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散文:曾经云霞满天
羊街的石板路坑坑洼洼,却一派江边古镇的幽雅。大约是因为少有人居住,黄昏时就显得格外宁静。很多院落大门紧闭,据说白天是开放的。诸如恭请中研院史语所前来李庄的乡绅罗难陔就住在这条街上,也是他把房子拱手相让,供那些学术大师如李济、梁思永等在此落脚。于是这些房子就成了某某名人的故居,进而是需要保护的“文物”;却又未能将那些人物有效地张扬开来,于是文物便也寂寞下来,桩桩往事伴着江水随风而逝。
但是羊街依旧好,是我尤为喜爱的那种小街。鳞次栉比的房舍依次晃入眼帘,你会在那一砖一瓦中感受到年月的幽深。于是顺着羊街一路向前,据说当年这里是富人的街道,“中央”来的“大人物”才会住在这里。想象着梁思永或李济每天穿过这条狭窄的街道,去往隔壁的张家祠堂研读他们真正的文物。
思永是思成同父异母的兄弟,只是今人已很少再提及他。他和徽因一样英年早逝,也和徽因一样在李庄患上了很严重的肺病。据说思永是梁启超最看重的儿子,而他在中研院的地位似乎也比思成高。从中研院史语所留下的“留别李庄栗峰碑铭”中可以看到,思永的名字仅次于董作宾,而隔过三位之后才是思成。梁思成堪称中国建筑之父,这其中是否有因妻而贵的因素?但反正他们兄弟二人均为学界翘楚,也都在1948年被国民政府选为首届院士。
梁思永1923年留学美国,思成因一场车祸迟去一年。思永在哈佛大学攻读考古学和人类学,毕业后即回国进入中研院史语所,从此开始了他毕生的考古事业。他先赴黑龙江昂昂溪遗址独自考察,又在通辽发现了新石器时代遗址,尔后在殷墟的发掘中,大胆摒弃了“殷墟淹没说”,进而成功复原了殷墟遗址。
便是这激情四射的田野考古,一寸寸地剥夺了思永的健康。而他又是一个情之所至忘我投入的科学家,于是慢慢地,那些致命的病灶开始蚕食他的生命。李庄虽风景宜人,幽静清雅,但尽日不见阳光的阴冷却不宜休养生息,更何谈曾奔波于田野古穴之间的思永。不久思永卧床不起,以病弱之躯和愧疚之情,向考古组长李济陈情不得不暂时放弃那些考古报告的'撰写。尽管如此,这个人称“硬人”的书生只要一息尚存,便会挣扎着靠在病榻上继续工作,为着自己不懈追求的学术理想。
梁家人在李庄可谓受尽折磨,人们回忆起那段多舛的时光,总会用到“贫病交加”这个词语。思永胃病、肺病并发,徽因患肺结核常年卧床,思成车祸后脊椎的伤越来越重,甚至人们都怀疑他们能否活着走出李庄。傅斯年为他手下这些折损的精英痛断心肠,几次写信恳请政府救助梁氏兄弟,或者是祈祷天佑骄子,让他们的生命坚守到了抗战胜利。尽管思永、徽因最终不曾逃脱英年早逝的残酷(他们于1954年、1955年先后离世),但他们毕竟活着并充满希望地走出了李庄。
关于思永,一段后事令人感动。思永生前撰写的《安阳西北冈考古发掘报告》,因罹病而最终未能完成。此断稿随史语所运抵台湾,思永过世后由去往台湾的弟子高去寻整理编辑。如此前后历时18年,高去寻最终将思永的未完稿铺衍成浩浩荡荡的八卷本。高先生为此付出的半生心血,似乎唯有“去寻”两字可以告慰。据统计,以篇幅计,高去寻补写的部分已是原文的80倍之多,却仍以梁先生未完稿、高去寻辑补而署名。足见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的道德操守。后来高去寻成为第五任史语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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