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经典散文
“同学,麻烦你快点好吗?”
“不太好。”
拽拽的一句话,却是温和的语气。那时只知道他安静沉稳,有着漂亮的成绩。开学前在书店收银台前的对话十分平淡,却也是相识的开始。
开学第一天,走进新班级的第一眼便望见他,白衬衫牛仔裤。还真是个美好的少年呢。我想。在这个高手如林的重点班,每个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中考备战的锣声还未敲响,却已经闻到硝烟的味道,不大的教室里满是压抑的气息。此时,与其他在整理课本的同学不一样的他,正倚在窗边望着外面一抹绿失神,目光沉静而遥远,额前的碎发随风微扬,眉心间萦绕着一丝坚定和无惧,让我烦乱的心得到平静。我隐隐感觉到,紧张的初三有他相伴,会有一点不一样。
日子如细沙流过指缝般无声无息地滑过,又留下一点点碎屑的痕迹。慢慢地了解到,他是一个干活或学习起来便十分认真且不爱说话的人;他的课桌与书包不同于其他男生,永远收拾得干净整洁;他的成绩也有跌宕起伏,但表面云淡风轻;他遇到难题并不急着问,而是转动着笔独自思考直至解出……他像我昏暗的初三生活中一盏明灯,指引着我,在这片汪洋学海中不至于迷失方向。我不知不觉间已受了他影响,心不再浮躁不安,不再因一次小小的成与败心慌意乱;不再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不再放弃每一道棘手的难题……
我亦小心翼翼地控制内心深处悄然滋长的小情绪。因为优秀又难以靠近的他于我始终是一个未知数。在日记里我喜欢调皮地唤他x。每次结束兵荒马乱的复习,都会在一个小本子里记下一些朦胧的文句:“秋天的午后自古多情,他伸手替我挡下一个空瓶子,离我那么近,近到可以看清他嘴角的笑意。可同样,一个个低沉的重音敲击着我的心房,告诉我,不能动心……”那时正是秋天,阳光温柔而不灼人。我在午后完成一份试卷后总爱抬头看一眼不远处的他,心里便是满满的安然,充满向前走的动力与信心。那宁静午后尘埃落定的轻巧,让疲倦的灵魂有片刻出窍,然后,将美好深深嵌入灵魂与记忆的深处。
一次巧合让他坐在我身边,于是对话的次数也慢慢增加,他会很耐心地给我讲解那些繁杂的.化学反应;会与我分享同一首轻松的纯音乐;会孩子气地和我比赛着解决一道数学难题;会同我相互促进般地互道加油……这点平凡的美好在现在看来或许微不足道,可却在那时恍若一颗颗圆润的珍珠泛出淡淡光芒,照亮我每一个在题海中苦苦挣扎的漫漫长夜。我们似乎成为好朋友,又似乎可以这样细水长流走下去,走完兵荒马乱的初三。
直到我赴广州参加竞赛。
临走前,他说:“明天出发吗?”我点头。“那就……加油吧。”“好。”我平静地吐出一个字,心里却跃起一缕欣悦。平淡的对话也能让我傻笑,安逸的美好看不出任何破绽。我好像躺在洞里冬眠的松鼠,做着甜美的睡梦,殊不知,冬季一股最强劲的寒流将把我席卷。
这只是风雨前的平静。
三天后,我回校。一切如常,黑板上是永远擦不完的粉笔字;每个课桌上都堆满高高的参考书;连教室门后的垃圾篓,都是满满的写尽密密麻麻演算公式的草稿纸,混杂一支支耗尽生命的笔芯。可不久,我落败的消息传来,一向在作文上很自信的我得了一个普通的名次。本来。一次失常不算什么,却偏偏发生在敏感的初三。老师暗暗告诫同学不要学我,同学异样的目光和有时无心的一句玩笑都可以让我在晚上惊醒。我以为自己已足够坚强,可备战中考一边应对这一切确实让我力不从心。我以为他会是一个避雨的港湾,可又一个对话毁掉我所有微小的希翼。
“我问你一个问题哈。”
我掠过一阵欣慰,我想,幸好还有他,没把我看轻。正当我要开口,他耸耸肩,用一贯温和而不带过多感情的语气,说:“算了,我问别人吧。”
众目睽睽,我被“暗箭”所伤。是的,受尽暗讽、冷眼与不解的我小心翼翼保护自己,独独对他毫不设防。好厉害的“变脸”!
可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消沉下去时,又一件事情发生。他同样遭遇竞赛的失利,同样被贴上“心理素质不过关”的标签。只是他引起更多议论。看着愈发沉静心事重重的他,我多想走过去安慰,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拽住。是呀,我们只是熟悉的陌生人,不贴心,但合得来。但与我一落千丈的成绩不同,他象一只蓄足劲的野兽,成绩高得令人咋舌。似乎在他身上学到一种质疑的方式,我释然。
待中考放榜,已经过去两个多月。我们渐渐疏远,似乎不曾相识。分别那一天,好多人失声痛哭,好多人跟我说对不起。我微笑,在涌动的人群里寻找他的身影,突然撞上他的瞳孔,便勇敢挤出更大的笑容,却听见自己心里眼泪滑落的声音。这一年,我终于学会云淡风轻。抬头看见窗外一抹绿,想起是他曾经看过的风景,想起这一年他教会我的一切,想起他——明媚我整个初三的少年……而最后,这个少年终将化为夏季里的那一抹绿,在我的世界里渐行渐远。少年,或许这一生会遇见像你这样一个人,不求同行不求相爱,只求在这个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你。哪怕将来不再有交集,仍会在某个时间想起你,是记忆里永恒的美好,生命中永远的一抹绿。
于是,我缓缓地,缓缓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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