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散文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
那天晚上，我在学校图书馆里静静地复习功课，准备期末考试。我旁边座位的一个男同学，我并不熟悉。只见他戴着白色校徽，瘦瘦细长的身材，白白净净的脸庞颧骨很高。休息时，他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主动对我说：“已经大四了，快毕业了，正在准备撰写毕业论文。”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了句。
“同学都叫我，石头。”他爽快回答。
我随意又问：“寒假该回家吧？”他不吱声了，……过了一会，他才说：“家住海南岛南端的农村，从南京坐火车往返时间太久，不划算，我不想回家了。”
我告诉他：“我家住在东北辽宁，上学前是企业车间副主任，是带薪来学习的，毕业后准备还要回厂里工作……如果你有困难，我们大家可以帮你，家有老人回去看看吧。”
他说：“不用了，谢谢你们，我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去了。学校对我很照顾，假期我可以在这里多看看书，有时间打工赚点钱，等到毕业一起回家吧！”当时我听到这话，心里觉得：这个年轻人为了学业，吃苦耐劳精神真可敬佩啊！
不久，系里开党员大会，我在办公室里又见到了他。
后来，我从系领导曹老师那里知道，石头是那一年在海南招生的唯一农村青年。他高中毕业后在农村劳动了几年入了党，恢复高考又连续考了二年，是那个村第一个大学生。他是学生会干部，学习成绩又好，年年都能评上奖学金。在校打工除了供自己学习生活之外，还给家里父母寄点钱。听到老师介绍，我感动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心想，在这世间有些路需要人们去面对，也需要人们去跋涉！这是一个多么好的青年呀！
半年后，我在学校的操场再次见到了石头。
我们热情打完招呼后，他用手指了指身边站着的一个穿着裙子的漂亮女孩，不好意思地说：“她叫小英，是我的女朋友，也是你们辽宁人啊，我们是一个班同学。”
他还兴奋地跟我说：“大哥，毕业了，我和女朋友一起分配到辽宁某化工研究所。”
我开玩笑地说：“石头你是双丰收啊，将来我有时间，一定去看你，祝福你们。”
我又非常关心地问：“你该回家看看父母了吧！”
他说：“是的，我准备最近和女朋友小英一起先回家看看……将来在辽宁安家，以后再把老人接去，父母为我付出太多太多了。”说到这里，石头眼里含着激动的泪花。
我们就这样握手告别了。
一年后我毕业又回到工厂工作了，记不清是多长时间了，我接到一来封来信。
打开一看，是石头来的。令我大吃一惊。信中告诉我：想不到事情发生了，那年毕业回家后，才知道父亲在一年前因病去世了，母亲怕影响我的学业，没有告诉我，她自己却病倒了。村里一个名叫阿美的姑娘常常来看妈妈，母亲病重后就搬到我家来住，帮助母亲洗衣做饭，还给母亲打针吃药。地里的活也是她帮助照料的`……母亲身体在她的照顾下一天天好了起来，至今母亲也没有舍得让她离开我们家。母亲很喜欢她……阿美是我中学的同学，卫校毕业后就回村当乡村医生，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我们俩家的父母也很熟悉……
他还告诉我：和他一起同行的女朋友小英回到家里后，看到这一切，什么都明白了……第二天醒来，从小英那黑黑眼窝看出她昨晚没有休息好，但她十分动情地对我说：“阿美这女孩真贤惠，是个多么好的姑娘啊！”……小英与我离别的那天夜里，我们在榕树下谈到天明，她非常感谢我在校期间对她学习上的帮助……我们拥抱在一起，她哭成了泪人。最后她说，你的母亲需要她，离不开她，但我可以离开啊，我们分手吧，……信看到这里，我被小英这种为自己所爱的人石头——母亲心愿，舍弃自己幸福的举动而深深感染了，我的心灵在震撼！似乎看到了小英那颗金子般的心在闪闪发光……
信中最后告诉我，经过多方努力和学校帮助，他已在海南的一个新建化肥厂工作。明年准备和阿美结婚，欢迎有时间来海南做客……
这时，我好像突然明白了那流淌着的万泉河水心意，石头那份孝心，不为其一份繁华动心，也不为个人落寞难过，而是怀抱着属于自己的鱼儿流向自己的幸福。风雨兼程，值得驻留。带着一分欢快的脚步，朝着下一秒的风雨，甘苦与共！迎接他们的是五指山遍野盛开的杜鹃红花……
时间荏苒，这件事我渐渐地淡忘了。
本世纪初。有一天，我在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对方高兴地说：“大哥，我是石头啊，您好！”
我猛然间想起来了……石头啊……时间就是这么快啊！
对方接着说：“我从中国化工报看到你的文章，知道你的信息，才给你打电话的。”
我急忙问：“石头，你现在怎么样啦？”
“我现在很好，已是厂里的总工程师了。我们家已经搬到厂职工宿舍，孩子上中学了，阿美在厂医院工作，母亲也挺好的，……”石头滔滔不绝地在电话里和我讲述着这几年的生活变化。
我请他转达我对阿美姑娘的问候，并祝他母亲老人家身体健康！
石头在电话里笑了起来，从笑声中，感觉到他过得很幸福。
年华似水，一晃又十多年过去了。
昨天夜里，不知什么原因，我梦见了石头，全家来看我，心里十分高兴。石头告诉我说：“他们去看过大学同学小英了，现在已是研究所党委书记，她的孩子个头比自己还高呢，……”一觉醒来，静看岁月沉淀着的往事，那滚滚红尘扰攘，听着那很动情的歌曲，心旌悸动，热泪满眶？多少年了，我头脑始终在思考这样问题：当初石头对家庭和事业的决择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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