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二胡
最开始听到二胡的乐声还是极小的时候。大院里有一家子是医者,木屋极大,大堂里开着十里八乡唯一的医院。农家除了小孩,生个小病都是靠挨,实在挨不住才上医院,因此这一家子生活算不上富裕,倒也是村里数得上的大户人家。
日头到了黄昏,就到了村里的漫漫长夜了。那时候村里的电还不稳定,天色暗下来就吃晚饭,吃晚饭到邻居家里溜达溜达消消食就睡了。很偶然,我那时皮得很,一个猛子扎到了一块石头上,撞破了头,缝了十来针在他们家挂药水。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陡然听到裂帛一声响,随后凄凄惨惨的二胡声就响了起来。婉转凄厉,像个疯癫的女子,或嚎哭、或抽泣。这是我在听过很多乐声之后对二胡的印象,那时候只觉得好听,或许我对音乐的'兴趣也是来源二胡声。
女医者闲下来的晚上就会拉二胡,后来我还听了很多次,都是在那里听的。她拉二胡的模样我还记得,极为投入,看她手在拉扯间极有韵味。她抽烟,跟其他人讨论二胡的时候会点上一支,在拉二胡的时候却从来没有。有时候还会有人拿唢呐相合,但不太喜欢,太嘈杂,听不出二胡那股子悠扬到嘶哑的味道。也因此,在很多时候更喜欢轻质的音乐,太过喧闹的地方不大想去。
后来他们离了婚,各过各自的生活,她去了别的院子独居,就再也没听过她的二胡了,也没有再见过她。在读书的时候还听过老师放的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此后就再也没有听过二胡了。去年我回家,看到了上了年纪的老医者,头发花白,身体康健,但再也没有当年那股子才华横溢的味道了。
就在昨夜,在小区健身广场,我再一次听到二胡的声音。几位老爷子在一群跳着广场舞的大妈中显得很出众,几个白瓷茶壶也很显眼,二胡拉得也别有韵味。我听了一小会儿,摸了摸头上留下的疤痕,低笑一声,无声的离开了。
一个人的经历最有意思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偶然,这种偶然性带着多姿多彩的味道,甚至还有些必然的意味。佛说“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都有股子天注定的味道,恍然只是一种偶然到必然的因果循环。
错了还是对了?没有答案,或者说没有正确与否。无论是亲情、爱情抑或友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时光里总是充满无数个注定的意外,而所有的感情,在丢失与拾起中获得平衡。记起雪小禅的一句话:“人讲人缘,物讲物缘。”
绕着小区走了很多圈,很多很多。我看着路上散步的恋人,看着神色匆匆的归家者,看着牵着小狗的人、奔跑锻炼的人,再抬头看一眼天上的圆月,心满意足。
不去打扰,或许是最好的归宿。二胡终究只是我的一道情怀,在不谙世事的年华里,最悠扬的乐声。或者在低头的瞬间,还有一丝二胡之音聊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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