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路的散文
迎着朝阳,小车发出“吱吱呀呀”均匀的哼唱。车窗外,一排树木优雅的后退着,一棵,又一棵。柳树大约是两年前被剃光了头只剩下粗干,生发的枝条一改绵软窈窕,狠命地向天伸展膀臂,那些被削光又长出一年枝条却又在当年死去的,则枯着枝干,如同一把丑陋的扫帚直指苍天,其实与老天何干?与柳树共存的,是早些年被引进广植的意杨,一种叶子没有本地杨树大,成活率高且生长快速的树种。在春光里,悄悄地舒展着紫褐色的小叶子,骄傲地挺着脊梁。在柳树与杨树之间,间或夹杂了几株马尾松,这不伦不类的民族大团结让人想起诸多黑眼睛黄皮肤中的鹰钩鼻子。总有扎眼的感觉。透过树干之间的空档,是那远近田园的风光,绿地毯样的麦苗,鹅黄的油菜花,还有一片片泛着粉红的桃林,虽不似夏日的姹紫嫣红,但那清新淡雅却是又一番春的格调,反而更觉心旷神怡。
从西向东,路中心的绿化带也在改换,从贫瘠苍凉到热烈奔放,摄入视线的从单一的'冬青,添了黄的迎春,粉的垂丝海棠,紫罗兰色的荼蘼,以及多色的桃花……开的那样诱人,那样当仁不让。
这条乡路,于我缱婘了半个世纪。从我还是孩童起,便曾随着二叔往返‘家’与‘家乡’之间。对于我,也许更熟悉和舒适的是我的出生之地,但总如候鸟般向往着祖辈栖息繁衍的领地。那时,二百多里地,每天只有一班客车,垂老的哼唧着在尘土飞扬的坎坷中行驶。或是满了坐,或是错过时间,便只能骑车,而自行车的贫乏,又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乡人奢望的。所以,更多更惨的就是两条腿骑大路了。要在途中过两宿,还记得小旅馆黢黑的墙壁,散发着酸臭的房间,烂鱼肠样棉絮的被窝,冬天让人心里发凉的粗苇席。记得奶奶脱下大腰棉裤,铺在光席子上,让孙女儿少一些寒凉。那条路,是怀着投亲希望的路,是漫长疲惫的路。
七十年代,携着幼子回乡,总是天公不作美,哪一次都是雨雪风霜,妈妈说我是龙女转世,动辄挟风带雨。总想挽留我多住到艳阳高照的日子,可是,有限的假期一次次地催促我不得不冒着雨雪赶路。
得到我要回家的消息,妈妈是最忙碌的,她要找出浆洗得干净的被褥,拿到太阳下晒两个太阳,要翻出一堆其实还能用的旧被单撕成大块小块的,用开水烫了,晒干了折得整齐,备着外孙的尿布,否则遇到连阴天那可麻烦。她要买许多好吃的,生怕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吃不上饱饭似的。
每次回家的那几天,妈妈总是围着我和儿子转,总是脸上挂着微笑,总是逢人便夸赞她的大外孙。而当她脸上开始转阴的时候,也必定是我要离家的时候。每一回,沉默许多的妈妈送我们到屋后,久久地站在那儿不肯回屋。风吹起她的灰白头发,不忍观看她那满脸的不舍与落寞。她就那么站着、站着,直到我们走得远了,树木村庄遮住了背影,那时,她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她。但我很知道,她一定是深深地叹一口气,慢慢地转回身子。
我好想多待几天,我也的确几次续假,甚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过,不惜回去看领导的冷脸和听班组伙伴的唠叨。这一切,不过是我很想多待在妈妈的身边,享受多些母爱的温馨而已。这种感情随着我自己岁数的增长和母亲明显的衰老而递增,而浓厚。
妈妈的眼神是慈爱的,妈妈的手是温暖的,妈妈的心永远是细腻的。她知道我喜欢吃白水鸡蛋,每次回家都必要买了许多草鸡蛋煮了,催促我快些趁热吃。临走还要带上一包。
回家的路是跳跃的,是欣喜的,是归心似箭。而返回的脚步是迟滞,是举步维艰。忘不了,二叔推着独轮车,车上的柳条簸箩上,蒙着一张雨布,雨布下的棉被里,围着我那睡的甜香的儿子。二叔敞着衣襟,满脸汗水,摘了帽子的寸头上蒸腾起许多的热气。两只鞋子上的稀泥粘成两只泥坨。独轮车在呻吟中一圈一顿艰难地转动着裹满泥泞的轮子。十几里的土路,很少有人行走,只有我们一行踏着泥泞,甚至是冒着雨雪赶路,那条乡路,显得是那么得长。
如今,这条路上早已没了那些脏污的旅店,没有风雨中跋涉的行人,没有缠人的泥泞。八十年代起,宽阔的柏油路代替了粘土路,怡人的沿途风光使得行程轻松了好多。不急不缓得将归心均匀地铺展在乡路上。可是,路的尽头,没有了倚门相盼的亲娘。留下的,是我一脉相传的同胞兄妹,还有父母双双安息的墓园。路的两端,生者与逝者之间的纽带,紧系在无形中。一息尚存,这条路便年年如是地通达着思念和一如既往。无论我在哪里,乡路永远是一根风筝线,牵着我思乡、思亲的心。
【乡路的散文】相关文章:
乡路的随笔抒情散文09-21
乡路优秀作文05-24
城与乡散文06-25
远乡经典散文12-18
安魂乡的散文03-09
乡恋的经典散文03-29
乡路优秀作文2篇03-04
经典散文:走过的路06-06
经典散文:那条路07-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