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经典散文

　　一直想要写张华玲老师，却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写起。

刹那经典散文

　　那天在网上，看到女儿的幼儿园园长在空间里转载了一篇文章。文中，一学生记忆了那位老师与他的过往点滴，看得我热泪盈眶。

　　看着看着，我似乎就是那文中学生。因为，我确实有这么一位老师，让我深深思念，深深敬爱。

　　佳节来临，终于执笔，开始写起……

　　（一）

　　那是我升入初中的第一天。

　　印象中，那天秋高气爽，碧空如洗。湛蓝中飘着朵朵轻盈的云，像是一个个闪烁跳跃的精灵，令人心情雀跃。

　　很多很多的学生，熙熙攘攘，簇拥在操场上，等待着班主任来一一领走。我背着书包，夹裹在人群中，翘首企盼着从未见过面的班主任。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揣想着她的样子。

　　人影错杂，穿梭纷乱中，我漫无目的地看着。倏忽间，一个女孩，清清秀秀，袅袅娜娜地向我这边走来。就在那一刹那，我莫名欢喜，她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闪烁着如水晶般清明透亮的光泽，在我眼前亭亭而立。也是在那一刹那，我的心跟着荡漾起来，清风暖阳中，熏然而又芬芳。

　　她，是我的初中班主任，有个好听的名字—张华玲。

　　今日的我，每每回顾这段一直萦绕在我心中的初见记忆，总是会被一种无法叙述，无法描绘的无力感所困扰。是啊，心中的这份如梦般的美好感觉，又岂是我这笨拙之人所能写得出来？可是，可是，心中的这份如梦般的美好感觉，除了我这笨拙之人，又有谁会比我记得更为深刻？

　　然而，在困扰之余，我更惊讶和赞叹于上天如此美丽的安排，让我在年轻的日子里，与她相遇。她的晶莹剔透，在我朦胧的年轻岁月里，对我展现出一种永不改变和永远无法触及的美丽。这种美丽，让我感动，让我向往，并在随后的日子里闪耀在我心底，陪我走过一段又一段的时光。

　　（二）

　　升入初中时，我12岁，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小学的毕业，是初中的开启，更不知道，初中的开启，会打开我人生的另一扇窗口。

　　张华玲老师除了担任班主任之外，还担任我们的语文老师。我的学习情况，小学时，成绩虽好，却总是不务正业。上课期间，我经常偷看武侠小说。老师把我的'书没收，告诉我，如果考试前三名，就把书还给我，而我每每却也不负所望。

　　进入初中，正是靠着我小学时候的光辉成绩，当上了语文课代表和学习委员。也正是由于这两个头衔，让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每天围绕在她身边。

　　那天，我到办公室取作业本。办公桌旁，她正埋头批改作业。突然，桌上的一本书，红色的封面上，画得线条流畅的古代肖像，深深地吸引了我。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这本书，就这样静静地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中，美得让人无法直视。她看我喜欢，就把这本书放进我手中，我低头细看，《红楼梦》这三个大字，这辈子，就这样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中。

　　回到家，我搬了把凳子在床边，读得如痴如醉。这是我第一次接触除了武侠小说以外的大部头书。我自己把这本书称之为我进入“名门正派”的开端。也是从那时起，我一发不可收拾，开始了古今中外的名著阅读。在她的启蒙下，我读《聊斋志异》《家》《春》《秋》《围城》《平凡的世界》《简爱》《呼啸山庄》《安娜·卡列尼娜》《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雾都孤儿》《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双城记》等等，等等。那时的我，如沙漠中饥渴的旅者，对每一本书都爱不释手。

　　现在想来，那四年间读的书，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红楼梦》，里面的某些诗句，时至今日，我还可以背诵出来。每次触摸到这些诗词，我都不得不赞叹曹雪芹的盖世才华。他怎么可以把每个人都描绘得如此美，风格如此迥异，用词却又如此到位。

　　其他的书，时隔多年后，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可是，书中主人公的那种精神，却如一个个滚烫的灵魂，在我若隐若现的记忆中，模糊不清却深入骨髓。

　　如今的我，再回忆起这段经历，我仿佛置身于一个美丽的神话故事，那个身在故事里的我，当时却不能自知，而等到今天，我长大了，心里明白了的时候，却只剩追忆。正是那：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三）

　　高中的那年暑假，太阳如着了火般，从天上直直喷射下来。我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钞票，纸张反映着日光，那光芒也直直地射进了我的眼睛，使我的眼睛炙热起来。

　　我边走在路上，边回忆着刚刚办公室的里一切。张华玲老师站在办公桌旁，问我去哪上大学，我告诉她我可能不去了，家里拿不出那么一大笔钱，我没准会找个地方上班。她听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我还缺多少钱，让我第二天再去趟办公室。

　　第二天，当我怔愣中从她手中接过那厚厚一沓钞票的时候，四周仿佛很安静，世间的一切似乎凝固在了那一刻里，一动不动。而心底的那种激动的感觉，却如跳跃的火焰，无声地熊熊燃烧：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能得到这个如天使般老师厚重的帮助。

　　怎么走出了办公室，我全无印象。只记得路上的太阳好大，阳光直直地罩下来，酷热的街头，我猝不及防地，在车来车往中，失声大哭了起来。

　　摊开双手，一滴泪珠闪烁在我的掌心，晶莹剔透，映着太阳的光芒，亮闪闪了我整个夏季。

　　和整个一生长长的时间相比，那个夏季何其短促，何其遥远，又何其美丽。今天的我，当呆立在炎炎烈日下，每每想起那一刻，仍会有眼泪簌簌。

　　（四）

　　北京的一家超市里，一个黑馒头前，我整个人呆住了。

　　初中的几年，跟张华玲老师熟悉后，偶尔会跑到她家中做客。餐桌上，她坐在我旁边，把一个黑馒头塞在我手中。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这种黑不溜秋的馒头。印象中，她给我解释，这种馒头中有黑米面，虽然不好看，可是很有营养。我接过馒头，细细地嚼着，松软中，有一种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自那次之后，我再也没见过这种黑馒头。直到我北上求学，有一天在一家超市购物，这种黑馒头毫无征兆地映入我眼帘，我整个人瞬间怔住了。恍恍惚惚，我心中忽空忽满，眼睛蓄满泪光。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慢慢地体会到世间很多安排都自有深意。年少时不能领会，直到有一天，某个事物，会突然闯入你眼中，让你在生活过的记忆中细细勾勒，细细回味，再细细结记。

　　就像如今的我，有谁会知道，一个黑馒头，会如此强烈，如此眷恋地结记在我生命中的日月和流年。

　　（五）

　　去年的中秋节，恰逢我在威海，哥哥开车带我去探望张华玲老师。

　　暮色里，车辆沿着我记忆中的马路缓缓而行。思绪飘忽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久远的年代。我看到了那幢熟悉的二层小楼，看到了那个我熟悉的客厅。我还隐约地记得有一次和爸爸一起去她家做客，我们坐在客厅里聊天，窗外电闪雷鸣。

　　张华玲老师和他老公邀我和哥哥在客厅喝茶聊天。正聊着，她的儿子从二楼走了下来，和我们打招呼。乍一看，大吃一惊。记得两三年前，老师一家去北京旅游，我和老公在北京见到他时，他还是一个翩翩少年，稚嫩的脸庞，带着几分腼腆。可是忽然间，约一米八的他站在我眼前，言谈举止彬彬有礼，落落大方。我不禁暗暗赞叹，有这样的母亲陪伴左右，这个孩子怎能不优秀？

　　又聊了一会，只见一位老妇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哥哥头脑灵活，反应敏捷，马上站了起来跟这位老妇人打招呼，而我这个愚笨迟钝的人，却还在怔怔想着这个老妇人是老师的妈妈吗？可是怎么又这么年轻呢？二十年不见，她应该是六七十岁，满脸皱纹，体态龙钟的老人家了吧？可是眼前的这位老妇人怎么步履轻快，身材丰满，脸色红润呢？我该称呼她阿姨，伯母还是大姨呢？以前的我，记得总是称呼她伯母呢。思索犹豫间，我后知后觉地站了起来，却忘了当时是怎么称呼她了。只记得这位老妇人亲切和蔼地跟我们寒暄了几句，就回房间歇息去了。

　　我可以感觉出，这是怎样一个美好祥和的家庭啊，慈祥健康的母亲，疼爱体贴的老公，优秀得体的儿子。老师说她有时诵诵佛经，难道是佛祖在保佑着她吗？可是这样的一个好女人，佛祖也好，神明也罢，怎有不护她之礼？

　　我对佛学知之甚少，却又总是觉得奥妙无穷。偶尔看几眼佛经时，只觉得心明神静。我愿:合掌为朴素的礼敬，微启又如莲花，阿弥陀佛！

　　（六）

　　那次跟张华玲老师见面，她对我说：“你以后别叫我老师了，我现在也不教你，我们两个年龄差不了多少，就以姐妹相称吧。”

　　我听后，心中一阵热浪翻涌，这是怎样的一位亲切又平易近人的老师啊。她虽平时待我像妹妹一样关爱，可是，作为学生的我，称呼她姐姐，我怎么能，怎么能啊？

　　与我无任何血缘关系的她，用一颗善良美好的心灵，一直带我缓缓而行。迷茫时，她给我指引方向，困难时，她助我臂膀，绝望时，她给我希望。这样的老师，如亲人般的关怀，怎只一个姐姐的位置？

　　妈妈总教育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是我这个不谙世事的人啊，满腔浓烈的感激之情，该如何相报于她呢？

　　夏天的池塘里，荷花欢然开放，浓浓烈烈地感激夏天的到来。每一年，每一季，总是准时盛开，准时浓烈，没有一朵花会忘记，没有一片叶子会犹疑。

　　（七）

　　老师，您平时会不会有这样的刹那：年轻时候的某些记忆，某种不舍，在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三十年后，忽然非常强烈地来到心中，尽管已经物是人非，尽管已非当年心情，而内心深处那些不变的容颜还坚持地存在着？

　　我现在就站在那样的刹那里，看着时光慢慢在我面前流淌成一条宽阔的河流，我站在河的对岸，隔着远远的距离，在端详着那个刹那里的我们，在一段又一段过去的时光里，我静静地品味着一段又一段不同的沧桑。

　　（八）

　　以前的我，总喜欢写诗吟词。可是，慢慢地，当我越来越领略到文字的魅力之后，我也越来越羞愧我单薄的文字功底。虽然，在您的启蒙下，看了一点书，但是无奈我天资愚钝，书中的精华也只能领略一二。后来，慢慢地，我不太写诗了。因为，我往往呆坐半天，也写不出那种高水平的境界。

　　然而，就在今天，在当下，我却执意地想作诗一首，不是因为我水平提高了，只是我突然发现，洋洋洒洒地写了这么多，竟如这开闸的水般，写不尽，诉不完。也许一首诗，浓缩成几行字，能止住我这开闸之流？况且，我知道，涵养极高的您，不会嘲笑我这幼稚的水平，却只会耐心地等我慢慢学习，慢慢成长。

　　临江仙

　　二三十年辗转，八千里路漫漫，

　　聚散匆匆空伤怀，

　　切切思念意，盈盈明月寒。

　　时逢一年佳节，拈来一素信笺，

　　点点行行字中情，

　　浮天沧海远，无语锁心间。

　　（九）

　　岁月如逝，世事大都如浮光掠影，很多值得珍惜的记忆，也在不觉间随风飘散。可是对您这些瞬间刹那的记忆，在苍茫世间，充满了一种无法描摹的生命之美，印在我的心里，脑海里，永远不会改变，也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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