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与山散文
山,我不稀罕。即使在寝室里,我也能透过窗口望见山。远方一串蓝蓝的山脉蜿蜒不绝,蠕动起伏。我所居住的城市栖息于一块不大的盆地之中。山时时从四周探头垂顾这个城市,谛听这个城市的所有动静。
我不稀罕山,但我不能想象这个城市周围没有山。远方的山使城市有了一圈镶边,从而限定了它的规模。真的,如果夕阳不是从西边的山坳坠下去,如果皎月不是从东边的峰峦之间踱出来,这个城市的时间表可能发生巨大的紊乱。没有山作为太阳和月亮的隐身之处,白昼与黑夜的循环交替又如何完成呢?
当然,城市人通常总是用眼睛享用山。城市人的眼眶强行吞噬了山的庞大体积。“看”是城市人与山相互对峙的唯一方式。“相看两不厌”。否则,人的渺小之躯如何容得了山的雄姿?
然而,城市人慢慢会知道,山不仅攫住了他们的眼睛,同时也攫住了他们的想象——山是城市的浪漫之梦。如果城市人意识到,城市的喧嚣后面还有一个静谧的所在,他们的心灵会得到一个安慰。城市人离开了狭小的写字楼,抬头看了看暮色苍茫之中的山脉。他们想到了山中的泉水、岩石、茅屋,想到了山中窝藏的无数飞禽走兽,心中不禁为之一爽。城市人许愿,一定要抽时间到山里透一透气。他们甚至发誓,退休之后要隐居在山里面修身养性。说过了这些话之后,他们重新振作精神,认真与身边这个落满尘埃的城市周旋。
山成了城市的期待。同时,城市在期待中又无形地美化了山。
于是,终于有一天,几个城市人背起一个小小的行囊,向山出发。他们抵达山,进入山。这个城市周围的山并不奇崛。它友善地伸出一条小径,允许城市人攀登。山曾经接受过城市人的眼睛,现在又接受了城市人的双脚。城市人到了山的腹地,山就不再用它的庞大吓唬他们了。与城市人相互遭遇的是一弯水,一丛草,一片林子——山被城市人的双脚肢解了。山不再神秘、深邃。山的每一个局部将被城市人细细品尝。城市人甚至觉得,山里面太平凡了,不过尔尔。然而,城市人往往没有察觉到,每前进一步,山就悄悄地为城市人增添一分高度。山慷慨地分解了自己的雄伟,让城市人的双脚分享。
显然,山并不反对城市人登临它们的顶峰。城市人想主宰这个庞然大物,山为城市人的欲望提供了机会。城市人终于站到山拱起的背脊上举目远眺,高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类的豪言。这时,山驯服地匍匐在脚下,接受城市人的检阅。然而,城市人离开了山,返回城市的时候,他们将回首看到:山依然庞大,而且高度不减。山安详地微笑着,目送城市人重新隐入城市。这时,城市人才会突然领悟山的心地仁厚:山从来不为难城市人,它无声地聆听城市人的喧嚣,然后悄悄地满足了城市人的.自豪。
为什么不稀罕山呢?因为山总是在那里,从不消失。山是极其守信的,它不会有失约的时候。即使整个城市都入睡了,即使风狂雨骤,山也依然静静地屹立在那里,了望着远处。我从此体会到了“山盟”一词的分量。然而,山的恒定形象却时常使那些心地浮躁的城市人遗忘了它的存在。这真是不公平:昙花恰恰因为易逝而得到城市人的赞叹,山却因为永世长存而无可珍惜。当然,尽管如此,山仍然一如既往——谁听过山的抱怨呢?
所以,孔子说过:仁者乐山。
城市该给无助者留一扇门
94岁的李秀英不是游客,也不是被封为“上帝”的消费者,但在北京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一王府井大街上,有一扇门为她留着。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李秀英都和这条金光闪闪的街道格格不入。每天晚上,她戴着两只颜色不一的手套、穿着深蓝色大褂出现在这里,拖着与身体一半高的铝合金支架,艰难地穿过拥挤的人流与财富。
如果说这条街上存在一条无形的食物链,那么李秀美就位于链条的最底端。她的欲望在这条10亿元打造的“金街”上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不过是期望能在垃圾桶里,多翻出几个被人丢弃的塑料瓶,再用每个瓶子换来一角钱。
半个多世纪前,这位老人从安徽到北京做保姆,如今住在王府井附近一间6平方米的平房里,每个月领800元低保,还要照顾74岁生病的女儿。10年前,她转向这条繁华的街道,在这里寻找生活的机会。
这条800多米长的步行街上,每隔几米,就有一扇可以满足不同欲望的大门,比如去四联美发店烫烫头发,去国际品牌的专卖店试件最新款的上衣,或者戴一戴老字号盛锡福的帽子……她也经过这些琳琅满目的橱窗,只是没有机会踏进。
对于李秀英来说,那些藏匿于黑暗中的废纸片与塑料瓶,或许比路边广告牌上闪耀着的英文字母更有吸引力。可总有身强力健的拾荒者比她更早发现这些东西。事实上,就连那些好不容易捡来的空瓶子,她也必须把它们挂在支架上,才有力气拖着走完回家的路。
但有一扇饱含善意的门,却特意为她留着。
每天晚上商场临近关门前,李秀英都会被允许进入一家名叫APM新东安的商场里捡垃圾。据说,珠宝店和服装店的店员会准备好空饮料瓶,一旦她出现,就把空瓶放进她的黑塑料袋里。这家商场的保安也不会阻拦她,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说,普通捡拾垃圾的人,是不可以进商场的,“但李奶奶例外”。
带着这些战利品,李秀英回到那间破旧的小屋。潮湿的墙皮已经脱落,在家养病的女儿只能为她点亮家里唯一的电器:一盏被电线吊在房顶上的灯。
然而,当她的故事偶然被传到微博上,并经媒体报道后,四合院却要对她掩上大门。邻居们告诉她:“不要让外人进家,如果再招人进去,就把你和你女儿赶出家门。他们(记者)都是坏人!”一位记者探访她时,还遇到了邻居的阻拦:“你们是谁啊?你们想干什么?”“出去,都滚出去!”
从善意的角度揣测,记者和热心人士接连的造访对这个平凡的四合院,确实是一种压力。况且,他们和老人朝夕生活在一起,多年来能允许她把莫名其妙的垃圾带回院子里,也算是一种宽容了。只是这两扇门一开一合之间,让人意识到,对于这些小人物来说,善意是多么容易就会成为碎片,通往幸福生活的道路又是多么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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