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立在时光中的耙的散文
耙对久居城市的人来说,早已退化成一个汉字概念了,具有形声字的表征。即便在农村,如今也鲜见其踪影,对这样一件落后的农业生产工具,已弃之如敝屣,取代它的,是现代化的机耕工具。耙于时代,似乎已同传说一般久远;于我,却又有一种镌镂般的深刻。
它相貌丑陋甚至有点可憎。平常人们对那些习惯骂人的总以“撩牙耙齿”而称呼。它有一排棱形的.长齿,那是啃泥土之用。前面一对撩牙是用于套牛轭钩链子的。一根横卧两柄之上的木质扶手是用于操作的。结构简单合理,没有一样是累赘多余,耙齿、撩牙、柄和横杆都缺一不可。
耙虽不美可在后来自己对耙的使用后,突然觉得它那一生都是在填平坎坷,化解矛盾,疏理纠结的秉性让我萧然起敬。它与犁是一对亲兄弟,可犁嘴尖不过榨,每每挑起事端后就溜之大吉,都是耙毫无怨言地一一给予摆平。 经年都在农民手中提来肩去。特别到了农忙阶段,更是风吹雨淋日晒,一整年都在外面,像游子一样很少归家。耙完早稻田又去耙中稻地,接着再耙晚稻田。即使到了终天,耙也没闲着,还要去耙油菜麦苗土等。其它农具都闲下了,它还被妇女们常提出来放倒在地上,帮助她们疏理垫铺床用的稻草衣。到了三九严寒,那些食狗们为寻个好口味,也把耙扼倒在地,把宰好的一整条狗放在耙齿上,再在底下生火承受着高温的灼烤。这种宽阔大度的情怀更让我敬佩有嘉。
耙虽古老又简陋,却是农民安身立命向自然乞求生活的重要劳动工具之一。对于农村小伙子来说,更是人人都必须具备的一项生活本领,否则会让人不齿。媒人介绍对象时总会对姑娘说:“这后生呀!不但人长得帅,而且扶犁掌耙样样在行……”意思是有了安身立命之术,能挑重担撑家,可托付终身。
我村里有一小伙子,因父亲身患重疾,兄弟分居。这年他仅十二岁就开始扶犁掌耙挑起家庭的生活重担,曾一度成为村里年青小伙的榜样。受到七里八乡人的夸赞。到十七八岁时,果然邻村有一位姑娘暗暗爱上了他。经人一说合两人就牵手走进了婚姻殿堂。 而我比起他就逊色许多。十二岁那年我还在父母膝盖边撒娇言欢。真正接触到犁耙这些农具时,已近而立之年。
记得那年刚从部队退伍回来,家里的几亩责任田也就收回自己耕种(在部队时责任田转给他人)。因不会犁耙操作,刚开始是与人换工,就是别人帮我耕地,我帮他人做收割栽插之类的农活。但必竟耕地是门又苦又累含金量高的技术活,在大集体时会扶犁掌耙可是个十分底的最高级劳动工。人都有自知之明,换工次数多了,别人不说自己也在心理上有些不安起来。于是,秋收农闲后就兀自牵着牛,肩着犁耙去练习。扶犁好学,只要控制好耕牛,不让犁往深处钻或往地面跑就行。我只用了一个上午就学会,可掌耙却不是那么好学:有时泥耙烂了田未平,有时田平了泥又未烂。要达到“泥烂如浆,田平如镜。”非得修练个十年八载不可。就像莘莘学子高考一样,参考的人无数真正中榜提名的没几人。当我苦苦向人讨教时。光阴推着耕整机来了。我喜出望外就把犁耙给甩了。
有了这机械,农民一下就从这笨拙繁重的原始耕作中解脱出来。解放了的农民也都筑起了高楼大厦,和城里人一样睡上了席梦思弹簧床,妇女们再也不用给床铺垫稻草了。那食狗们都全挤在大街小巷的火锅店里,再也不自己动手且味道更鲜美。耙也退出了应有的市场。我们无法扼住太阳和月亮,却也能静静地在岁月里用手去抚摸一下沉淀在耙上那段艰辛而又充实的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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