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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马尖之秋优美散文

时间:2021-08-07 15:00:43 优美散文 我要投稿

捉马尖之秋优美散文

  一下子来在一个叫做高湾的地方,心里突然空落了许多,或说壅塞了许多。空落的是每天推开窗子,再也看不到壁立的捉马尖;壅塞的是什么,除了地方的逼仄和市声的喧嚣,还真说不清楚。在来榜河的几个秋天里,不知上过捉马尖多少次,每一次上去,都有些新鲜的见闻和感受。由黄沙岭而东,山冈横亘,峰峦跌宕,丛林密致,溪流潺湲,松风起时林蓁摇摇,晚霞落后幽涧森森。三两人走在黄沙曲径上,把松涛想象成远去的马蹄声,把飞瀑想象成追逐的群驹,把一天彩云想象成广阔的疆场,任凭秋风飒飒,秋光潋滟,捉马尖的主峰俨然高昂的马头,而低俯的河谷小山分明就是一溜儿马尾。

捉马尖之秋优美散文

  一群简简单单的人上捉马尖,不需要一对马鞍子一根马鞭儿,除了一双眼睛,什么都不要,要不怎么说,这匹“烈马”怕是没人再能够使它屈就了。

  第一次上捉马尖是个春天,满山野花遮住了望眼,葱葱绿意里只能偶尔寻到几头水牛。山杏倒是漫坡都是,直吃得我们齿颊流酸。那时候,我们寻思秋天的捉马尖是个什么样子,野果满目,还是叶败林疏;松针滑脚,还是落叶金黄?一个季节对着另一个季节眺望,一种思绪追着另一种思绪奔跑。

  捉马尖的秋天,以一个素面朝天的低调人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秋天,删除了许多高高矗立于枝头的赘余的话语。秋天的到来,只是给上山的那条小路让出了一些边缘,或者只是将马头上眼睛似的两块石头擦亮了一些岩光。我终究没有爬到那岩石上去,云里雾中,小路渐渐消瘦以至消失,几只松鼠跳跃于松树和栎树之间,仿佛宣告这是它们的领地。

  捉马尖的秋天简洁得几乎就剩下一些精神了。石头裸露出来,坦言它们此前或者以后都只是石头;树叶凋落下去,昭示挺直的树干上曾经挂过许多生命色彩的旗子;就连荆棘也只留下几根细细的线条,勾勒着攀扯行人衣襟的初衷。一只蝉蜕仍抓紧树皮,那是一个喧嚣季节留下来的空洞的凭证,除了证明歌唱家的歇斯底里的叫喊以外,它将一无所有。偶尔见到一两颗红果,或是山楂,或是棘实,秋风已经改变了它们的外表结构,干瘪多皱,暗淡色衰。从一颗小小的野果,我仿佛看见了一个人,他不可能是一位大明星或即将出名的歌唱家,他只能是大哲学家柏拉图。据说,公元前400年,柏拉图在希腊雅典的马路上一边行走一边思索,那时他发现了所谓的秩序,就像我上面见到的秋天简洁地陈列着的秩序———他一一看清了包藏在外表之下的结构,像人的肌肤包藏着血肉和温暖,像语言的音律和文字包藏着情感与意义。或曰柏拉图不喜欢一切生物的.放荡不羁和混乱哀鸣,不喜欢繁盛和张扬,不喜欢春天的杂糅和暧昧,不喜欢夏天的馥郁与蠢动。他相信所发生的一切就是精神,对于身体更是如此。我宁愿相信捉马尖上存在的只是一种精神,是它让我有足够的气力和信心在清晨或黄昏频频登临。显然,当年的马以及追赶马匹的人都虚无得如同这儿的朝烟暮霭,马尖山的形状在乡人的印记里,永远只是一个虚拟的活动着的符号。三两个背着弯刀柴斧的老者气喘吁吁地上得山来,他们不是为了驯服那匹烈马,而是为了制服一两棵松杉———刀斧也看清了掩藏在外表下的结构,而秋天,似乎更称得上是一个淘汰的季节。

  捉马尖四季的变化,依然在证实着一个并不新鲜的发现:一棵树或一株草都是一个逐渐走向瓦解的生命,就像人一样。于是,我们抽出一定的时间上山或下河,倚竹眠松或赏花阅柳,在趁着生命还秩序井然的时候,在我们从外表看起来还隐约鼓荡着精神气质的时候,我们当珍惜这些闲情逸致,从而不至于辜负萨特老人的告诫:有一些人生的乐趣是在完全被剥夺干净之前就已经被剥夺了的。这就是死亡,这种消散就是老之将至。至于能否捉住人生中走失的一些马儿,那又是一回事,因为过去本身就是一匹烈马。

  我甚至还愿意把秋天当成一片马原,在这上面驰骋的都是一些被写意成精神的意象,秋云,秋雨,秋风,秋露,甚或秋水和秋思。仰面一看,高湾其实并不高,也不是一个很大的山湾,却充满着繁絮和冗缛,你很难从这里提炼出来一点什么,即使有人家朱漆门前大红艳黄的秋菊,有甬路隙地里叶扇阔大的芭蕉,黄昏中的捉马尖就只再是一个错觉,一个动态的语词,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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