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秋声抒情散文
昨天,我打电话给妈妈:“最近好吗?好久没回家看你和爹了,都好吗?”我站在窗前,看着雨意迷蒙但尚未淋漓的天空。“好啊,你爹到菜园里去了,种萝卜去了。”我在电话线的这头听着线里奔跑向我的妈妈的声音,“都结束了吗,你们的考试?觉得顺利吧?”妈妈突然之间声音低了下来,探询似地问。我握着话筒,瞬间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在初秋的菜园里种下萝卜的人,生长期很短,一个秋天,但是丰收与否,在小雪之前就该知晓了。
而现在,秋雨正在天幕后寻找合适的舞鞋,是激情昂扬的踢踏舞,还是华丽奔放的拉丁?是火辣激越的现代舞,还是柔美而温婉的古典舞?当黑夜离开,熹微的晨光里,我看到了秋雨诗一般的面庞,平仄的诗行,抑扬顿挫的节拍,含蓄隽永的意味,宛如公元前宫廷里黄钟大吕的宏音里曼妙的古典舞。就连那树上的蝉也噤声了,是不是也在欣赏这典雅而有些古韵遗风的舞蹈?而台阶旁的草已经有一些披散,不再根根直立,只是松松地匍匐着,向着地面倒去。我惊讶于草木对于季节的敏感和敬畏。立秋已多日,杨柳的绿帐幕一般的枝条叶片,在最近有了一些蚕蚀一般的色斑,在阳光下触目惊心地展示着岁月赋予的丰富的层次。而曾经催生了万物,催绿了草木的雨,此刻正在天界通向人间的路上,那曾经伴着春风的甘霖,现在一改曾经的芬芳的气味和殷勤的浇灌滋润的心意,由豆蔻年华丰腴了一个浪漫火热的夏的她,竟然变得有了一些哀伤的神态,落寞的'身影和叹息般的声音了。不信,你且放下手里的活计,暂且推开手边的线装的书,走到临近她的窗边,或阳台上,或者干脆下楼走到田野里,你就会听到她并不倾盆而出但是却有一些絮絮的碎碎的私语。曾经奔放而热烈的她一下子像是走进了宋词婉约的派里,并遇到了晚年的清照,不仅温婉,而且淡淡地隽永。在漫不经心的淋漓与飘洒中,在田地沟壑山谷间开始默默地感受胎儿慢慢成熟,并向骨盆下沉乃至出现阵痛的临产痛感:快要生产了。那在雨幕里矗立的青葱的高粱,那在雨滴下面的土层里慢慢隆起的腹部,秋天,就像一个大地怀胎九月就要分娩的产妇,雨,只是将要降临人间的胎儿低低的啼哭:哭声里,一个丰收的生命就要在天地之间诞下了。
哪一个生命的到来不是伴随着欢呼和哭泣?那声声蝉唱和着蟋蟀的唐韵宋声,将一场甜蜜又伴随着痛苦的生产分娩过程装扮成一个所有人都参与的派对。我有时难耐内心对于田野里那个长大的生命的热烈的好奇,曾经几次匆匆地跑向距离我越来越远的产床:田地。那儿像战士一样英武的玉米少妇,像晚娘一样丰腴而多情的花生姐姐在秋雨里多了很多孕味:快要生了,一个个美丽的生命将要在这个巨大的产床上集体分娩了。蟋蟀能不欢唱吗?蝉能忍得住沉默的难耐吗?显然不行,于是,秋雨淋漓之后的田野上,广场上,还有楼前楼后的缝隙间,阵阵欢唱充盈着秋的耳朵。
原来,任何一次分娩都伴随着庄重的哀伤和淡淡的难以言说的痛,在沉重的生长里,风是诗经里的公元前的风:意蕴隽永蕴藉;雨是唐诗宋词里的平仄的音韵,抑扬顿挫的吟诵里丰富了秋的少妇一般的神情。
我喜欢聆听,更喜欢演奏:这渐渐会消瘦的秋雨,这渐渐要沉寂的秋声,这含蓄蕴藉丰富起来的秋韵。我要打个电话,问问母亲:“立秋了,这时节,爹早早地种下了白菜,萝卜,而我,该种下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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