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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原创散文阅读

时间:2021-06-28 09:13:17 经典散文 我要投稿

经典原创散文阅读五篇

  1994年,我上小学四年级,我哥上初中一年级。那时候,我俩攒钱汇款买了一本武功秘籍,准确地说,是一本轻功秘籍。书的封面,画着个和尚,他半蹲在一个大水缸的边缘,貌似刚从地上飞上去的。我说:“这大缸太牢固了,司马光绝对砸不烂。”我哥说:“咱们开始练习吧。”

经典原创散文阅读五篇

  照着书中的要求,我们购买了两套绑在小腿上的沙包。我和哥哥开始每天绑着沙包上学,于是上学的脚步变得极其沉重。我很用心练习,出家门和快到学校大门的时候,都是跑步冲刺。那时我家在四楼,我们开始在上楼梯时采用双脚跳跃式,从一开始的一次跳两级台阶,慢慢变成跳三级。有时候想挑战一下四级,但我怕变成“四级残废”,基本上都选择放弃。

  那是一个晴朗的周末,我和哥哥站在乒乓球桌旁,将小腿上的沙包卸下。尽管我们明白,电视上的那些从地上飞到墙上的轻功,都是采用“倒带”达到效果的,但我们还是毅然决定“起飞”一次──原地双脚起跳,征服乒乓球桌。

  哥哥先在原地垂直起跳,并让我看看是否超过了乒乓球桌的高度。我说:超过了。他“噌”的一下就上了球桌。哥哥居高临下,说:“弟弟,你上来,就像我这样。”我说:“我……我再练习一下。”我一边原地跳,一边想了想我的同桌晶晶姑娘——可能要永别了,课桌上的“三八线”可以抹去了。我双腿一用力,脚尖一弹,眼睛一黑,小腿胫骨直接撞上球桌边缘,跪倒在桌上。哥哥赶紧帮我检查伤势,说:“破皮,没事。”我说:“哥,你轻功好,以后我们打坏人时你攻上,我攻下。”

  现在想来,当时的我们其实已经在练习跑酷了,进入了飞檐走壁的最初级阶段,看到墙我们都会靠瞬间加速在墙上留下一串弧形脚印,嘴里哼哼哈哈的。

  在一次体育课上,体育老师做了一次百米跑测试,我跑了个第二名。第一名跑过来与我惺惺相惜,他说:“差点就被你追到,不然我轻功白练了。”我说:“啊?轻功?”他说:“这是我的秘密──保密哦!”我点点头。放学后,第一名拉着我到了一个角落,从书包里抽出了他的轻功秘籍。“啊!大缸!”我喊道。

  我急匆匆赶回家,向哥哥汇报情况。哥哥沉默不语,闭着眼躺在床上,没脱鞋。芦笛牌录音机正放着一首男女对唱,男人的声音比较柔。后来,我才知道他叫张信哲,而那首歌叫《对你有一点动心》。接下来的日子,哥哥常常那样躺着,那样听着歌。对此,我有点耿耿于怀,开始怀念起与哥哥一起练习轻功的日子,开始痛恨那些绵软无力不知所云的情歌。

  那仍然是一个晴朗的周末,我再一次站在乒乓球桌旁。一只鸟站在电线上看着我。

  当我站在乒乓球桌上时,耳垂下有风划过,一种站在世界肩膀上的感觉顿时占领了我整颗心脏。我迫不及待地冲回家,哥哥仍躺在那里。我说:“哥,我成功了!”哥哥轻声说:“弟弟,你过来,躺在这儿。”我走过去,躺下,十指交叉放在肚脐上,眼睛刚闭上,音乐就流淌进我的心里。那些歌词、那些旋律让我有点措手不及,副歌部分,晶晶姑娘的样子竟然在我脑中成为一幅纯美的简笔素描。

  我跳了起来,拿着沙包夺门而出,在院子里跑出一身汗。

  时光毫不犹豫地自顾自地埋头前行,整个初中,由于我的轻功基础,只要是用腿的体育项目,我都表现不错,听过终点线旁女生的尖叫,吃过三级跳时扬起的沙子,挡过对方前锋的重炮轰门。中考体育,除了铅球,其他两项用脚的项目都是满分,当时我很后悔小学没买那本《大力金刚掌》。到了高中,练习轻功的日子越来越少,光天化日之下反复跳上乒乓球桌的举动会被视为脑子进水。随着学习任务日益加重,我深刻感受到:轻功让我步履轻盈、健步如飞,却无法让我的学习突飞猛进,也无法让我跟上女生早熟的思维。为了学习,甚至要把自己的青春暂时活埋。

  工作后应酬很多,大学时候开过酒吧的我早已对酒产生了恐惧,但常常不得不喝。有一天,我们公司请某局领导吃饭,这位领导很有个性,一坐下来就叫服务员把酒全撤了。他说他想多活几年,他说他从小就喜欢运动,他说他不喝酒这个习惯惹毛了很多领导……他说了很多话,但让我最吃惊的是,他笑着说他小时候练过轻功。我第一个大笑起来,他也大笑起来。我明显地看见,他眼里泛着一抹光。

  老太婆的天

  黄昏,夕阳西下。梅老太坐在门前的草坪上。这时,快递员来了,这个快活的小伙子吹着口哨说:“梅老太,有您的包裹!”

  “我的眼睛越来越花了,梅娜,来帮我签一下!”梅老太冲着篱笆那边喊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跑来,她签完字,正要再次跑开,却听到梅老太大声说:“我的天啊,有没有搞错?我订购的是巧克力奶糖和咖啡,送来的却是奶油蛋糕!”

  没等梅娜走开,梅老太又说:“如果给他们打电话换货,要浪费不少时间,奶油蛋糕就会白白浪费,还是算了吧!亲爱的梅娜,把你刚采的小花送给我,把蛋糕拿去,咱们做个交换吧!”

  梅娜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四处给别人打零工赚钱,日子过得很拮据。明天就是小梅娜的生日了,一份精美的蛋糕突然从天而降,简直太奢侈了!梅娜帮梅老太把鲜花插到花瓶里,捧着蛋糕,快快乐乐离开了。

  周末的早晨,下了一场大雪,帮梅老太做家务的小时工燕妮,踩着厚厚的积雪来了。非常冷的天气,她却戴着一双破烂不堪的手套,手指都快冻僵了。梅老太看看窗外,非常烦恼地说:“好大的雪!我本来想让你带我去院子里走走。我的天,有没有搞错?新买的这双羊皮手套居然有点小,戴着真不舒服!燕妮太太,麻烦你多帮我做一件事,喂一下阳台上的小鸟。然后,你把这双手套拿走吧,我不需要它!”

  燕妮欣然答应,给小鸟们喂完面包,她拿起手套试了试,发现不大不小,又舒适又暖和,简直像是为她订做的,既然梅老太不需要,她便心安理得拿走了。

  “真可怜!”“她该怎么办呢?”那天中午,梅老太正在窗前打盹,忽然听到邻居们在议论什么。他们说的是一个叫周丽的女人,丈夫因为车祸落下残疾,没办法出去工作,幸好家里有一头奶牛,他们一家就依靠卖牛奶的钱来维持生活。就在昨天,那头奶牛突然得病死了,周丽绝望到要跳河自杀,幸好被人及时发现才救了回来。

  “周丽太太,我从小就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能够亲手给一头奶牛喂青草。可是,我的天真的搞错了,我一直体弱多病,母亲不允许我喂养任何动物。现在,我可以拜托你,来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吗?用这些钱买一头奶牛回来,替我照顾它的一切,只要偶尔牵过来,让我喂它一把青草,那就相当美妙了!”当梅老太找到周丽,轻声说出自己的请求时,这个苦命的女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含着眼泪答应了。

  梅老太老了,渐渐很少出门。一天早晨,她听到外面很热闹,发现有一辆汽车停在外面,还有好多人:梅娜母女,燕妮太太,周丽以及她的孩子……

  “早上好,梅老太!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心愿,那就是在阳光晴好的日子,去海边晒一次太阳。您能陪我们一起去吗?”看到梅老太出来,小梅娜立刻走上前来,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梅老太感觉非常意外,小时候她在海边长大,后来嫁到这里,丈夫去世后,依靠退休金独自生活的她,总是千方百计帮助别人,可在她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能够再去看一次海,没想到,在她70岁生日这天,邻居们居然要帮她实现这个愿望。

  因为激动,梅老太忍不住念叨道:“天啊,我的天有没有搞错……”周丽微笑着说:“曾经,我的天借您之手,搞‘错’过很多次。但是,这一次,他真的没有搞错……”

  邻居们一拥而上,把梅老太舒舒服服安置在车上,车轮滚滚驶向海边,明媚的阳光透过车窗,仿佛照在每个人的心上……

  母猪寨传奇

  黎强在外面打了十年工,没挣到什么钱。妻子在家种着几亩坡田,养育一对儿女,勤扒苦做支撑这个家。回家后妻子竟没埋怨他,而且对他百般恩爱。他的心里很有些愧疚。

  回家后,黎强也不忙着找活儿做,只在附近山上转,把小时候爬过的山又重新爬了一遍,寻找儿时的记忆。身上的衣服划得稀烂,手上、脸上到处都是血印,他满不在乎。妻子珍说:“你这样像疯了一样到处乱跑,到底想干什么呀?”

  黎强不动声色地说:“什么也不做,只想看一下久违了的山。”

  一天,黎强让妻子把他小时候砍柴的镰刀找出来,说要去砍柴。妻子不解。现在农村人大都用上了液化气,烧柴的人很少。就问:“你砍柴做什么?”黎强说:“你别管,我有用。”

  妻子只好找出已锈迹斑斑的镰刀,递给他说:“你看,都锈成这样了,还有什么用?”

  黎强说:“一磨就锋利了。”于是,黎强找来磨石,浇上水开始磨刀。磨了大半天,终于将刀磨锋利了。然后对妻子说:“我要到母猪寨上去,先得把路砍出来。”

  妻子又不解,问:“你到那上面去干什么?那里除了石头,什么也没有。你是不是发神经了。强,你也该清醒清醒,回来这么长时间,家也不管,孩子也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强还是那句话:“你别管,我自有道理。”

  妻子见状,不好阻拦,只好由他去。在心里说:“只当家里没他这个人。十多年没他,我也过来了。”

  黎强一头扎进了母猪寨。

  母猪寨在这一带并不出名,当地人也很少知道它的来历。山寨不大也不小,建筑在大山顶上,占地十多亩。是这一带少有的平地。至于什么时候建的,谁建的,谁也说不上来。反正石墙上都长满了青苔,石缝间都长出了大树。因长时间无人光顾,寨内长满了荆棘,荒凉不堪,似被人遗忘。只有上了年纪的人偶尔记起,并说起山寨的来历。

  原来,这山寨是古时候为了躲避战乱,由当地人修建的,也有人说是明朝的农民起义领袖张献忠在这里屯军修建的,至于哪个说法更准确还有待学者去考证。山寨的规模不小,在没有机械设备只有人工的情况下,修建这样一座庞大的山寨,其艰难可想而知。而且从现在的住户来看,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没有大的家族,也没有特别古老的房屋,可见这里是一片文化的净土。山寨坐落的山,形似一头母猪。头东脚西安详地平卧在蛮河北岸。山下一字排开的小山,像一头头小猪在争着吸吮妈妈的乳汁。如此妙境只有有心之人才能看出。让人生出许多联想。

  黎强砍开山路,进入山寨。又砍掉寨内的树木,现出了山寨的本来面目。山寨破旧不堪,寨墙塌了好几处,寨垛也毁坏严重。黎强看了很难过,仿佛山寨受了伤,山寨疼,他也疼。

  他决定将山寨重新修复,让山寨复活,让山寨生长。

  晚上,黎强将妻子拥在怀里,对妻子珍说:“我打算把山寨修好。”

  “修它有啥用。”

  “现在是没啥用,我想,修好了总会有用的。至少好看些。”

  “你一个人修吗:”

  “是的,我一个人。”

  “你怎么修?”

  “双手。”

  妻子挣脱他的怀抱说:“你别痴心妄想了。强,不是我说你,你也该做做正事了。你看你,从我们结婚到现在,你都干了些什么?在家啥事没干成,打工也没挣到钱,作为丈夫,你得对我和两个孩子负责。”

  黎强听了妻子话,心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很难受。

  妻子的埋怨他没往心里去,他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妻子终究会理解,于是,他义无反顾地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于是,他背上行李,拿上工具,提着锅碗盆瓢。他要在山上安营扎寨,靠自己的力量,让沉睡的山寨醒来。

  他先把上山的路修好,做成石阶。然后开始修损坏的石墙、箭垛。可是,要修复山寨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是根本办不到的。他于是又请来了儿时的伙伴和要好的朋友,给他们开工钱。和他们一起劳动。山寨的围墙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很多石头必须几个人才能搬动。他就和大家一起抬石头,一起砌墙。冬天里,他的双手裂了一道道口子,劳动时钻心地疼。手上的茧子结了一层又一层,他就用剪子一层一层剪掉。风霜像刀子一样刮着他的脸,脸上的皮一层层地掉,他也全不在乎。全身心地投入使他觉得自己正在脱胎换骨,心里燃起了一团团的烈火。他觉得把力量用在这里,比用在哪里都值得。这种没有功利,没有报酬,完全发自内心的冲动,让他活得很充实很精彩。

  看到古老的山寨通过他和同伴的努力,修葺得焕然一新,他的心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仿佛看到无数的先民正向山寨拥来。他们呼男唤女,手提行李来躲避战乱。到了这里,他们就像进了完全的港湾,找到了保护神。那高高的箭垛上站满了威武的士兵。手持长矛和大刀,痛击敢于来犯之敌……

  就在山寨修好的那天,他在山寨里宴请了和他一起奋斗过的伙伴。他说着感激的话,一次次地敬他们的酒,他把他们的名字一一记录下来,说要把他们的'名字都刻在石碑上,让后人们永远记住他们。他说:“修山寨无功无利,但我们要留住这历史的记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我们是这块土地上的子民,我们要永远热爱这片土地,因为我们的根在这里。”

  那天,他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见到了一座座山寨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等你一句话

  有一对老夫妇便是两个特别之人,被人称为“犟公犟婆”。

  “犟婆”本来会说话,可她犟得三十五年不说一句话;“犟公”犟得三十五年努力干一件事—让老婆开口说话。

  老两口这事,说来可话长。

  1976年,两人的大名一个叫刘丰收,一个叫李元芬,夫妻俩都是镇上甜酱厂的工人,他们有一儿一女,儿子刘强八岁,女儿刘玲六岁。

  一天上午,两个孩子嚷着要吃冰棍,李元芬舍不得,可经不住孩子缠还是一人给买了一根,但买了后又觉得两根冰棍钱如果买盐那要吃好久,于是唠唠叨叨说儿子刘强,说他把妹妹带成了馋猫。刘强赌气跑了出去,这一出去就到中午还没回来,刘丰收找儿子回家吃饭,哪里都找不到,孩子就这样失踪了。

  刘丰收骂妻子:“就怪你!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儿子就是被你说丢的。”李元芬哭道:“我不说话了,我当哑巴行了吧?”

  果然,李元芬变得沉默寡言,捧着儿子的照片可以看一天不说一句话。刘丰收劝她想开点,话还是要说的。她说:“是我话多说丢了儿子,我不再说话了,除非—”刘丰收问:“除非啥?”她说:“除非儿子回来,或者太阳从西边出来,或者石头孵出小鸡。”

  从此以后,李元芬真的一句话也不说了,对谁也不说。

  慢慢地,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真正的哑巴,就只有刘丰收说她不是哑巴,他说他要实现她的条件,让她说话。可三条里,只有找回儿子这条有点道理,但他努力了三十五年,儿子依然杳无音信、生死不明,两人也老成了“犟公”、“犟婆”。

  老两口这一犟就犟到了2011年,他们的女儿刘玲当了老板,常带父母旅游,在国内玩了不少地方。

  这次,女儿又让他们随团出国游。犟婆一听要出国,坚决不去,犟公只好自己随团去了。

  犟公旅游回来,直接到了刘玲家,兴奋地说:“我能让你妈开口说话了,我能让泥块孵出小鱼,这等于石头孵出小鸡。”说着,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塑料袋,又掏出一个干泥块给刘玲看。刘玲不相信,犟公说:“你们就等着瞧吧!”

  第二天,犟公把女儿女婿全叫到家里,他对犟婆说:“找到儿子,我还没办到。太阳从西边出来,谁也办不到。石头孵出小鸡不好办,可我能办到这个。”他把那干泥块递到犟婆手上,说:“我能让这泥块孵出小鱼,我要是办到了这事,你总该开口说话了吧?这跟石头孵小鸡是一样的。”

  犟婆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好!”犟公盛来大半盆河水,把那泥块放进水里轻轻搅动,直到泥土全部散开。他说:“老太婆,你就好好守着这盆,免得你怀疑我从外面放鱼进去。”

  第二天上午,盆里当真有小鱼在游动,犟公立即找来个放大镜,犟婆一看,惊得瞪大了双眼。

  “说话呀老太婆,你说话呀!”犟公盯着犟婆,十分激动。

  犟婆双唇剧烈地颤抖着,呼吸加速,话从肚里出来,仿佛已到了舌尖,可她突然一咬牙一闭嘴,生生又吞回肚里,然后紧闭嘴巴,似乎怕那话再冲出来。她用手语比划说:“这不是石头孵小鸡。”

  女儿好一番劝说,犟婆就是一个字都不吐。无奈,女儿也不管她了,只问犟公这鱼是怎么回事,犟公这才说出这泥块孵鱼的秘密。

  原来,犟公这次出国旅游去了非洲,那里有一种独特的?鱼,在东非热带草原气候中,随着旱季的到来,小水塘迅速干涸,其中的?鱼也走向了生命的尽头,但它们的鱼卵却完好保存在干燥的泥层中,经过几个月漫长的等待,当雨水再次降临大地时,幼鱼纷纷破土而出。

  犟公特地学习了?鱼的孵化技术,买回了几块含有?鱼卵的干泥块。他想这次可以让犟婆说话了,可没想到,努力还是白费了。

  女儿女婿都流了泪,女儿用手机拍下那盆里的小鱼,她说:“我受不了了,我要把这事发在微博上,让全天下的人帮助寻找我哥。”她果真把她哥失踪、母亲三十五年不说话以及这?鱼的事全发到了微博上。

  犟公问:“这管用吗?”女儿说:“试试看吧,网络有时真能让太阳从西边出来。”

  太阳当然没从西边出来,可不久,一件奇怪的事却发生了。

  这天,犟公家的电话响了,他问是谁,对方却半天不说话,他就挂了电话。不久,电话又响了,对方还是不说话,犟公火了:“我是刘丰收,你是哪个?”对方又挂了电话。十多分钟后,电话又来了,犟公大声说:“再来烦我,老子报警抓你!”听筒里只有急促的喘气声,还是不说话,犟公“啪”一下掼下话筒。

  刘玲知道这事后,到电信公司一查,那三个电话都是同一个手机号码打来的。

  是不是我哥找来了?她马上怀疑,因为她在微博上也留了父亲的座机号。她马上打电话过去,对方是个男子,他说他不是她要找的刘强,他叫鲁亮,是个养鱼爱好者,看了她的微博,很感动,他打电话给老人是想买点带有?鱼卵的泥块,可他怕老人不相信他,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真要买泥块,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刘玲凭直觉断定,这鲁亮很可能就是刘强,她马上答应送一些泥块给他,要他留下地址。鲁亮犹豫了一下,告诉了她一个地址。

  刘玲很快寄去了一块泥块,为了试探这人,她还寄了几张父母三十多年前的照片,还有一种名叫“核酸样品保存传送卡”的东西,把父母的几滴血样通过这卡寄给他。对方可以通过血样做亲子鉴定,刘玲只说请他帮忙找她哥。

  可半年过去了,没有任何回音。刘玲多次打那个手机号码,都是关机,她完全失望了。犟公也说这办法要是灵,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

  可太阳还真就从西边出来了。

  这一天,是犟婆六十五岁生日,一大家人正热闹时,门被敲响了,开门一看,是个中年男子,犟公就问:“你找谁?”男子不说话,目光寻找到了犟婆,愣愣地走过去,“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抱着犟婆的双膝号啕大哭道:“妈—我回来了!”

  一屋人全都震惊了。

  犟公一把抓住男子的肩,颤抖着声问:“你、你是我儿刘强?”男子起身点头说:“我就是您儿子刘强,三十五年前,我赌气离家,到了汽车站,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山东。半年前看了网上的寻人启事,我差不多肯定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收到血样后,通过鉴定,你们确实就是我的亲生父母。为了不让养父母伤心,我一直在犹豫,可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正是刘玲寄出的那泥块,他说,“可是我想念亲人的心就像这泥里的鱼卵一样,一直都没死啊!”

  他再一次跪倒在母亲面前,泪如泉涌。

  犟公说:“老太婆,儿子回来了,这下你总该说话了吧?”

  犟婆抚摸着儿子的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终于从肺腑之中爆发出一句话:“儿呀—妈对不起你啊!”

  一屋的人全都呜咽起来。

  “啪!”刘玲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大哭道:“哥啊,当年要不是我怂恿你买冰棍,就不会有这事。你的冰棍只抿了一口就全给我吃了,这事三十多年我谁也不敢说啊!”

  “啪,啪!”又是两声响,是犟公打了自己两耳光,他还要打,刘强忙抓住他的手说:“爸,您别这样,都是我的错。”

  犟公双眼含泪,仰头望着天花板,说:“有一句话,三十五年我谁也不敢说。其实当年那天中午,开头我找到了儿子,我拉他回家,他不回,我生气了,打了他一耳光说:‘不回你就滚!’我就自己回家了,我想他玩玩就会自己回家的,可就是我这一耳光把他打到了汽车站,打到了人贩子那里,对不起!儿子,是我的错啊!”

  大年三十的私房菜

  付春从城里回到家时,爹和妈正在院子里剥玉米棒子。玉米是从地里新掰回来的,小山似的堆在墙角。爹和妈坐在小山前努力地扒拉着,剥下的玉米叶扔在身后,也像小山。爹和妈双手不停地剥着玉米叶,动作娴熟如开足了马力的机器。窄小的院子,除了玉米棒子,就是玉米叶子、玉米秸秆,爹和妈置身其中都显多余,他们都没有发现身后的儿子付春。

  付春一声不吭地跨进院门,拎着大包小包进了自己的屋,放下行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爹和妈同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时间静止了两分钟后,付春透过掉了半块的玻璃窗听见爹说,春,回来了?妈马上站起身来,责怪爹说,他爹,春都进屋了,还问?快去拖柴火,我给儿子做吃的去。付春拉起被角,捂在脸上,跟泪无声地流下。

  付春在城里一家五星级酒店当厨师。付春的厨艺好,在这家酒店一干就是五年。五年间付春很少回家,五年的城市生活让他下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城里人,他甚至发誓要在这家酒店干一辈子。然而,没想到这家酒店自从去年易主后,因经营不善,一天比一天不景气,上个月彻底宣告破产。酒店破产了,付春也失业了。

  失业这个月,付春把城里所有的饭店、酒店都找遍了,没有一个地方能容纳他。一些有名气的饭店、酒店,都有自己稳定的厨师团队,就算人家缺人手,他进去也只能是个打杂的。太小的饭店,薪水太低。高不成,低不就,就把付春挤回乡下的家了。付春感觉自己一下子从繁花似锦的春天走进了寒风凌厉的冬天。付春流泪是因为他不想像爹妈那样当农民。付春想着想着睡着了。

  春,快起来吃饭了。妈站在窗外,小心翼翼地喊付春,生怕声音大了,把儿子吓不见了似的──儿子已经有很久没回家了。

  饭桌上的菜,都是付春打小就爱吃的菜:干椒炒青菜、韭菜炒鸡蛋、火腿末炝嫩玉米。汤是酸菜土豆汤,酸菜是妈自己腌的乡下常见的老酸菜。旁边是一锅刚熬好的玉米粥。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饭菜,也只有在家里才能吃到,虽说都是些在付春看来上不了台面的菜,但味道却出奇的好。

  付春很快就风卷残云般把桌子上的饭菜一扫而光。爹和妈几乎一筷子未动,看着狼吞虎咽的付春,笑得嘴都合不拢。付春看着爹妈,抹着嘴回味着刚才的饭菜香味儿,脑子里突然像打开了一道尘封已久的门,付春兴奋地一连说了好几声我怎么没想到呢。爹和妈被付春整糊涂了,还没回过神来,付春已经拎着大包小包跑出院门了,爹和妈赶紧跟到院门外,说,春,你这刚回来,又要去哪儿啊?回城里。付春头也不回地说。

  付春有足够的信心让自己成为城里人,他不再怕失业──这一切都源于妈做的饭菜。付春在吃了妈做的菜后,突然想到时下城里流行的私房菜,他想,现在城里人吃饭店都吃腻了,我何不当一名专做私房菜的厨师呢?

  很快,付春的私房菜就在城里闯出了名气,很多老板、领导都请付春到家里专门为他们做私房菜。尤其是每年的春节,付舂更是分身无术。

  付春不断创新他的私房菜,几年后名声越来越大,钱也挣下不少;还在城里买了房子,拥有了城市户口。爹和妈不愿和他来城里,一直住在乡下的小院,付春已经有好几个春节没回家陪父母过年了。每次爹妈打电话来要他回家过年,付春都推托了。

  今年年三十那天,有个搞建筑的大老板给了付春很多钱,说是特意请付春去为他父母做一顿年夜饭。这老板的爹妈一直住在乡下,老板想接爹妈来城里过年,也享享福,可是爹妈不来城里,老板只好回乡下陪父母过年。老板如果和爹妈说回去过年,两位老人又要忙里忙外辛苦做饭菜,因此老板骗父母说不回家过年,请付春去做私房菜的目的是想让父母过个不用操劳的年。

  付春满口答应了。天擦黑时,和老板一起赶到了老板乡下的父母家。没想到,他们推开门,首先看到的竟然是一大桌子已经做好的饭菜,碗筷已摆好,就好像专等老板一到就开席似的。老板惊讶得合不拢嘴,连问两老怎么知道他要回来。

  老板的爹说,每年不管你回不回家过年,你妈都会把饭菜做好。万一你回来了,也好吃上一口热乎饭。老板的妈接着说,这些都是你打小就爱吃的饭菜,在外面哪能吃到呢?老板两眼含着泪,一把抱住了两位老人。

  一直站在门口的付春看着这一家子,缓缓地掏出钱包,把钱悄悄地放在门边的桌上,轻轻地合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四周绚丽的烟花此起彼伏地响着、盛开着。付春仿佛闻到了妈做的干椒炒青菜、韭菜炒鸡蛋、火腿末炝嫩玉米,还有酸菜土豆汤的味道。

  吃果果歌

  排排坐,吃果果,你一个,我一个,妹妹睡着留一个。

  几个小不点儿一字排开,坐在门槛上,啊呜啊呜吃果果。吃蚕豆、黄豆、豌豆、野萁豆,吃红出血来的桑葚,吃红瓤西瓜、黄瓤西瓜、白皮西瓜、白小娘瓜、青皮绿玉瓜、菜瓜、水瓜和黄瓜;吃黑乌乌的冰糖枣、白斛斛的葫芦枣、红油油的柿子、黄烘烘麻子梨子……吃红菱、水白菱、长四个尖刺的野鸡菱,吃鸡白卵子(鸡头米),鸡白卵子圆圆的叶子活像一只细筛子,又像有一层折边的水平镜子,拔起水里的秆子(茎),带出一个黄泥“萝卜”,剥了有刺的“萝卜”壳,得到一窝莲子状的鸡白卵子。有糯米的和粳米的两种,我们更希望挖到糯米的,生吃,一咬一口雪甜汁儿;煮熟吃,有熟藕的韧和糯米饭的香……开春时没有果子吃,我们三五成群浩浩荡荡去田埂边找毛柴草吃,嘟一声抽出茅草刚刚隆起的肚子,翻出一根白嫩芯子(将来要开成一株小型的穗状芦花),这就是我们无比热爱的“毛笋”,嚼一根,一嘴的青涩汁液,之后能慢慢抿出我们小孩子要的一点儿甜。

  最难忘的是夏天时捞菱子。村前的几个水塘里,周家嘴的大河里,满河菱棵墨绿发亮,像刚刚分娩完的女人安静地摊开手脚随我们拨弄。把它们翻个身,说不定就能得到几个个大实沉的红皮婴儿。捞菱子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很艰辛,况且我们每人带了最大的篮子,况且头上的太阳越来越毒,晒得我们背皮吱吱冒烟,所以有时甚至付出超乎想象的代价。河边的菱棵早让一些过于殷勤的手翻遍了,我们渐渐走往河中间一点,我们有的会游水有的不会,但个个都是胆大包天。一根细竹竿上绑了镰刀,能拖来河中央一蓬菱棵,摘下两排铃铛一样挂在细茎两边的菱子,但是就算这样堆满一只篮子还是太费时间,性急的哥哥们索性游水过去,姐姐们坐了长脚盆划水过去,往往一个下午能嗨哟嗨哟抬回一篮子。但并不是所有的时光都这样顺理成章地进行想象中的收获。有时候,哥哥一瘸一拐带回了一只空篮子,他踩到了水底的碎玻璃,他每走一步都在滴血。姐姐正惊魂未定为小腿上爬满的蚂蝗尖叫。毒日下更是小虫们的天堂,小兵的裤裆里钻进了五只黑蚂蚁,杨树上的刺毛花灌了亚娟一胳肢窝,我和大姐浑身布满蜘蛛丝一样钻心的又痛又痒的烂疥,每天抠到出血为止。更有莫名难过的消息传来,太阳下山时,细芳的大脚盆被两个男人扛回来了,她被蛇一样柔软却极其缠人的菱棵绊住,像一只熟透的菱子永远沉在了水底,再不能回来,我们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少了一个伙伴。每年夏天,散落在四野里像蚂蚁一样的爬行队伍中,因为采果子洗冷浴捉鱼冷不丁就消失一两个,我们就要在迷惘中寂静好长一段时日,我们吃菱子时就变得默不作声。

  还是说菱子吧,菱子到家,是不准马上吃的,一定要等到太阳下山。像要举行一个庄重无比的仪式,每一个菱子在河水里淘了又洗,直到每一个都像待嫁的新娘水灵光光。后门队里的公场上,浇了一桶又一桶水,直到清洁成想象中的圣地。兄妹几个,才围成一圈,或排排坐,在金色的黄昏里,像虔诚的圣徒,慢慢地叩开一个菱子,极为慎重的姿势像触及自己的灵魂。有时来了小伙伴,气氛就不一样了,大家边吃边讨论着明天去东边的杨家村还是南边的藕池村,那里的菱子一定大得赛过拳头,菱肉一定是从没有过的甜。我们才又开心了,因为我们又有了一个值得期待的明天。

  和菱子有关的记忆更早是在四五岁,夏夜,夜半依旧闷热,蚊虫叮咬,我渴,就哭,亲娘(奶奶)从床上坐起来,一边骂咧我超生的娘连累了她,一边手伸向床架子上的铁钩子,钩子上挂着一只竹篮子,里面有小半篮水白菱。哥姐吃菱子时妹妹睡着了,他们给睡着的妹妹留的。甜是个好东西,我不哭了。谁也没有叫哥哥姐姐们这样做,但他们早早学会了像善解人意的父亲母亲一样去分享和呵护。

  其实那是个物质匮乏的童年,但现在回想起来,萦绕在舌尖上的,那淡淡苦涩里包裹的,是浓得化不开的甜,铭心刻骨像一场旷世的初恋。相反如今食物名目繁多,我们的味蕾却突然忧伤地失去了方向。 像再也找不到一条清澈的河流,那些果子,我的许多朋友们悄悄淡出了我们的视野。我曾经跑了几十里路,也没有在一个水塘里找到久违的鸡白卵子,它躺在字典里,有个陌生的名字叫芡实。它们一定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它们一定隐藏在某处,等着某一天重生。这些曾和我们相依为命、患难与共的朋友啊。

  “排排坐,吃果果,你一个,我一个,妹妹睡着留一个。”我卑微躯体的某个角落因为这首童年的歌谣散发着圣洁高贵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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