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香椿吐新芽经典散文

　　今年的八月八日那天，第十三号台风苏迪勒，从台湾的中部穿行而过。在强风肆虐之下，不仅让我家的玻璃窗破了一块，也导致楼顶的植栽面目全非。山药叶片掉落铺地，瓜果叶梗多数受伤折损，而原本绿意盎然的香椿，也几乎仅剩下一支支的骨架。此一台风过后的凄惨场景，真可用“惨不忍睹”一词来形容。

劫后香椿吐新芽经典散文

　　清除了飘零地面的片片落叶，剪除了棚架上头的折损叶片，并且将香椿的骨架一根根剪下，准备晒干之后泡香椿茶之需。一切整理就绪之后，一颗原本悬宕漂浮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放了下来，虽然内心仍难免有些戚戚焉。

　　几天过去，就在那天雨后的清晨，我赫然发现，在每一株香椿的枝头，都已经另行长出了紫红色的嫩叶新芽。这些五公分左右的新芽嫩叶，昂然迎着微风，芽尖叶面的粒粒小水珠，在晨曦朝阳映照中晶莹闪耀，展露了一番新生的喜悦。当然，此一劫后复生的场景，也在我那原本低沈的内心深处，激起了阵阵希望的涟漪。

　　看到这幅香椿复苏的美丽画面，顿时在我的脑海之中，响起了那首〈新芽〉的动人乐曲来。在那轻柔旋律的肤慰中，时光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让我也情不自禁地泛红眼眶，几乎要流下了感动的泪水。真是，劫后新芽既出，未来希望满怀……

　　“当落叶归于风，你睡在我心中，和大地一起领悟着，安详的天空。请轻柔地释放，九月的伤痛。当心痛结成蛹，紧紧护着昨日的梦。我终于发现了，在岁月的裂缝，长出了芽，迎着那微风。

　　当生命归于爱，你烙在我胸怀，和山河一起领悟着，宽容的大海。我期待你的窗口，把灯亮起来。当你我牵着手，受伤的树站了起来。我终于相信了，每颗芽都是爱，在心里面，慢慢的展开。”

　　这是1999年台湾“九二一地震”过后，正当大家忙着灾后复建之际，知名音乐家李子恒先生，以一曲〈新芽〉的动人旋律与歌词，悄悄地飘过满目疮痍的大地，轻轻地肤慰着无数灾民那业已受伤的心。

　　九二一地震（又称为集集大地震），我当时在南部的屏东，担任附小校长的职务。那天的凌晨一点四十七分，我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所惊醒，当时我在宿舍里，仅是感觉上下左右摇动得相当剧烈，也不知道震央究竟在何处，所以并未惊觉这次事态的`严重性。事后透过媒体的报导，知道是距离相当遥远的台湾中部山区，发生七点三的极浅层强震，而且深度只有八公里，此时我才了解这次地震灾情的严重性。

　　回想在地震发生之前的数年中，为了探视在国小实习的学生（实习教师），我曾经多次开车经过这次震央所在地的南投集集。在我的想象之中，那些往日曾经走过的大路小径，如今可能业已完全变了样，内心也不免有所感触。只是，由于事后未能立即前往灾区探究，亲身目睹和体验真实的情况，因此除了采取赈灾捐献方式之外，内心的感受其实并不是很深刻。

　　十年之后的2009年，台湾南部因为莫拉克台风引进强劲的西南气流，而发生了严重的“八八水灾”，高雄和屏东成了重灾区。由于灾区就在附近，在身临其境之下，才真正让我了解什么才叫做灾民的感受。那时，高雄静思堂成了赈灾行动中心，每天三、四十部的游览车，于清晨六点钟左右，就从静思堂出发前往受灾区，协助灾民清理住家以及街道淤泥。

　　同样的八月八日，今年当苏迪勒台风的豪雨，重创台北温泉风景名胜的乌来山区后，佛教慈济基金会，就发动北部志工前往乌来，协助清理街道和住家污泥。这个汗水、雨水难分，街道、室内泥泞的画面，虽然因为地理环境的遥远相隔，但是那种内心的真实感受，却是那么的深刻、熟悉。只是没想到它会发生得这么快速，仅仅六年的时光间隔，竟然又再度复演了一次。

　　因缘，有时真的不可思议。回想当初栽种香椿时，也堪称是一种意外的偶然，因为我原来根本不认识香椿这种植物，更遑论知晓它是可以食用的。那一次，我跟随着亲子成长班的学员，进行一年一度的户外教学，前往八卦寮环保教育站参访和实作。在休息之际，我随意走到后面的菜圃区，看到一棵不知名的灌木旁，有着一截细枝条，正孤伶伶地被弃置而横躺在那里。

　　基于好奇心的驱使，在经过探询之后，才知道这棵约有两公尺高度的树，就叫做香椿，而那截原本被弃置于旁的枝条，也就顺理成章地被我带回家中。返家后，这截香椿枝条，被我分成六小段，扦插于楼顶园圃之中，最后仅有一段发芽生根，也因此成了我家栽种香椿的源头。如今经过几次采取香椿的根、茎繁殖之后，不仅扩大了楼顶栽种的地盘，而那些所繁衍成功的香椿植栽，也大部分成了馈赠他人的另类礼物。

　　这些在台风过后，所长出的香椿新芽，都呈现紫红颜色，看上去显得颇为娇嫩，难怪会成为有些人桌上的佳肴。只是随着叶子的不断成长，它却慢慢转变成为翠绿色泽，继续展开新的生命乐章。这种先紫红、后鲜绿、而墨绿的叶片颜色转折，在我平素观察的印象之中，几乎是大部分植物的新芽嫩叶演化过程中之特色。只是一般植物长出新叶时，都是在新旧叶片混杂的情况中进行的，而且当时又系以绿叶居于绝对多数，因之能被清楚予以察觉的机会，也就相对的降低很多了。

　　但是，对于那些必须等待黄叶落尽之后，方才新芽嫩叶一起吐露的桃花心木、菩提树、掌叶苹婆等大型乔木而言，则就会显得非常清楚明晰了。因为这些在春天进行换叶的乔木，都是在满树黄韵完全消失之后，那紫红色的新芽嫩叶，才会在一夕之间突然迸出，尽情泼洒渲染于整个的枝头树梢。数大就是美，而且整棵树就只有这种紫红色泽，因而显得相当的醒目与突出。只是这种紫红色的殊胜场景，几天之后便会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原本的绿意本色，又将再度逐渐铺满着整个的枝头。

　　如今，这十来棵风劫过后的香椿，都已经陆续吐出新芽、长出绿叶，而且似乎像比赛似的，成长得特别的快速。可以想象，一幅绿意盎然的欣欣荣景，即将在不久之后再度呈现。广袤的大自然，真是和泛泛人间颇有雷同之处。也正因为这样，人类似乎更应放下高傲的姿态，谦卑地向大地自然学习，藉以充实自我的内蕴与潜力。终究，取法大地自然哲理，人生慧命将可无限长远。

　　山穷水尽，风雨无情斲生机；柳暗花明，香椿有爱吐新芽。每当台风过后，总会见到无数倒伏、断枝的树，在岁月伤痛的裂缝中，又重新站了起来，逐渐长出新芽，绽放无尽绿意，另行发展成为一棵完整的树。这是大地的奇迹，也是生命的毅力，此种自然复育的场景，对于曾经遭遇挫折的人们而言，不啻是一股莫名的激励力量。

　　挥别阴霾过去，迎向希望未来，生生灭灭，来来回回。满园瓜果吐新绿，无尽香椿现彩妆，在这紫红、新绿的大地幻化之中，我终于相信了，每颗新芽都是爱，终究会在每个人的心灵深处，慢慢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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