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像夜幕下绚丽的烟火经典散文
学兵队驻训的地方远离天津团部,在唐山市丰润县披霞山下的一个山坳里。从家乡启程坐火车到天津,分兵去唐山,好几百人的队伍就这样被分开,许多人一面之缘后,从此万水千山。在学兵队,带我的班长姓黄,山东人。多年后的今天,我还记得班长老黄头戴栽绒的大棉帽,脚穿黑得都发亮的大头鞋,笑呵呵的从营门口接我们的样子。“兄弟们,你们这就算到家了,哈哈……。”老黄长得五大三粗,典型的山东大汉,看着令人生畏。可人不可貌相,这大汉却是一副琴心柔胆,总记得很晚的夜里,窗外刮着西北风,队领导查夜后,他打着小手电给我们轻轻念自己写给未婚妻情书的场景,念得声情并茂不说,而且还不断的征询意见,生怕那句话不对,媳妇跟别人跑了。那会儿我十六岁,班长老黄并不老,只比我大两岁,因为共同科目扎实,老黄没有下连队,直接留在学兵队当了带兵班长。
空军部队需要专业技术兵,我所属的一队专业是无线报务,隔壁二队是记录专业,全部都是雷达站的技术兵种。如今在作战部队,这些专业已经全部消声匿迹,随着作战自动化程度的提高早就淘汰了人工。学兵队前三个月是共同科目训练,后四个月是专业学习。三个月摸爬滚打的训练,老黄整天跟我们一起标着命。老黄的心大,梦想着在学兵队立三等功,然后瞅机会提干,所以他把一腔成“将军”的梦想寄托在我们身上,严要求、高标准,一步一动的抠动作,弄得我们共同科目训练完的时候,队列、军体拳全部拿了第一。当我们终于摆脱老黄,每天能够挎着小书包唱着歌去教室,然后再挎着小书包唱着歌回队里的时候,那幸福的感觉映衬在老黄落寞的目光里,都感觉这幸福有些罪过。
学兵队驻地原先是一个军部,这个军被裁撤后,只剩下一个通讯连。大大的院子里,有一个超级大的礼堂,还有烈士遗物陈列馆啥的,院子周围长长的围墙,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防空洞口,每个洞口从围墙内狭窄的地道穿过去,就进入了驻地后面披霞山中的大型防空洞里。防空洞有几个支洞,主洞有好几百米长,直接穿过披霞山,在一个村子的农田边上是出去的洞口。老黄同志虽然平时训练场上端着蛮像一回事,但架不住我们这些他嘴里的.新兵蛋子“腐蚀”,一说偷偷的到披霞山后的小村子里喝酒,老黄的眼神就能闪出光来,当然这得是双休日,没有专业课,全体休息的日子。于是,趁着中午的好时光,我们几个老黄的“铁杆”亲兵,换下大头鞋,穿上新的作训服,裹挟着老黄,顺着墙边,躲开纠察的火眼金睛,像耗子一样贼头贼脑的钻进防空洞,穿过披霞山,到山后的村子里打牙祭。老黄不怎么能喝酒,但很能吃,亲兵队里有个浙江“土豪”,大多数腐蚀老黄的任务,都是他打主力。老黄爱吃鱼香肉丝,这是每次必点的,一旦喝了酒,老黄就想媳妇,于是就借小饭馆老板的电话打长途,那电话旁边的小黑板上有字,“长途电话一律3元”,做得就是学兵队的生意。老黄的未婚妻是学校老师,因为离家远,双休日也在学校,两人就在信里约好时间,打个电话互诉深情,每每看到老黄眉飞色舞,满脸红霞的在那里给对象矫情,就感觉这人怎么这么没出息,以后肯定得怕老婆呀,后来老黄怕不怕老婆我不知道,反正我谈恋爱那阵,比老黄矫情多了,每次送对象回家,恨不得直接跟着去“丈母娘”家,没出息更甚,男人都这样吧?谁知道呢。
浙江“土豪”家里是做什么医疗器械生意的,据土豪自己显摆,他家光小楼房就好几座,他爸在上海,不怎么回家。话里话外,感觉“土豪”对他爹的印象就是钱。因为“土豪”在家当社会青年,四处盲流的时候,土豪爹给“土豪”银行卡打钱的次数,远多于爷俩见面的次数。“土豪”虽然是南方人,可一副北方人的侠义气,二队一个张家口兵得了白血病,队长号召大家捐款,这小子竟然把银行卡取空了,两万多块钱,抱着就扔捐款桶里了。后来下连,我和“土豪”去了一个团,他分到了临汾,我分到了长治,我调离长治后,一起分到长治的张家口兵薛东给我写信,说“土豪”到长治去看我们,知道我调走了,与薛东喝酒的时候,还掉了眼泪。后来,我给薛东买了两架飞机模型,让薛东留下一架,另一架送给“土豪”。“土豪”人真的好,钱多人傻但重情义,下连的时候,全班只有他抱着班长哭的一塌糊涂,弄得我们几个老黄的“狗腿子”,不哭都不好意思。
“歪嘴”是福建人,老黄亲兵队里的二号人物。那会儿感觉是个南方兵就比北方兵有钱,“歪嘴”祖居漳州,家里有渔船和桂圆林,短短半年的学兵队,“歪嘴”他爸妈给他寄了五回鱼干,六回桂圆干,据说桂圆大补,吃得山西忻州的一个兵,每次都流鼻血。“歪嘴”说话“鸟语花香”的,但人实诚。有一次我们两偷偷外出,被我一个衡水老乡打了小报告,可能顾念老乡的关系,那衡水小子没把我举报出去,分队长来查的时候,“歪嘴”冲我一眨眼,让我别招,他自己顶了。被分队长踹了一脚,外加罚站一小时。我则把衡水老乡拉到水房,一起研究了一回摔跤,结果那小子挺厉害,把我的胳膊都弄青一块,整疼了一个星期。“土豪”听说这事后,要替我报仇,幸亏我拿老乡遮掩,不然又是一场“恶仗”。
薛东同志是个好同志,东东哥长得比老黄还高,身体比面条还软,全班最让老黄着急上火,咬牙切齿的就是东东。正步走不了直线,齐步顺拐,跑步还有点“路不平”,后来还是教导员不忍心,让东东在炊事班帮了三个月的厨,才没有被老黄折磨死。薛东在炊事班帮厨这事儿,最快乐的就是我们“亲兵队”里的几个,新兵每天早餐一人一个鸡蛋,东东哥总是抽冷子再给我添两个,我则转手给“歪嘴”一个,后来发现东东也给“土豪”,可土豪一顿吃三个,这事让“二龙”知道了,告诉了我,我告诉了“歪嘴”,然后我们仨一起对“土豪”进行了革命人生观教育,“土豪”深刻明白了脱离群众后的严重后果,乖乖的把其中的一个给了“二龙”。
“二龙”大号叫李长重(zhong),被我冠以外号“长虫”,因考虑到平时喊“长虫”怪吓人的,长虫也叫小龙嘛,于是改为“二龙”。“二龙”兄跟我是老乡,武邑县人。这小子生的额头前凸,凤眼立眉,长得一副古书上描述古代英雄般的异象。“二龙”因为脑袋比一般人大,所以极其聪明,很懂“趋炎附势”,老黄厕所他送纸,老黄咳嗽他拍背,老黄口渴他添水,老黄起床他叠被,老黄刷牙他挤黑妹,天生的一个“菊花”神人。可“二龙”对长得没有薛东半个高的我,那是亲老乡的照顾。谁要是欺负了我,“二龙”能第一时间知会“土豪”和“歪嘴”,顺带着捎上薛东,一起找那个不长眼的“开仗”。有一次,我家老爸去唐山去差,顺便去看我,“二龙”跟着我一起喊爸,感动的老爷子直夸“二龙”懂礼貌。“二龙”懂的权宜之变,典型的商海蛟龙,如今开着一家保险柜厂,年前来沧州送货,直接把我喝现场“直播”了,兄弟一场,有此情分,人生难得啊。
披霞山下的岁月,时隔已经21年了,有一部电视剧叫《激情燃烧的岁月》,除了爱情和政治际遇的桥段,剩下的都有些大同小异,看到剧中石林歪着嘴吹小号,就想起“歪嘴”来,与“土豪”通电话,说“歪嘴”已经去了东南亚某个国家,十年没见过面了,不仅感到有些伤感。那时的青春,就像一段段光影,不时浮现在脑海,与战友一起比赛爬山,一起去老乡家李子林买李子吃,一起腆着脸跟后山小村里老板的闺女唠嗑,一起在唐山地震纪念塔下照相,一起坐着卡车帮着队里拉军粮……往事犹在,时光已远,如今我们都已经是40岁的中年人了。
青春像极了夜幕下绚丽的烟火,最是那一刹那的美丽,恒久在身心深处,一直如花绽放。岁月经年,青春已老,回望来路已是万水千山走遍。唯有思念,那深深的情义,扎根在心里,在每个繁星的夜,历历回到眼前,记忆的笑脸,如阳光般温暖,驱走一路的寒凉,让我勇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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