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能否停靠一下你的港湾散文

　　天入盛夏，气温陡高，松山常青，绿水常流。这流火的七月，这酷暑的季节，真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时候。今夜，天，闷热闷热；地，滚烫滚烫，如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枝头上的绿叶一动不动，岸柳长发静静直立。脑袋感觉像在葫芦里一样，没有一点凉风，更没有一个出口，好像要把人闷死似的。

今夜,能否停靠一下你的港湾散文

　　走在省城贵阳的北京路上，脚底板被水泥地滚烫的余温烤得难以忍受，好像真的要被烤熟了。那一波一波滚烫的热浪席卷全身，从脚尖到发稍，从身外到身内，火辣辣的，急躁躁的，从裤管往上爬，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沁出了粘粘的汗液。尤其是胸口处，汇聚成一汪清泉，最后终于决了堤，奔腾倾泻而去，划破千山桑陌，冲击了地中平原。

　　在夜幕的街客中，有的坦胸露背，有的卷裤露腿。有一位身穿华丽服饰的妙龄少女，越来越焦躁不安，偶尔理了理刘海，偶尔歪着个嘴巴，嘴角不时吹着飘落脸上的秀发，还不停地抱怨着什么。在我前头十几米的地方，又有一个身穿白背心、大短裤的老大爷，可能有七十多岁，右手拿着蒲扇，左手横叉腰，在人群中亦步亦趋，一摇一晃，不时还轻轻地扇了扇那把破旧的扇子，风力不会太强，但已能带来一丝清凉。

　　今夜，是我来省城寻你的第五个晚上。自从有了你的音讯，我就抱着必胜的信念，带上本不多余的盘缠，乘着破旧的客车，看着不一样的风景，不辞路途辛劳，来到了我从小就梦想的天堂。

　　我从没来过省城贵阳，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也是异样心情的头一回。平时只是听父辈或来过贵阳的人们说，贵阳是如何如何的好，贵州饭店有多高，黔灵山有多俊，甲秀楼有多好，这些都在我幼小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刚一进贵阳，映入眼帘的是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大城市真的和乡下不一样，都市的喧嚣和繁华是乡下没有的，也是乡下不敢想象的（孩提时在乡下能看见一辆汽车，会高兴得如看见西洋镜一样，还学会在公路上堵石头，爬车，车子开了还得跟着跑上一程，弄得灰头土脸也会开心一番）。尤其是省城的夜，被明亮的街灯和树上的小霓虹灯装饰得好漂亮，小灯一闪一闪，像天上的星星，像会说话的眼睛，也像在倾诉着夜的惆怅，夜的不眠。

　　不远处，“情梦缘”歌舞厅里灯影闪烁，不时传来激昂的音乐，声声敲在心坎上，拔动了行人的心弦，我的心也此起彼伏，有一个小女孩还随着乐点舞了起来，小手小脚在灯光下极具灵动。在我对面，“都市夜归人”咖啡厅里，《斯卡布罗集市》悠扬恸情的旋律在慢慢流淌，滑落指间，诉说着古老而传奇的爱情故事，轻抚着一颗颗受伤的心，悲摧着夜行的人。

　　我透过玻窗望去，一对情侣在小红烛的影照下，面面相视，两只手在桌子上搭成一个三角形。虽说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一定是深深的爱恋，不世的缠绵。这时我想，这里虽是“夜行人”的港湾，是“寂寞人”的驿站，是“热恋人”的天堂。但我相信，我深爱的你肯定没在这儿，这里也不是我能栖息一会的彼岸，也不会是我能停靠一下的港湾。

　　在省城，我一无亲戚，二无朋友。我整整找了你五天四夜，找寻过你曾经居住和可能出现的地方，明明说是看见你在贵阳的，但却始终没有你的音讯，没有你的足迹。我不停地问，我的爱人，你在何处，你去何方？眼里也是人海茫茫，夜色苍苍。我心里非常清楚，带来的盘缠不多，几天下来，也所剩无几。今夜，仅连20元一宿的房间也与我无缘，只能露宿街头，只能夜对星空。这时，我也如一叶汪洋深处的孤舟，也是一个流浪街头游子，没了航灯，没了去处，没有港湾，没有住处，只能任凭漂泊，只能凭心流浪，谁能让我停靠一下，栖息一会呢！我想不能，不会遇上这样的好心人。

　　夜已深，天已暗，只有那街上的路灯还在燃着，路上的行人已经无几，公交站台上的广播早已停播，睡入了夜的梦乡。西边的天上，乌云层层叠叠，遮去了星星的眼，挡住了那半弯凄月。黑云有排山倒海之势，有席卷万物之功，密密轧轧向头上辗来。时而划过道道美丽的闪虹，时而泛起滚滚沉闷的雷声。弯弯曲曲的闪虹中，我看见了乌云在翻滚，看见了原子弹在爆炸。

　　我漫无目的的'抬起了头，狂风骤雨瞬间将至，时刻处于风口浪尖，家在哪里，身在何方？不得不为今夜的栖身之处担心起来。沉闷的雷声渐渐近来，我走到一处十字路口，这儿设有地下通道，借着黯淡的灯光，看见拐角处有一个人绻缩在地上，没有床单，没有被子，只有一个蛇皮袋做枕头，睡姿虽不算幽雅，但还不停地打着鼾声，悠闲自得。我打量了一番，心里突发奇想，那不正是我的港湾吗？而且还有人陪，从此不再孤孤单单，不再无岸停泊。

　　外面的雷声滚滚而来，风也随之摇旗呐喊，狂风肆虐。闪虹射进地下通道，一声接着一声凌空霹雳，能感觉墙壁在动，真是地动山摇。大颗大颗的暴雨和冰雹不期而至，砸在地上叮咚作响。下一阵子后，哗啦啦的雨声，覆盖省城每个角落。雨雾中，我极目远眺，我那可怜的母亲，“你是否早已入睡，故乡是否也在下着暴雨，泥土毛草房和庄稼是否完好无损？”我只能拾起满地的晶莹，白白的，凉凉的，形状极不规则，像一颗颗相思红豆，像一颗颗扭曲的心，只是颜色不同。我把她紧紧握于手心，想作一个罪恶的见证，可她在慢慢溶化，在慢慢侵蚀我的灵魂，在慢慢掠走我的爱情。

　　今夜，这省城的雨，这省城的夜，这省城的冰雹，让我这痴痴的心渐渐清醒，从此不在迷茫；让我这浓浓的情逐渐释怀，从此不在痴狂。我的心不时地问，你是不是在有意躲我，你是不是在有意游离。感觉你离我好远好远，中间有千座山，万里路，没有你的一丝气息。可能你的爱早已抛锚，可能你的心早已迷失，再已无法为我停留，再已不会为我等候。其实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让我懂得了很多是是非非，让我懂得了爱恨情愁，更让我懂得了正确审视自己。请相信，我一定活出人样；请相信，我一定有所作为。

　　雨在下，身在抖，天已悲。不知何时，泪也顺着脸颊流淌，如夜雨淅淅沥沥。打湿了心灵，打湿了地下通道，打湿了我一生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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