩桩件件讲给别人听,就像讲述一段关于修行的历程。这些经历无论是贫穷,还是快乐,都将是一段不容抹杀的回忆。或许是一种智慧,长时间的修行而悟得的生存智慧。生长在黄土村里的乡下人,在对生活进行一场修行;落在黄土高原上的种子,萌生成一座破烂的村庄,它也在进行一场修行。庄稼人修行的是有关五谷杂粮的智慧,而村庄修行的则是有关归去来兮的抉择。

  过去贫困的日子,村庄在修行。在我的印象中,黄土高原上的村庄从来都摆脱不了它破旧的容貌。风是歌者,一遍又一遍鸣唱着那令人厌恶的歌调,鬼哭狼嚎一般;沙是舞者,随着西风平仄的歌调变换多样的舞姿;雨是暴脾气的人,总是姗姗来迟,生气了几个月不见踪影,或者是顷刻间要宣泄情绪,顿时暴雨如注,山沟里洪声如雷。可是风再怎么吹,沙再怎么扬,雨再怎么下,都不能给黄土村一个像样的姿态。房子是土坯泥面的瓦房,只有炊烟升起来的时候村庄才像个村庄,至少有点人气。不然那和黄土包一般无二的房屋,又有什么人气可言。车子是老牛拼了命也要拉扯的木板车,吱吱呀呀响半天,这条沟跨到另一条坎儿。走的路很长,也只是把一车粪从一块地拉到另一块地。粪当然是好东西,在受穷的年月里,谁不能说粪土是最好的粮食?那么路呢?路当然是庄稼人踩出来的,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多了变成了路,在乡村就是如此。这条路是众生之路,没有红灯,众生可行。庄稼人再怎么拼命也喂不饱等吃的几张嘴,年成不好,农民能有多少本事呢?

  村庄当然看见了这一切,它隐忍着,它只能隐忍。谁说隐忍不是最好的修行?或许某一天,它能在隐忍中发现哲理,能在贫穷年代里开辟出一条希望之路。可不管多么清苦,多么贫瘠,村庄始终能给衣不蔽体的庄稼人提供一所遮风避雨的居所。房子再破,总也是个家;村子再穷,总也有个根。如果某一天,我们在修行道路上感觉累了,回过头还能看见这一汪池水。

  如今富裕的岁月,村庄依旧在修行。有很多年了,村庄里很少听到健壮男人的声音。男人跟着发财的梦想走了,不甘寂寞的女人也踩着男人的脚步离开,剩下的只有老态龙钟的老者和嗷嗷待哺的孩童。于是,铁犁搁置,田地荒废,院落坍塌,就连村口的老狗都懒得吠叫一声,它知道再无家可守。村庄里的事物都在逃逸,留下的只有这座形同虚壳的山城。我知道,此时的村庄正在进行最煎熬的修行。

  村庄依旧隐忍着,好像隐忍是所有智者与生俱来的智慧。但它依旧坚挺,我不知道它的动力来自何方,也不能理解它在为谁等待,或许这正是智者的聪慧之处,而我的道行依旧是如此浅显。直到后来,我在离开家很长一段时间的时候开始思念它,想起村庄里的母亲,村庄里的大田,还有与我为伴的昆虫、野草,都会不觉热泪盈眶。直到我写这篇文字之时才真正懂得,村庄里的生活就是一段关于五谷杂粮的修行历程,而我的村庄也在进行一场修行。这让我很沮丧,从小父母亲的告诫就是学知识、长本事,有朝一日能摆脱困境,远离村庄。而此时我却开始痛恨那些耻于乡村的乡下人。

  要我说,世界上最无情的莫过于人。我时常把人定义为戴着智者光环的愚钝之物,仁不过粮食,义不过家畜,高尚不过野草。他们不懂得“生于斯、取于斯、感于斯”的道理,也不会懂得自己也像蝼蚁一般渺小,都是在最低的泥土中寻找粮食。“见利忘义”、“见异思迁”这种恶毒的词语都是为人类量身定做的。蝼蚁虽小,尚且思根,况人乎?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选择忘记,我没忘。很多人有和我一样的经历却不齿于唇,对于此我始终未能理解。我也知道其实有很多人正在和我做一样的事情,在城市中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做着一件极为神圣而又忘本的事情。“离开农村”似乎成了我辈之人一生中唯一的梦想,而这个梦想却是何其虚伪?此时,我陡然间想起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都走了,地谁来种?粮食怎么来?”我想,这或许是正是村庄一直隐忍的动力吧,也是村庄不曾言说的智慧。

  至此,我终于领悟了村庄修行的目的,那便是遵循古代先贤一句“民以食为天”的告诫。我想,到某一天“城市化”这条道路走到尽头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回过头观望被抛弃的村庄。那时候,希望村庄能敞开宽厚的胸怀,接纳每一位悻悻回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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