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那张毕业相片散文
回首往事,我的学生时代特别是小学时代,那六年光阴实际是在贪玩和淘气中混过来的。眨眼到了最后的一学期,一天老师突然告诉大家准备一寸免冠相片三张,毕业时使用。我听了竟生出鸡崽要被抛窝的那种感觉,心中才感到了微微的一丝沉重。
能照相的地方唯有榆树台镇。老师让大家趁星期天去,不准耽误功课。离毕业还有十多个星期天,可以自行安排,分批前往。我和“小人书友”滕景才、董成瑚等相约了一个星期天,去了榆树台。那时节还穿着棉衣服呢,我的两位朋友的棉袄外面套了一件蓝制服,我没有,显得很窘,董成瑚说:不要紧,等我照完了,借给你穿一下。
当时照相馆说没有“单版”,必须每两人照一张底版,然后剪开。我们去了三个人,滕景才和董成瑚两人合照了,剩下我就得等着,等再来了单人,才能给我照。等啊等,等来了一个女生,那时候别看人小,都很封建,我们俩谁也不肯往一条凳上坐。没办法,再等。等的他俩都快要回去给我找人了,才等来了一个鼠面猴腮的“单身汉”。互相都不知道谁是哪的,照相师傅就给我俩“合了影”。各自开了票,回去等相片吧。
又是等啊等,比我晚照几个星期的都把相片拿回来交给老师了,我去了两次,又让别人给捎带取了两次,就是没有。等到交相片的最后一天了,老师特批我耽误功课去了榆树台,因为下午相片就要上交到中心校了。照相馆说:大概是丢了,再照一次吧。我带着哭腔说:下午就上交,不赶趟了,再说我也没带钱。照相师傅说:给你照快相,俩钟头就出来了,不要钱了,照完你就等着吧。
曾经听说过“洗相片”这个词,这回知道了,这相片真是洗出来的,还有水呢。拿在手里生打卷。赶紧往回走。回到学校,晚了一步。老师说已经交到公社中心校了,你赶快自己送去吧。顺路到家,拿了两个菜团子,边走边吃,到了中心校,结果又晚了一步,往县里呈送的人已经走了。
我哇哇大哭起来。从学校抄近道翻河沟到榆树台也有15里,一个来回30里;从学校再到中心校又是10里,除了在照相馆等相片,我没磨蹭一分钟。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步步赶不上!接待我的`老师说:你别哭了,我给你开一封介绍信,明天你自己送到县里吧。
“县里”在哪?郭家店镇。离这有多远?60多里!哪个方向?东南。有啥办法?这个时候,我多想让父亲替我走一趟啊!他在我们泉眼岭公社砖厂上班,当厂长。他完全可以用公差的名义骑车或乘车为我把这个事办了。晚上他回家来,我小心翼翼地跟他说了。他说:你这么大个小子,自个还不能去?我哪有功夫?得,往下没话。看了那么多革命传统教育的小人书,欧阳立安只身一人一百多里闯湘潭的时候才12岁,吴运铎跟人家萍乡挑煤的时候也才12岁,我今年都14岁了,还有啥说的?
第二天大清早,我怀揣了两个菜团子,奔向了泉眼岭通往郭家店的那条公路。郭家店在东南,而那条路却是向西南,走了20多里地,到了玻璃城子管理区之后,来了个大转弯,向东南折去。过后有人说,如果不走那条公路,而是走屯间土路,就能少走10多里。可是,我从没出过远门,哪敢走背道啊!
进入县城市区,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接收相片的教育局。偏不巧正是午休下班时间,门卫老头说,下午准能来,你就在那个门口等着吧。我贴着墙根坐在了地上,伸直了两腿。两个菜团子早在进入市区之前就吃了,怕影响市容。身子一放松,一股酸软疲乏的感觉立刻袭来,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起来,起来!坐在这儿干什么?”多谢这一声吆喝。因为我并没有堵门坐着,碍了谁走道;那人如果开门进屋没理我,就误了我的大事了。我立刻站起来,立正,敬礼,报告了事由。那人接过介绍信看了,把我领进办公室,收了相片,登了记,把我打发出来了。没问我这么远是怎么来的,是否回去,有没有住的地方,更不问我吃饭了没有。
出城上了公路,已经是红日西沉。我想加速,可惜没有力气。路过一个生产队的时候,正好一个老头在房山头的井沿上摇着辘轳把打水。我走过去,趴在柳罐斗上一顿猛喝。喝完直起腰,还没等我按老师的教导说谢谢,老头就慢声细语地盘问上了:从哪来呀?往哪去呀?听了我的回答,老头拉着长声说:哎呀!还有40多里地呀,你回不去啦!我说:今晚不到家,我娘该惦念了。老头问:贪黑走不害怕吗?我说: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怕什么?老头说:嗨!这年头,都是浑身溜光了,谁劫道哇!我是怕猫啊狗的吓着你,这一路要经过十多个屯子呢。我说:谢谢老大爷关心。老头说:我是这个队里的饲养员,就我一个人。你就在这跟我住一晚吧,天亮再走,比半夜三更地走黑道强。
我跟老头进了队部。屋里屋外都破败不堪,一铺土炕,连个炕席都没有。老头把一卷补丁摞补丁的被窝摊开,铺成了“双人褥”,我俩都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天正热,不用盖啥。躺了一会,老头听我一口一口地咽口水,肚里咕咕响,就问:饿了?嗨,这也没啥吃的呀!下屋料缸里有泡开的豆饼,你去抓两把吧。不过,队长怕人偷吃马料,在料缸里面掺了牛粪,你得仔细挑挑。
我奔向下屋那口料缸,一股霉味直呛鼻子。料缸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草末和粪渣子。我把手伸向缸底,抓出一把,果然是碎豆饼拌牛粪。我简单地挑了挑,就填进了嘴里。直吃得肚里涨呼呼的了,才回到上屋躺下。老头继续跟我这一搭那一搭慢声细语地拉着话,不知他讲了啥时候,反正我不大一会就睡着了。
那时候,榆树台镇是它周边四个公社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考上中学的,都必须到榆树台中学上学(当时按全县排列,称梨树三中)。每个公社都有一所中学是我中学毕业两年以后的事情。当年招收了四个班,比往年还少招了两个班,这等于一个公社送进去一个班的学生。我们班48个毕业生,考上了7个,7比1,据说这是我们公社各小学校考上最多的。幸亏这7人之中有我一个,不然,我那趟县城就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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