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大槐树经典散文
“问我故乡在何处,山西洪桐大槐树!”这句在河南、山东民间广泛流传的俗语,是人们对故乡和原根情结的最好明证。故乡小镇同样也有这样的话语在流传,记得小时候光着脚玩时,常有老人问:“看你的小脚趾甲是不是两瓣儿的,是的话你就是从大槐树底下迁来的人的后代。”当时尚不知这“大槐树”是何物,但却会忙忙的去看自己的小脚趾甲盖是不是分开的,看过后果然是分开的,便信了别人的话,认为自己便是那从“大槐树”下来的后人。及至后来再长得大些,看到自己所在的居民组苗姓人家重修祠堂并刻碑纪念,看了那碑文才明白“大槐树”的真正含意,碑文上云本镇内苗姓族人同郏县某处苗姓于某年某月从山西洪桐大槐树迁徙而来且同宗同祖等等。这才明白原来那“大槐树”远在山西洪桐县,是人们为了纪念那样一段迁徙的历史而流传下来的这样一个专有名词。今天专门在网上查阅了有关资料,不但知道了大槐树的由来,还知道如今山西洪桐大槐树公园的祭祖堂里有两副民谣似的“楹联”,分别是“举目鹳窝今何在,坐叙桑梓骈甲情”,“谁是古槐底下人,双足小趾验甲形”,说的就是足小趾甲两瓣的事。听爷爷说我们家在当地算是外来户,仅此一家,他的老家在本县一个叫作方山的镇上,听他说那里有我们的祖坟,还有很多范姓人家,但因我们极少回去联系,不知道自己的族人是否修过族谱。后来爷爷故去了,我便更不知道自己这一家子身出何处,是不是真的从山西洪桐大槐树迁徙而来了。因无据可考,于是便凭了自己脚上那分开的小脚趾盖,将信将疑间还是把自己归在了“大槐树”下那一支,想必老人们几百年流传下来的这东西该不会是假的。
其实在故乡小镇是有好几棵大槐树的,之所以说是好几棵,是因为光我亲见的便是有五棵,况且镇内尚有许多地方是我不曾去过的,想必也是该有大槐树存在的。看那些大槐树粗且沧桑的树形,虽无人考证其到底种于何年何月,但有几百年该是毫无疑问的。且所见的槐树最小的都需两人合抱,树形古怪,多有枯枝树洞,垂垂老矣的样子。每从树下走过抬眼望去,总会莫名担心它会不会在某一天死去。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虽逢冬必有枯枝随狂风坠落,却在每年春天都会有新枝发芽,那一刻你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枯木逢春。至春暮时节树上还会开了并不是十分繁盛的槐花,星星点点缀于枝头,淡而素然,与世无争。及至花谢,无风之时便静静地飘落,归于尘土,重复着历了数百年的自然循环。有风时,那槐花便如小雪般随风飘散,落了一地,这时有年长的奶奶便会拿了小扫把和簸箕来将它们扫拢撮起,拿回家里收拾干净待酷暑时节用开水泡了做成清热泄火的槐米茶来喝。每每看了她们拿扫把和簸箕的手,总会不由得让她们和那些干裂如深壑的树皮来做对比,人是老人,树是老树,于风中一起经历这尘世的沧桑。
镇内的大槐树皆立于房屋群落聚集之处,让人们于无形中感觉到它与小镇居民的息息相关。石的墙,灰的瓦,粗老的树,或老或年轻的人,彼此互相映衬,使人感觉到这村镇的悠久,历史的厚重。树下常会有一块儿或几块未经专门雕琢的那种不规则却平整的石头摆成的石凳或石桌还有碓杵。石凳供人在树下乘凉歇脚,石桌逢着特殊的时节来祭奠供奉人们心中的各样神灵或先祖,那碓杵便是人们日常用来捣碎花椒、辣椒等等的日常实用物件,这些于无形中便增添了大槐树的人文气息,让它和生活在它周围的人们联系更加紧密。因为自己家所处的居民组就有两棵这样的.大槐树,且每次上学或是去街上都必须路过它的树荫下面,日久了,倒也习以为常,并不会刻意地感觉它与别的树或其它东西有何不同之处。倒是有一年从西大新村那个方向顺着一个现在已经记不起名字的煤矿旁边的小路上东山的时候,在将近山旁的半腰之处发现了一处已经无人居住且开始破败了的院落,那院落看来该是有些年头的,而最让我难忘的则是院落旁的空地上立着一棵虽古老却茂盛的大槐树,那槐树树冠甚大,呈伞形,远远望去,便给人一种家的感觉,让人不由得想去亲近。我们便顾不得那院落无人的各样忌讳,急步走到它下面,坐在那树荫之下的石头上,享受长途行走之后那片刻的休憩,感受那山风习习的吹拂。感叹于这样好的一处地方,如此清幽的一处院落,长得如此茂盛的一株大槐树,这里怎么就没了主人。在自己的想象中这里该有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坐在树下或打坐或品茶才对,每每有人路过这样清幽的院落时,是可以于此处讨一碗水解渴或是纳凉歇脚的。只可惜这一切只能是想象,树依然茂盛,那院落却是破败,无了人生活的痕迹,让人不禁觉得可惜。然而我们终是路过,要去东山还有更多的路要走,不会在此多停留,于是也没有记住太多细多,也没有对院落做过多探究。至今近三十年过去了,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如果无恙那古树应还能在的,只是那院落想必早已坍塌了吧,每每想之常会让人有物是人非之感。
前年回乡,见了故乡小镇许多老房子都因无人居住修葺而荒废坍塌了,心里生了许多的感叹,于是便想用手中的相机记录下来这些老屋的影像。因久居异乡,小镇的很多地方我甚至都不知道路该咋走了,为此还专程让母亲陪着我找那些有特色的古典民居拍下来,此一过程中又发现了南大原二厂旁边一处院落里的老槐树,枝叶尚且繁茂,只是那些树下坐着的老人们更老了。居住在老民居房子里的大多只是一些老人,看着那破败的房屋和那些年暮的老人,内心总有种说不出的隐隐的疼。外面世界的繁华让那些年轻的人们不愿再坚守自己的那片故土,只留下这空的房,老的人,还有那荫护了几百载乡人的大槐树。后来我就这些树的问题专门问过父亲,他说其实这些都不算大,原来在咱们老房子那个地方还有棵四五人才能合抱的大槐树,在大炼钢铁那个年代被人们砍来炼铁了,铁没有炼成啥样子,却把一棵古树给毁了,现在想来着实让人心痛。
对于故乡大槐树的了解与记忆,因了时间和空间以及离乡太久的原因,只能限于这些了。我在想,下次回家的时候一定要多拍几张有关大槐树的照片,因为它代表着故乡故土!房子倒了塌了,人来了去了,唯有那无言的大槐树还在默默立着,看小镇的人来人往,看小镇的兴衰成败世事沧桑。有它在,我们便能凭它找回记忆,找到自家原来房子的位置,找到儿时快乐玩耍的地方。如今对于山西洪桐的大槐树人们对它更多的是对宗族的一种认同和联系,而我对于故乡小镇的大槐树,则是一种记忆,一份亲切,那里有生养我的故土,那里有我们已经开始年迈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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