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河,人生如画经典散文
人生,原是一张纯白的纸,从岁月的长河里走出来,落下浮光掠影,洇开成画。素白的画布渐渐着了色,可以是素雅的水粉,朦胧如青春时的爱情,也可以是泼墨的山水,诗意中透出岁月的沧桑。那一幕幕记忆的片段在眼眸中流转,有温馨的场面,有感动的瞬间,虽然免不了隐忍着的离别,惆怅着的思绪,其间却溢着一股暖流。
人生的画卷多姿多彩,我们如何去运笔,怎样去勾勒,用什么点缀我们的童年、青春、爱情与生活。在这条长河,我们彼此小心翼翼地勾勒、轻描、调色,烘托,或细流涓涓,或波澜壮阔,时而静默如诗,时而澎湃如歌。把一一看过的风景刻录,或长或短,深情却与诗歌一样整齐,押着韵,走着调。其实这不是岁月,是我们的人生。
回首那一幕幕,青春的萌动,朦胧的向往,至今还清楚记得。起先的一笔,是在一卷长轴上,简笔勾勒。轻描几朵云絮,浅绘一场风雪,高耸入云的山泼墨而成,依附于苍茫大地,如父亲一样伟岸。云山雾水尽显苍茫之意,便有西风剪雪,雪落苍山。在墨色微亮处,一脉溪流,若隐若现,流出淙淙的世序。
这是我最初的起源么?这片父辈的雪域,素白到心底。一脉清流,顺着前人留下的一串脚印流出。我敢肯定,我,是父亲的起点,而父亲,是我的终点。我的长河从这里随心蜿蜒,我无法预知,明天我的长河在哪里与你相逢,在岁月,在心间,或是在记忆深处。
我原是父亲一般高山的岩石渗出的水滴,滑向谷底,坠落的瞬间,在母亲的土地上集聚成溪。一条河的名字深藏在心,心已动,以溪水为鉴,随着曾经厮守的约定悠悠远去。一颗清澈见底的心,迈着坚实的步子,渡红尘万千,或随波逐流,或百折不饶,顺其自然,与世界一起美丽。
人生的画卷徐徐展开,一开始在眼帘闪烁的是嫩黄的暖色。画布的一角,一脉小溪冲破初春的嫩寒,从百丈悬崖纵身一跳,在母亲的村落汇聚成一泓寒潭。潭边,桃花两三树,菜花七八垅,绿水初融,水草丰美,生命在地上、在林间、在水中,繁衍生息。寒潭经轻拨点墨成流,从幽谷流出成河,如一行笔墨未干的绝句,等待续写。
小河边,是母亲青色的草原,我坐在青草坡上,学吹六孔的竹笛。母亲凝望着远方,看如父亲般的远山。原来静止的画卷便生动起来,视野之外,天空澄明,飘来的云朵如母亲放牧的牛羊,游动在如母亲罗裙一样草原的边缘,母亲青色裙边开着很多淡黄色的花,很妩媚,蕴藉了万千风情。近看,母亲素白的衣裳,缀花的裙裾,斑斓的头饰,羞怯在草原的清风,有如花开,占据了我童年的春天。多年后,回想,母亲的背影仍有春天的韵味。
夏日黄昏,蝴蝶还不肯退去,在路旁的花丛舞蹈,牛背上驮着我与寂寞的云朵。远方的村庄,一条携着世俗的炊烟,从母亲的房顶袅袅升起,仿佛母亲那双温暖的手,伸到我的跟前,仿佛传递手心的温暖。那间熟悉的茅屋,灶台边,灯光幽暗。咸菜、稀饭,母亲把很美的黄昏打碎,所有的温暖都在饭香里晃动。
秋风徐来,田野收割后的稻桩,保持原有的姿态,像挺立的士兵,我一个人独行,去检阅。那季,我初识月色。躺在失去屋顶的原野,任如水的月光在身上行走,寻找心灵久远与现实的回声。锁定了地平线以外的风景,决定把背影留给母亲与身后的世界。
背起母亲准备的行囊,挥别故乡的炊烟,把村头那树桃花丢在时光里,把母亲的容颜丢在记忆里。我想于万千人群中,我总能看到你的身影,我想于万千长河里,总有一天与你相遇。我借助一只蝴蝶的骨架,在人世里飞翔,去寻找温暖里走失的,你的名字。
扁舟横渡,从门前那条河浮灯挂帆而去,未来不可预知,有多少险滩、暗礁。一浪冲击一浪,一波碾压一波。我把青春的画页绘上一只白鹭于斜风细雨里,用了多重的色彩。两岸或春柳垂碧,夏村或石榴胜火,秋岭或红叶尽染,冬城或素雪粉琢,四时异彩粉呈。
一路青春作伴,如一条河奔流不息,或平缓,或急湍,走走停停。陌上流年,且行且吟,山一重,水一重,云一程,雁一程。任时光陷下去,又升起来。守一份执念,不问日月相从,光阴的转瞬,旧影仍在。季节换了又换,纤云几回暗送孤鹜,烟波几度迂回沙渚。一袭烟雨湿了过往,你还在很远很远的前方。
登上岁月的台阶,端详青春的彩页,背景是日出江花胜火,春来江水如蓝。一路走来,笛语雾桥,吹笙到晓,彩云南浮,大江东去,铁马北上。一路花开,嫣然成眼底的明媚,绕过指尖,又落在了心上。
无言独上西楼,轻拾豪情,与历史深情地对话,在季节里倾听。稻花香里响起蛙声一片;北固楼头洒下清泪两行;江山北望,古老的`塞边,长城内外,谁在轻吟昨天的故事,弹拨的的琴弦,多出一个强烈的芭音。那是千年前的我么,孤行独步的长衣,剑胆琴心,浓眉处,聚集不散的纠结。对着大河汤汤,吼几声嗓子,在天地间回荡,隐约传来金戈铁马、纵横驰骋的喧嚣,青铜刀刃的颤鸣,遥远战鼓的震荡。让这雄浑的回音,再一次把我灵魂灌醉。
终于把情结泊在水岸,心绪留在忧伤的文字。那一夜,红灯渡口,收了帆,泊了舟,踩幽径而去。穿过一片蝉噪的树林,一抬眼,是一座青瓦黛墙。有谁层楼凭栏,小轩窗前蛾眉螓首,你不再是梦里的一曲筝音,雾里的一朵奇葩。那一晚,我用一首小诗叩启前世尘封的门。你用另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为我继上前世的情缘。画卷的中央,数行小字,题写你最初花开的模样,熏了我心事,倾了记忆的芬芳。
沼池边,你低眉如一朵莲的羞怯,站立水央,盛放,等我邂逅。凝视碧叶托起的红嫣,荷花绽放的喜悦,盈盈欲坠。你的盛放,我是唯一目击者,我守着自己的嘴唇,让这一刻呈现它的宁静。在一枚半月的祝福下,与你静守缄默的岁月,从容似水,清淡如风,用灵魂参悟人生的真谛,用心灵探求人世的玄机,用别样的静美熨贴岁月的沉香,让清越的柔婉怡然寂静的灵魂,抛下一切执念,忘记繁华,安然淡薄,素心如简,共与清欢。
你溺爱的眼神,盈一眸恬淡,有如轻柔的音乐奏起,滑过我心间每一个角落,聚了又散,散了又合。我将你安放在心底,那么轻,那么轻。以不可言喻的柔,筑起一座城。从此,如诗的情怀醉了时光,暖了流年。在一片倾城的记忆里,至今还满溢初遇你时的芬芳。
我沉溺于这美好的画面,设想的人生本该就此结束,虽然平淡,但很温馨,漫漫的人生也有了尽头。可是,前方总有一盏灯,在寒夜里闪闪烁烁,指引无法到达的时光彼岸。
忽然想到,这不是我人生最初的梦想,年少的光阴,不满足于象一棵树,屹立河岸,招草木为邻,结云霞为伴,看云帆过往。枫桥夜泊不是我的终点,还有更想往的日出日落,在沧溟之海,夕阳岛外,有我等待的紫霞漫天。我可以走到永远,故事还要继续。
既然生活是一出暂时无法结局的戏。流水依旧向东,继怀揣着青春,拥抱着渴望,继续向前。把你放在等待的渡口,船逐浪而行。画卷的色彩转入了沉重、冷清,夜幕下挑一盏灯笼,腰间仗剑,舟行渐远。没有人能预测前路的设伏。这条船在风雨中飘摇,在湍急中颠簸,夹杂了人生百味,掺合了酸甜苦辣。我不敢随波逐流,拚命坚守自己的航道。
冻云黯淡天气,扁舟一叶,渡万壑千岩。原先平缓的河道,柔曼的流水忽然消失不见。樵风乍起,怒涛卷霜雪,人生这条船,在风波里浮浮沉沉,带伤航行,伤痕累累。该经历的风浪已经经历,该闯荡的险滩已然闯荡,该搏击的风雨早已搏击,一点也不少。
那时,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受到灭顶之灾。希望与绝望并存,颤栗与惶恐交织。面对死亡的濒临忐忑不安,何处才有停泊的港湾。人生陷入忧伤的星河,只有黑暗,没有太阳,连星光也不再普照。风停止了吹拂,一切在寂灭,挣扎是徒劳的。灵魂流离失所,恐惧无处收容。我只有一遍又一遍歌颂你的肉体,来拯救自己的灵魂。
这时,人生的画卷,如果还可以重绘,可以弥补,我一定会删去这一路风雨,守在你的城市,你的港湾,停下脚步,不再前行。那夜,我给自己画了一个墓冢,把前尘往事埋葬。从零点那一刻,我虚拟中重获新生,不同于以往,有别于昨日。梦里的你心须可碰可触,不轻言别离,梦外却洋溢着不可言说的欢喜,将我生命的每一天守着梦里你的影子,还有一份关于你的记忆,不受岁月的风雨剥蚀依然温馨如故。
于是画笔轻轻一点,时光回到从前。因为有你,昏黄的线条太过柔美,小径更幽,如昨的模样,更胜从前。牵着你的手,撑一把油纸伞,路过你的江南,我们没有走喧嚣的大街,走在你的僻静的雨巷。手扶被岁月斑驳不堪的墙,我于青苔满径中寻找为你题写的诗句,那时爱情的模样很纯净。
雨淅沥沥地下着,落红过墙,岚烟上柳,我的心事如细雨般飘着,回忆中弥漫你淡淡的芬芳,以至于模糊了双眼。你的小镇很有故乡的味道。路过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一座青石与泥土围起的院落。推开一扇香气扑鼻的木门,雨点啪啪地敲打着,从屋檐坠下,在叶间滚动,顺着青藤滑落。推车、农具、绳索散落一地,站在雨洗过的青石板上,我像是回到了故乡。可是不见从田间归来的父亲,在锅沿忙碌的母亲。院中的一只小狗狂吠不已,不让我靠近梦里的故乡。
凝思着画卷,在时光里轮回,难免黯然伤神。眼角湿润,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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