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府古城仰天叹问散文

　　年少时，曾沐着晨光、站在湖畔，感受翻阅古书的快感，了解诸多成语的出处。忽然，战国时期一个诸侯国——赵国跃然入目。记得当时，似乎看到“胡服骑射”奔跃而来、毛遂自荐侃侃而谈；完璧归赵惊喜一瞬，一枕黄粱感悟之刻……感谢上苍，让我人到中年，成为中国最权威旅游新闻媒体的记者。于是，被称为“中国成语之都”的邯郸，多次成为我采写深度报道之地。

广府古城仰天叹问散文

　　孟春，首场雨，飘落在邯郸市所属的永年县。由此，春秋时期便大名鼎鼎的广府古城，多了些清润感。我撑伞慢行，发现老砖缝隙中，已萌生翠色小草。当绿植的柔嫩与城堡的坚实、春心的萌发与古老的沉静显现周期性互动时，片片哲思萦在心！

　　我没有在城上过多流连。因为，我从垛口间隔中俯视，见护城河畔，一位拳脚颇见功力的老人正在凝神运作。

　　护城河外侧，连接一片20余平方公里的水域。当地人称为“永年洼”。这位银髯飘胸的老人，一招一式，是纯正的“杨氏太极”。但见老人面如灿霞、目光清澈、声音洪亮。与之攀谈中，我似乎觉得，有一股无形力量在体内涌动。生于斯、长于斯的“杨氏太极”创始人杨露禅，其业绩，我早已久仰。杨大师在拳法创意过程中，以大开大合、绵柔化解刚猛且不失舒张之美的态势，深得武学界赞许。而今，在多种太极拳流派中，流传最广、影响最深，早已走向世界。既然走近露禅大师故居，岂能交臂失之？于是，应老人邀请，我迈入杨大师故居，以仰视目光追溯了一番。

　　临别，老人叹息告知，当今大多习武者，目的在于登台演示，注重姿态、简捷，谁肯潜心深悟、以拳修己？一如在广府古城之上，只顾摆拍、发图，少有人钩沉史话、感悟古今的游人！

　　与老人道别，已近黄昏。我站在永年县的古桥——弘济桥上，似乎又听到一声声轻叹。

　　如果效仿大多游客态势，旅游如赶集、或走马观花、或疯逛购物、或选景自拍，或贪恋美味……眼前这座与赵州桥齐名的古桥，自然没有赏读之处。因为，青石砌筑、拱券如虹，单孔双敞肩石拱桥，在大多人眼中，似乎并不陌生。

　　然而，倘若你用心灵与之沟通，便发现有动人心魄之处。

　　于是，我平心静气，端详着“他”那精美的“纹身”：大券的“券脸”内，雕琢着龙凤、飞马、怪兽。两端小券，刻有缠枝花木，桥面两侧的方形望柱顶端，刻有雄狮、灵猴、蜜桃、石榴等图。古桥30余块栏板上，刻有虎、鹿、麒麟、花卉以及民间典故。走进细赏，但见每幅石刻都精致生动、呼之欲出。虽历经千年沧桑，几乎没有漫漶感。我在其中一块栏板前停下来，看着栏板的画面，百思不得其解：一只调皮的猴子，用竹竿捅着马蜂窝。不知是何寓意？

　　带团上桥的导游小姐见我疑惑不解的样子，微笑着指点迷津：“那幅画有‘节节封侯（猴）的意思。”接着，导游小姐用自古流传的顺口溜，把古桥石雕艺术一一道出：“七个狮子八个猴，中间一个‘地牤牛’三十四块石栏板，刻有九桃十石榴。”

　　听着导游生动解说，我兴趣盎然。古人仅用28个字便简明、朴实、顺口，且生动地罗列古桥的雕饰特色，可谓语言艺术。与此同时，我又产生疑问，她道出的动物与植物都显而易见，只有这“地牤牛”不知藏在何处。导游小姐听闻，又是嫣然一笑，引我来到桥体的一块肩石前，对着当年石匠精心雕琢的一个“曲孔”用力一吹，竟发出哞哞的牛叫声。此时，恰好远方飘来悠扬牧笛声。倏忽间，六朝散淡之风扑面而来。

　　我正暗自称奇，不想导游和游客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脚下。“先生，您脚下踏着数千万年前的远古化石。”女导游这次笑的有些诡异。

　　我惊讶地移开脚，低头细看，几条形态各异的.爬虫，在我刚刚踏过的黄褐色的桥石里，似乎在酣眠。它们的躯体是透明的，体内的骨骼清晰可见。我重新陷入困惑中。它们什么时候钻入桥石内的，又是什么时候，在睡梦中与石料融为一体、继而伴着古桥叹息、河流吟唱，度过无数春秋的？

　　原本以为，涌过来围观的游人会关注聆听。然而，我遗憾地看到，很多人只粗粗浏览了一下，便谈笑风生而过。速拍、速发朋友圈，是他们当务之急。那些沉眠的爬虫倘若有感知，情何以堪？

　　那晚，我久久难以入眠。翻开近年有关弘济桥的报道，终于眼前一亮：社科院地理所的专家经过史料分析、当地考察，已有初步解释。这是古生代奥陶纪时期的角石类、三叶虫等古生物化石。究竟是多少千万年前的形成的，现在仍在研究。

　　夜已深、书已合，窗外一丛翠竹，与时大时小的春雨摇曳生姿，在纱帘上留下优雅剪影。我在想，万年之前、仍在沉睡的三叶虫，有待研究者去唤醒、解读。倘若一个视觉迷茫、浑浑噩噩、不思进取，还自感优越的人亦或是一个民族，该由谁去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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