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味儿”三品散文
听台湾人说过,也听香港人和广州人说过,他们喜欢“京味儿”。
“特别是你们北京的女孩子,说话可真好听呀:‘您好,您从哪儿来?’……”他们会给我学起北京话来,那样子真诚极了,只是凡需要“儿”化的地方都化得不对,譬如说“吃饭”,他们竞全说成“吃饭儿”。这不仅只是把那个“儿”随便乱放,轻重音不对,一律硬邦邦地把那个“儿”念了出来。
在他们的印象里,北京话里的那个“儿”字,一定是最要紧的,是北京话的全部美丽所在。他们不知道,光学会了“儿”,离北京话的精髓还差很远,特别是您再把那“儿”说得跟“儿子”的“儿”一样理直气壮,您就更是南辕北辙。
北京话里,比“儿”更有趣的地方可有的`是。譬如夸饰。说这老头儿硬朗,他得说:“这老头儿,硬硬朗朗儿的!”一个双声叠韵,那夸饰的味道就出来了。也有的夸饰用加衬字的办法:“瞧这天儿,灰不拉叽的!”“灰”,当然是不言自明的,“不拉叽”是什么意思,匪夷所思,不过,不加上,就不是北京人,不加上,他怎么说怎么觉得意犹未尽。
咂摸出了这个味儿,您对“京味儿”的了解才算是入了品。
您要是再往深了咂摸咂摸呢,比这更棒的夸饰,更形象的夸饰当然比比皆是,不过,北京人就得把动词搬上来了。说花香:“嗬,这花,香喷喷儿的!”这还是双声叠韵。说:“嗬,这花,打鼻子香!”香气已非“扑鼻”可比,简直成了金猴奋起的“千钧棒”了。说粪臭“臭气烘烘的”同样最是常见,可北京人好像“语不惊人死不休”。似的,说:“臭得挂鼻子,到这会儿还臭呢!”臭气要是不让他用语言给安上钩子,挂到了鼻子底下,不足以言其臭。
能“挂”的,当然也不仅只是臭气。“病了?脸上可挂灰了啊!”——您瞧,颜色
也能“挂”。“好嘛,唱得跟马老板似的,真挂味儿!”——这更绝啦,唱腔的“味儿”是什么,你能摸得着吗?可人家觉得,唱戏的佳境,就是能把那“味儿”,给“挂”住,这比说“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如何?
我不是北京人,可我爱琢磨北京人,当然也爱学北京话。我想,品到了这个份儿上,虽然已然不错,可好象只能说是入佳境而已,还不能说频道了京味儿的最高境界。
京味儿的最高境界,是北京人的思维方式。
譬如,不知你注意到没有,北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什么?“……是得涨点儿价,老让政府贴钱给咱们,咱不落忍不是?可话又说回来,太邪行了也不行,受不了啊。唉,话又说回来了,怎么着也得挨这一刀,改革吗,不动真的,行吗?……”
北京人爱把事情颠来倒去地想,替人家找辙,替自己宽心。“话又说回来了”就是找辙的证明。
“……动真的,没事,有受不了的没有?都能受,我怕什么啊!等别人都嗷嗷了,我们家还有一张‘全国山河一片红’,卖了,且吃一阵子呢……”
北京人就这么从容不迫。您可以不时地听出这从容不迫。
你当然还可以听出其他的,譬如幽默、自嘲、优越等等。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的“三品”之论——或许你还能提出你的“四品”、“五品”的境界?——也不管你对京味儿“品”到了哪一个层次,有一点我相信是所有爱北京的人们共同的享受,那就是,“京味儿”是需要“品”的,“京味儿”是值得“品”的。
现代生活中人们,天天都在吃文化快餐,“品”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不过,我还是希望自己保留一点“品”的味蕾,不至于使人生变得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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