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思绪散文

　　清晨，淘气的儿子刚从床上爬起就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儿子戏称沙发是他的起居室。我厉声告知他赶紧去洗漱，他皮老，调皮地笑着对我说：“让本少爷先休息一下！”我拿他没办法。忽然，一缕夏日的晨光透过窗纱映照在儿子稚嫩的脸上。

夏日思绪散文

　　多么熟悉的场景，使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不是我小时候的影像吗！夏日暑期的午后，在家实在呆不住的皮猴子们，扛起了鱼竿（鱼竿都是亲手用竹竿做的，要挑竹梢，也不能太细，鱼线、鱼钩是廉价买来的，鱼浮子则是从废旧的泡沫拖鞋上剪下穿连起来的。）

　　男孩子们不约而同聚集在村东头小木桥边树荫下。小木桥是座危桥，一架木条钉成的木梯似的桥面，横亘架在两岸的石桩上。那石柱我怀疑是破四旧时从哪家的祖坟上搬来的，因为上面还刻有我那时还不认识的字，那时我已经觉得那些字有一种古朴的味道。我喜欢坐在桥边树荫下的长石条上抬头看桥边的那棵老树。那是一棵高大的槲树，树叶葳蕤。每到夏天，茂密的枝叶间就挂着一串串葡萄似的荚果，每一颗都像一只长着一对翅膀的绿燕。当微风吹过，那一串串小绿燕随风微微摇曳，似在互相嬉戏。又像一串串绿色的铃铛，在河上吹来的微风里奏出绿色的仙乐。阳光透过枝桠，在树下洒下斑驳的光晕。我在树荫下做起了童年绿色的梦……

　　那树荫下是我们男孩子的天堂，我们坐在小木桥边的拴船长石上，一边钓鱼，一边享受着河面上吹来的凉风，还可以一边互相闲述昨夜的美梦或者家里的趣事……我可不会钓鱼，我是典型的跟屁虫，因为有哥哥钓鱼了，我就不必辛劳了，只要坐享其成就可。坐在石条上，低头看河水里自由自在的游鱼，窜条最多了，三五成群，在水里密密匝匝的，一会儿浮出水面，一会儿沉下河去，一会儿吐个泡泡……快哉无比。实在无聊，我们几个小的就去河滩边帮着挖蚯蚓或去小桥边的石缝里摸小虾，用来当钓鱼用的饵料。每次或多或少总有收获。蚯蚓必须是那种红色细小的香蚯蚓，虾有时是那种糠虾或者是那种长有大钳的老雄虾。每次带到老雄虾，那高兴劲就别提了。

　　实在无趣了，不顾老槲树树皮的粗糙，不顾会划伤自己光溜的肌肤，不顾树上有蜇人的刺毛虫，就顺着自己的心意一溜烟熟练地爬上大树，像大将军般坐在枝杈间洋洋得意，享受高处的绿意清凉，聆听清脆悦耳的蝉鸣，悠哉悠哉。有时还顺手撸下一串槲树种子，一颗一颗摘下，顽皮地丢树下的小伙伴。无邪的嘻笑声回荡在小木桥边，荡漾在小河里一层层微波里。

　　成天与村里的男孩子们在一起，既可以玩到我从没经历的游戏，也可以听到许多闻所未闻的故事，甚至可以学到男孩子们之间才懂得的乡间俚语。

　　钓鱼是要凭经验的，不是任何人都能每天钓上鱼的。有时，有人没钓上，就叹晦气。但是哥们是很义气的。男孩中总会有一个年纪大点的又有点权威的，会在钓完鱼后，召集大家在某某家中集合，趁大人不在家时，去他家聚餐。杀鱼、煮鱼，忙得不亦乐乎。

　　大家分工合作，烧火、上灶，烟囱里青烟袅袅，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鱼宴开始了。有人等不及了，用起了两双半，先下手为强。不管味道好不好，是亲手烹制的，大伙儿都吃得津津有味。吃了还觉得不过瘾，阴谋着下次再来一次这样的野食。我们品尝完美味后就赶紧消灭罪证，刷锅、洗碗，然后一个个都带着做贼般的心虚乐呵呵地散去。

　　记得有一次，我哥手气特好，居然钓到了一条鳗鱼！我惊喜不已，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鳗鱼！我惊诧地发现它滚圆的体型，优美的线条，浑身光滑，嘴边还有两条俏皮的胡须，好似一条迷你版的银龙，只是没有鳞片。一出水，它就在鱼钩上拼命地甩动，随着它的甩动，照射在它身上的阳光也随之闪烁、跳跃。它想用尽它毕生之力气挣脱那可恶的鱼钩，可已经无济于事，被我们手到擒来啦。旁边的小伙伴看呆了，投来羡慕的眼光。我也在一旁手舞足蹈起来，马上扑过去帮忙抓鱼。

　　这次，我和大哥没舍得共享，带回家了。晚上，母亲愉悦地为全家人做了一道红烧鳗鱼，浓油赤酱。我人生头一回品尝到了如此让人回味的红烧鳗鱼，从此，我认为鳗鱼是世上最好吃的美味。现在想想仍然倍感奢侈，那是纯天然的无污染河鲜。我要感谢大哥让我尝了珍馐、开了眼界。

　　谈到游泳，我很自豪，因为总是跟在大孩子们后面的缘故，作为水乡孩子，我很早就熟识了水性，六虚岁就学会了游泳。什么狗爬式、仰天式、闷头式，我都会。甚至，我还学会单手托举衣裤，赤条条地从河这边游到河那边。（不是我吹嘘，我老家的运河水面是很宽的，足有十几米宽。）甚至我还跟着他们大胆地学会了从停在河东头的驳船上跳下水，虽然有好多次呛到了水，鼻子老酸老酸的，但是感觉非常刺激。值！

　　更感觉刺激的是我还学会了拖船。（我老家地处典型江南水乡，河道纵横，装载着各式货物的长长拖船日夜途径运河而过。一只大轮台像火车头似的带动，后边的.货轮像蚂蚁排队似的一只一只拴在后边。少的有几只，长的好十几只，甚是壮观。夜里，时常听到船老大拉响汽笛，在我的梦里回响。那声音，悠远、美妙，是一首美妙的运河交响曲，是我儿时陪伴我成长的催眠曲。）幼时，好玩的我们整个夏天以河为中心游荡，一见拖船来了就欣喜若狂，纷纷跑到河边，赤条条跃入河中，拼命划水靠近，然后用手攀着船沿，看谁能坚持最久，水性好、臂力强的能攀好久，他也总引以为傲，每次总要不失时机表现表现。

　　当然，也有扫兴的时候，有些船上的船工（我那时听我们村上的一个船老大说过，那时的船都是归国家集体所有，船上的水手都算是工人。）怕我们出事，会走到船沿边来友好地骂我们，以为会激怒我们。可我们不怕，偏偏攀着船不放。他们拿我们没办法，只好让我们放肆了。

　　毕竟，也有让人心惊胆寒的经历。一次，我又去跟随大男孩们攀船了。一不小心手一滑，整个人随着船桨打起的漩涡卷进了船底下，我拼命睁眼，心慌意乱，心想，我这下完了！因为上次有个小伙伴就是如此，被船身后快速转动的钢铁船桨打到脑门，受了重伤，鲜血直流，染红了河水，惨不忍睹。但我此刻又立即提醒自己千万不可慌神，忙睁大双眼，透过浑浊的河水，辨清方向，向另一侧船沿边奋力游去，大幸，我重又透出水面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我得救了！但是，我已被呛得鼻子酸酸的，说话都成问题了。从此，我不怎么敢胆大妄为了。现在想来还是感觉后怕。

　　我最喜欢的是傍晚时分。小伙伴们又聚集在河中，打水仗，扎猛子，玩累了，就静静仰面躺在河面上，抬头看天上的火烧云。天上的白云在晚霞的点染下，一会儿变成一匹红马，一会儿又变成了一个长胡子的老头，转眼，一会儿又变成了一群飞鸟;天空一会儿是红的，一会儿成了淡蓝的，一会儿又有了各种颜色，像一匹多彩的丝绸……傍晚的天空又像一块画家的调色板，随时变幻出绚丽多彩。我真相信天上织女是存在的，不然天上怎会有如此绚烂的彩锦。大家都静默了，欣赏这神奇的景象。忽而，下起一场阵雨，你来不及躲避，只好让雨尽情地下，让你体验一次天然淋浴。

　　我们就是在大自然中长大的，浑身散发着大自然的气息，清新、自然、无邪。浑身散发着江南泥土的气息，更有江南河水的芬芳。

　　看着眼前的儿子，我不禁叹息，感叹他们离自然已是如此遥远，再也不见水乡孩子的野气、淳朴。但是他们身上有着新时代孩子所特有的气质：活泼、开朗、敢于追逐、梦想……我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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