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荷撞了两下散文
早就知道琴台公园种有成片的荷花,我在武汉呆了几年竟从未在盛夏时节去那走走,想起来不免有些遗憾。最近看到路上不少人推着小三轮在卖莲蓬,就知道琴台公园的荷花开了。于是在一个天气稍凉的下午,我约上朋友一起去那里看看。
我们并不急于想看到荷花,所以一路小走着朝公园出发,慢慢悠悠的,因为我们知道荷花就在那里,它的美就在那里,一时半会儿不会消殒。
等我们到了琴台公园,却倒有些着急了,就径直朝月湖荷塘走去。沿着芳草萋萋的小道向前,下一个很小的坡道,便来到了月湖旁边。没有了繁密交错的树木挡住视线,视线便瞬间豁然开朗起来。湖边的的垂柳整齐地站立两旁,清风发出一个口令,柳树便挥舞着百十双手欢迎我们的到来,那样热情,那样让人欢喜不已。
我们对着柳树微笑,既是内心愉悦在脸上的描摹,也算是对柳树热情的回应。
绕过柳树,向前没走几步,一大片绿油油的景色便将我的眼光拉了过去,这就是荷塘了!还好,月湖有个巧妙的设计,高出湖面不多的上方有木质的迂折蔓回的小径,像几条随意趴着的蛇,穿缀在荷塘里,不至于让游人只能远远地观看。
顺着小径往里走,荷塘里的风光就尽收眼底了。荷长得正旺,美得毫无保留,高的矮的杆都挺得笔直,擎着大大小小的绿伞,像玩搭火车的人儿似的,你搭在我身上,我抚着你肩膀,一阵风过,大伙便前后晃动着跳起了轻盈的舞蹈,摩擦推搡间还发出细细的笑声,像是哼唱着这个盛夏美好的歌谣。那些莲花姑娘显得尤为亮眼,她们穿着粉的、白的漂亮裙子分散在塘里,活泼的像是转着圈,将裙边甩开成碗状;害羞的像是捂着脸,将自己的容颜遮起来不让游人看见,甚至还涨红了脸。
小径上除了我和朋友,还有很多游人在上面穿梭往来,不少人都拿着相机左瞧右看,寻找最合适的角度去纪录下这盛夏里美丽的风景。在这样的况景下,让人情不自禁的就会想到《西洲曲》里“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的场景,可惜不管是荷叶还是荷花,都离小径有些距离,短胳膊短腿是够不着的,所以这场景还是多想像一下为好,既现实又幻美,不然看得动情了,很可能就会顺手折下一叶荷或摘下一朵花了。够不着倒也是好的,不然你摘一片我摘一朵,就破坏了荷叶荷花原始的美,欣赏就容易变为亵渎,这也与文明的论调背道而驰了。
让我惊奇的是,荷叶并不只是分布在小径周围,她还沿着月湖的北岸一直向西绵延着,让人一眼望不到头,像一条碧绿的地毯铺到天的尽头。远处的湖面上还可以看见有渔人撑着小舟撒网捕鱼,眼前的景色很是动人,我的心里却突然生出了些遗憾——缺了夕阳。可惜这是阴天,太阳被云囚禁了起来,不然血红的夕阳、灿烂的云霞、浩淼的月湖、泛湖的小舟、婀娜的荷叶、粉黛的荷花、曲折的幽径、雅致的游人,这一切像赶集似的,一起出现在我的眼前,这该是我怎样的一种幸运,又是一种怎样惊心动魄的美呵!
即便如此,眼前的美也已经足够震撼、撞击我的.心灵了。想想以前看荷花的情景,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
以前老家也种荷,但几乎没有人去欣赏她的美。不是荷不美,而是在乡亲们眼里,荷从来都不是作为美的一种存在,她们存在的意义就像结婚生子一样,开了花就能结莲蓬,莲蓬摘下来就能拿去卖钱;荷叶枯了就可挖莲藕,莲藕挖出来也能拿去卖钱。很多时候,美好就在生活的奔波与困苦的缝隙中流走了。如今,荷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甚于记忆中十倍百倍的辽阔,这十倍百倍的辽阔,不仅仅是荷的面积,更是相比那个困顿年代的幸福,同样多了十倍百倍,我又有什么资格去遗憾抱怨呢?
在赏荷的路上,有三个人引起了我特别的注意。一个年轻的女人怀抱着一个小孩,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看上去应该是一家子。可能是小孩本能里对美的欣赏,促使他用手指着近处的一朵荷花叫起来,男人像是收到了命令一样,马上就伸手想去摘下那朵荷花,可他怎么也够不着。无奈之下,他翻到围栏的另一边,一只手拉紧围栏,胳膊伸得笔直,身体倾斜得像被风都能压倒一样,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向前探着。费了好一会儿功夫,男人的手终于够着荷杆了,他把杆捏在手中,用力一扯,几乎将荷杆连根拔起。等他把带长杆的荷花拿上岸时,我的心又被撞了一下!
让我震撼的不是上端那鲜艳美丽的荷花,而是荷杆的下端。荷杆下面的部分因为久经淤泥的封围,已经被浸成了一片灰黑色,与上面的荷花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对比,一端是如此美丽光彩,一端竟是如此难看沉默!这不就像那个孩子与他的父母吗?他是如此白白嫩嫩,光彩动人,而他的父母却被逊色许多,被岁月涂上了沧桑的容颜。这不也像我们与我们的父母吗?我们总是穿着新衣新鞋,像荷叶莲花般绽放着青春的光彩,而父母却把自己放在低低的位置,把头扎进泥土里,托举着我们成长,为我们吸取生命的养分。他们顾不上是脏是累,也顾不上是苦是悲,全心全意的为我们付出着。等我们长大了,脱离了稚气,他们也就苍老了,身体被岁月染上了永不褪色的灰黑……父母久被穷困生活的淤泥包围,以至于他们被蒙蔽得失去了“眼界”,看不到生活中许许多多的美。而我们能立于高处,放眼外面的世界,天蓝云白,莺歌燕舞,碧波潋滟,荷香满池……我们该是怎样的幸运者与幸福者呢?
和朋友一起继续赏着荷,聊着天,不知不觉中天色就暗了下来,是时候回去了。
临走之前,我回头望了一眼荷塘,大片大片的绿依旧那样惹眼,在生活的荷塘中美得烂漫。我想,她们必须应该那样惹眼,那样美得烂漫,这是她们的责任,因为托举起她们美丽的,是底下无数个任劳任怨,期待她们美丽的殷切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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