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绸缪童年抒情散文

时间:2021-06-25 15:47:18 抒情散文 我要投稿

绸缪童年抒情散文

  提起童年,许多人大概都爱在前面冠以“金色”二字,其实回过头去,幸福的童年大抵是金色的,不幸的童年浸润在一片灰蒙蒙的懵懂里,揉进成年人酸酸涩涩的回忆,未雨绸缪。

绸缪童年抒情散文

  我的童年,是从一辆牛车开始,那是一九七一年的初春,母亲下放到乡下一个僻远的山村里落户,刚过罢年,“年”的味道还浓浓黏在半晴的天空里,偶尔一、两声的爆竹在空中炸响,我和哥哥、姐姐仍然穿得簇新,被父亲一个个抱上牛车,两只大红木箱一前一后围成一个空间,中间铺上厚厚的被褥,赶车的大爷一甩牛鞭,清脆的牛铃声叮叮当当响起,父亲紧赶几步又停了下来,母亲装做给我们盖棉被,眼眶中噙满了泪水。

  牛车拉着我们慢慢前行,父亲的影子越来越小,熟悉的家也渐渐远去,路两旁的枯树一棵棵闪现,又一棵棵退去,我感觉树好象是一副副巨大的双桨,牛车在蓝蓝的天空下象一叶小舟,摇摇晃晃慢慢悠悠逆水而行,天际有一弯明月,就象有人不经意在天空中留下的一撇,而东面山上的太阳已露出红彤彤的容颜,我极力想找到一颗星星,然而,天蓝得就象一泓湖水,星星也许沉到湖心里面去了。

  盖着棉被,我的双脚仍然冻得生痛,母亲把我的脚捂在她的胸口,两只手又分别抱住哥哥、姐姐的脚,我舒舒服服躺在母亲的怀里,看着路边晶莹的薄霜,在太阳的照射下,一粒一粒珍珠般泛出七彩的光芒,但是很快,它们便结束了自己瞬间的美丽。

  不久,牛车进了光秃秃的大山,牛铃声清脆地回荡在连绵不断的'群山之中,路边稀稀拉拉的村庄寂寞的守住荒凉的大山,门前总有几株枯树翘首引望,微鼓的枝条等待着又一次生机盎然,觅食的母鸡绕开守在门口的大黄狗,带上它叽叽喳喳的孩子们,朝屋后的山上悠闲走去……,母亲重重叹息一声,脸色越来越阴沉,这一声叹息打碎了我对新家的向往。

  至到天黑透了,我们才在一个小村庄里停下来。

  我们的新家是一座废弃了的饲养院,毕竟不是人住的地方,夯土墙很高很高,牲口圈大多被卸去门窗,一个个张着黑洞洞的大嘴,我紧紧攥住母亲的手。只有饲养员的一孔窑洞尚且完好,赶车的大叔擦亮了一根火柴,摸摸索索点亮放在窗台上的油灯,散发着霉臭味的新家只有一爿小土炕。

  第二天,母亲在窗棂上糊了白纸,用红纸剪出一对喜雀登梅贴上去,俨然象一个家了。

  饲养院很大,院里长满了荒草,时常能听到里面窸窸窣窣做响,不知道流窜的是老鼠还是蛇溜子,大白天走路都害怕,母亲从中间铲出一条路出来,说养几只鸡,院里就不会这么冷清了。

  过了几天,母亲去生产队下地劳动了,没有院门的大门外时常有村人路过,却从没有人肯进来。

  我们也不敢出去玩,这里的小孩欺生,放狗咬我们,连哥哥也不敢出去。

  一天,家里突然来了一位“小客人”,它是一只小黄母鸡,红着脸胆怯地望着我,我也好奇而热情地打量着它,小母鸡犹犹豫豫进了一间没有门窗的马圈,一边看着我一边用爪子刨了刨松软的粪土,若无其事卧下去,我也蹲下来看它。过了一会,小母鸡站起来,我惊奇地看见它身下爬着一颗大大的鸡蛋,我高兴的直蹦,小母鸡却悄无声息走了。

  我捧着鸡蛋交到母亲手上,母亲不让我们吃,说等有寻鸡的人来,把鸡蛋还给人家。

  第二天,那只小母鸡又来了,它没有昨天那样胆怯,只看了我几眼,就径直进了那间马棚,过了一会它出来,我把早已准备好的麦粒撒在地下,它啄了几口,毅然扭头走了。

  我每天坐在大门口等我的新朋友,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丫丫”,丫丫总是按时赴约,和我达成一种默契,我伸手抚摸它温热的羽毛,它很乖很听话,只是每次生完蛋我给它喂食,它都会毅然决然地离去。

  很久都没有人来寻鸡蛋,也许丫丫的主人并不知道娉娉婷婷的它已经开始生蛋了。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小母鸡一连几天都没有露面,我淌着泪天天蹲在大门外等它,母亲就又提起养鸡的事。

  渐渐的,院里的草全绿了,我不怕湮过我头顶的芨芨草,倒很怕象蛇一样盘在郐下的苦紫菀,很快,我跟着哥哥、姐姐学会了挖一种叫“辣辣”的野菜,雪花状的绿叶下生着细细白白的长茎,冼净用醋渍透,味微辣且甜,有时候挖得多了能拌上一碟凉菜哩。还有一种叶片略小但茎呈红色,山里人叫它“红棒子”,跟嚼红萝一样甜丝丝的,如果有幸能挖到一根红棒子,那就是我们最好的“甜点”!野葱一丛丛撑起翡翠般的嫩叶,在杂草丛里格外惹眼。可惜的是,我从来没有拔起过野蒜,这是哥哥的拿手绝活,野蒜喜阴,往往生长在墙角背影的地方,有一束束青草似的嫩叶,微微凸起的土堆预示着地下面的勃勃生机,哥哥用手轻轻揪住根部,微微用力往上拉,一粒粒活蹦乱跳的小蒜头白得象珍珠一样,揪下一粒喂进嘴巴里,微辣里略甜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到了秋天,苟芑已满满晒了一窗台,一捧捧挖出来的地蒌子似一截截晶莹剔透的象牙塔,母亲洗净了淹冬菜。

  树叶落的时候,哥哥、姐姐去上学,要走很远很远的山路,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走。我最爱姐姐的花书包了,姐姐放学回来我就背在身上在地下走来走去,哥哥开始用一截小棍在院里写字,姐姐踩在小板凳上擀面条,母亲从地头回来屋里已点了灯,有时候我都睡着了,母亲摇醒我时,我以为天亮了。

  冬天,村里有狼出没,母亲去生产队开会学习,便把我一个人锁在黑洞洞的窑洞里,屙屎屙尿全在地下,我坐在窗台上一首接一首唱歌,什么“边区的太阳红又红……”、“高楼万丈平地起……”,饲养院的破大门外有小脑袋晃动,我唱的更起劲了,唱累了,便爬在被卷上睡着了。

  下了第一场雪,满山遍野全是抢雪的人,象白面一样拉回去倒进窖里,整个干旱冬季的吃水全靠它呢!哥哥、姐姐拼命扫雪,我跟着母亲往回背……,月牙儿出来了,挂在枯树枝上,村里的人点亮火把,以防狼出来伤人,我拉住母亲的手,母亲的手心里冰冷汗湿,涩涩的象泪水。还是刚过罢年,父亲来了,仍然是一辆牛车,拉回去的却只有我和哥哥,我们仍然穿得族新,母亲往我们怀里塞进一个大包裹,说:冬春的衣服都在里面。

  牛车走出去很远,姐姐哭着一直追着牛车跑。

  回到冷冷清清的家里,父亲摸着我的头自嘲地叹道:没娘的娃儿。哥哥踩在小板凳上开始擀面条,等我稍稍长大些,我便踩在小板凳上擀饭。

  爱闹恶作剧的邻居喊一嗓子:你妈妈回来了!我和哥哥疯样跑出去,又哭着回来。

  一个别样的童年,注定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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