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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失情人论的原文及译文

时间:2023-12-28 09:47:00 晓怡 国学智慧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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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失情人论的原文及译文

  在我们的学习时代,大家最不陌生的就是文言文了吧?文言文能让不同语言使用者“笔谈”,是一种具有固定格式,却不会非常困难的沟通方法。是不是有很多人在为文言文的理解而发愁?下面是小编整理的不失情人论的原文及译文,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不失情人论的原文及译文

  原文:

  尝读《内经》至《方盛衰论》,而殿之曰“不失人情”,未曾不瞿然起,喟然叹轩岐之入人深也!夫不失人情,医家所甚亟,然忧戛乎难之矣。大约人情之类有三:一日病人之情,二曰旁人之情,三曰医人之情。

  所谓病人之情者,五藏各有所偏,七情各有所胜。阳藏者宜凉,阴藏者宜热;耐毒者缓剂无功,不耐毒者峻剂有害。此藏气之不同也。动静各有欣厌,饮食各有爱憎;性好吉者危言见非,意多忧者慰安云伪;未信者忠告难行,善疑者深言则忌。此好恶之不同也。富者多任性而禁戒勿遵,贵者多自尊而骄恣悖理。此交际之不同也。贫者衣食不周,况乎药饵?贱者焦劳不适,怀抱可知。此调治之不同也。有良言甫信,谬说更新,多歧亡羊,终成画饼。此无主之为害也。有最畏出奇,惟求稳当,车薪杯水,难免败亡。此过慎之为害也。有境遇不偶,营求未遂,深情牵挂,良药难医。此得失之为害也。有性急者遭迟病,更医而致杂投;有性缓者遭急病,濡滞而成难挽。此缓急之为害也。有参术沾唇惧补,心先痞塞;硝黄入口畏攻,神即飘扬。此成心之为害也。有讳疾不言,有隐情难告,甚而故隐病状,试医以脉。不知自古神圣,未有舍望、闻、问,而独凭一脉者。且如气口脉盛,则知伤食,至於何日受伤,所伤何物,岂能以脉知哉?此皆病人之情,不可不察者也。

  所谓旁人之情者,或执有据之论,而病情未必相符;或兴无本之言山,而医理何曾梦见?或操是非之柄,同我者是之,异己者非之,而真是真非莫辨;或执肤浅之见,头痛者救头,脚痛者救脚,而孰本孰标谁知?或尊贵执言难抗,或密戚偏见难回。又若荐医,动关生死。有意气之私厚而荐者,有庸浅之偶效而荐者,有信其利口而荐者,有食其酬报而荐者,甚至薰犹不辨,妄肆晶评,誉之则跖可为舜,毁之则凤叮作鹄,致怀奇之士,拂衣而去,使深危之病,坐而待亡。此皆旁人之情,不可不察者也。

  所谓医人之情者,或巧语诳人山,或甘言悦听,或强辩相欺,或危言相恐。此便佞之流也。或结纳亲知,或修好僮仆,或求营上荐,或不邀自赴。此阿谄之流也。有腹无藏墨,诡言神授,目不识丁,假托秘传。此欺诈之流也。有望、闻、问、切,漫不关心,枳、朴、归、芩,到手便撮,妄谓人愚我明,人生我熟。此孟浪之流也。有嫉妒性成,排挤为事,阳若同心,阴为浸润,是非颠倒,朱紫混淆。此谗妒之流也。有贪得无知,轻忽人命。如病在危疑,良医难必,极其详慎,犹冀回春;若辈贪功,妄轻投剂,至於败坏,嫁谤自文。此贪幸之流也。有意见各持,异同不决,曲高者和寡,道高者谤多。一齐之傅几何?众楚之咻易乱。此肤浅之流也。有素所相知,苟且图功,有素不相识,遇延辨症,病家既不识医,则倏趟倏钱,医家莫肯任怨,则惟芩惟梗。或延医众多,互为观望;或利害攸系,彼此避嫌。惟求免怨,诚然得矣;坐失机宜,谁之咎乎?此由知医不真,任医不专也。 ·

  凡若此者,孰非人情?而人情之详,尚多难尽。圣人以不失人情为戒,欲令学者思之慎之,勿为陋习所中耳。虽然,必期不失,未免迁就。但迁就既碍於病情,不迁就又碍於人情,有必不可迁就之病情,而复有不得不迁就之人情,且奈之何哉!故曰:蔓忧乎难之矣!

  译文:

  我每当阅读《内经》到《方盛衰论》这一篇文章,看到它后面的“不失人情”这句话,没有一次不震惊地起立,叹服黄帝、岐伯能洞察人心之深刻啊!不要忽略人之常情,是医生非常迫切的事,但是很难啊!大约人情这类东西有三种:第一是病人的常情,第二是旁人的常情,第三是医生的常情.

  所谓病人的心理常情,五脏各有偏热偏寒的症状,七情各有过盛的表现。阳盛的体质适宜凉剂,阴盛的体质适宜热剂;耐受药物毒性的人,用性味缓和的方剂治疗没有效果,不耐受药物毒性的人,用性味猛烈的方剂治疗就有危害。这是五脏之气的不同。人们对于动静和饮食各有爱好和厌恶,爱听吉利话的人,对他直言陈述疾病的严重性就被责怪;性情多忧虑的人,对他说安慰的话就被认为是隐瞒真情;不相信别人的人,诚恳的劝告难被奉行;多疑的人,深切入理的言语反被猜疑。这是爱好和厌恶的不同。富有的人多任性,因而就不遵守医生的告诫,有权势的人多自尊,便骄横放纵,违背情理。这是社会地位的不同。贫困的人衣食尚且不能周全,何况药物呢?卑贱的人忧急辛苦不能舒适,心里的要求也就可想而知了。这是调适治疗的不同。有刚刚听从正确的话,听了错误的说法又使他改换新的主意,好比岔路一多,就找不到逃跑的羊,终于没有效果。这是没有主张造成的祸患。有最怕发生意外,胆小保守,只求稳当,好比用一杯水救一车柴的火焰,难免失败。这是过分谨慎造成的祸患。有处境不顺利,谋求不成功,内心牵挂,良药难治。这是患得患失造成的祸患。有性情急躁的人患了慢性病,不断地更换医生,招致用药杂乱;有性情迂缓的人患了急性病,一再地拖延致使病势难以挽回。诊这是性情缓急造成的祸患。有怕补的人,人参、白术刚接触嘴唇,心口先感阻塞;有怕攻的人,硝石、大黄才进入口中,精神即先涣散。这是对药物的偏见造成的祸患。有的人忌讳疾病而不讲,有的人因病情有隐曲而难诉,更有人故意不谈病况,测试医生的脉诊本领。不知即使古代名医,也没有放弃望色、听声、问证,而唯独凭藉一项脉诊的。比如寸口脉盛,就知道伤食,至于什么时候受伤,被什么食物伤害,难道能够只凭脉知道吗?这些都是病人的常有的心理活动,医生不可不明察啊。

  所谓旁人的心理常情,有的抓住似乎有依据的论点,但是跟病情未必符合;有的说出无根基的言语,对于医理哪里曾经梦见?有的掌握决定是非的权力,与自己相同的意见就认为它正确,与自己不同的看法便认为它错误,但是没有人能辨别真对真错;有的抱着肤浅的看法,头痛的病治头,脚痛的病疗脚,但是谁知道哪个是本,哪个是标呢?有时有权势的人的偏执言语不能违抗;有时亲近的人片面的看法难以扭转。又如推荐医生,往往关系到病人的生死。有因志趣相投私交深厚而推荐的;有的医术低劣,因偶然取效而被推荐的;有因医生能言善辩而误信推荐的,有因接受医生的酬谢而推荐的。甚至好坏不辨,胡乱地评论。赞誉某医生,那么像跖那样的大盗可以吹捧成像舜那样的圣人;诋毁某医生,那么像凤凰那样的美鸟可以诬蔑为像猫头鹰那样的恶鸟。致使有高明技术的医生愤怒地离开,使患危重疾病的人徒然地等待死亡。这些都是旁人的心理之情,不可不明察啊。

  所谓医生的心理常情,有的用花言巧语欺骗病人,有的用甜言蜜语迷惑病人,有的用善辩的口才蒙骗病人,有的用惊惧的言语恐吓病人。这是擅长耍弄嘴皮的一类医生。有的结交病人的亲友,有的笼络病人的僮仆,有的谋求地位高的人推荐,有的不经邀请就自己登门。这是善于曲意逢迎的一类医生。有的没有真才实学,谎称神仙授与,不识一字,假托秘密相传。这是惯行欺诈的一类医生。有的望色、闻声、问证、切脉,全不关心,枳实、厚朴、当归、黄芩,到手就抓,胡说别人愚笨,自己聪明,别人生疏,自己熟悉。这是言行卤莽的一类医生。有的嫉妒成性,把排挤别人作为能事,表面上好像志同道和,暗地里却在恶意中伤,是非颠倒,朱紫混淆。这是口蜜腹剑的一类医生。有的贪图财利,啥也不懂,轻视人命,如果病在危险而又有疑难的阶段,连高明的医生也难以决定,须极其仔细慎重,还有希望治愈,这班人贪图功劳,随意地用药,等到疾病恶化,便推卸责任,掩饰自己。这是贪图侥幸的一类医生。有的各持己见,异不同决,好比乐曲的格调越高,能跟着唱的人就越少;道德越高尚的人,毁谤他的言论就越多。如同教楚人学齐语,一个齐人的教育能有多少作用?许多楚人的喧哗足以扰乱学习。这是知识浅薄的一类医生。有的医生和病人一向熟悉,就草率地谋取疗效;有的医生和病人一向不认识,偶然请去辨证,病家既然不了解医生,便一会儿请张三,一会儿请李四,医生不肯受到埋怨,就只能用黄芩、桔梗这些一般的药物。有的病家请了很多医生,大家互相观望;有的医生之间利害相关,彼此避免嫌疑。医生们只求免除怨言(而因循观望),这确是办到了;然而徒然地失去治病的时机,是谁的罪责呢?这些都是了解医生不透彻,聘用医生不专一的缘故啊。

  所有这一切,哪一点不是人之常情?可是人情的详细内容还有很多,难以说全。黄帝、岐伯把不违背人之常情作为告诫,要使学习的人思考、谨慎,不被粗鄙的习惯所沾染。虽然这样,但是要一定不违背人之常情,又不免要迁就。只是迁就就对病情有妨碍,不迁就又对人情有妨碍,有决不可迁就的病情,又有不得不迁就的人情,将对它们怎么办呢?所以说:很难啊!

  作者简介

  李中梓(1588~1655年),字士材,号念莪,又号尽凡,汉族,上海浦东惠南镇人。他父亲是万历十七年(1589年)进士,故中梓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幼年时擅长文学、兵法,因屡试不第,加之体弱多病,乃弃仕途而学医。他悉心钻研医学名家的著作,深得其中精要,对中草药物的药性进行反复研究,并用于临床实践,在实践中创立了自己的医学理论,成为一代名医。曾祖李府,字一乐,为抗击倭寇而捐躯。

  李中梓伯父尚雅字伯安,号鹤汇,负异才,供弟尚兖读书。父尚兖,字补之,号震瀛,1589年中进士,曾任职兵部和吏部。兄中立,字士强,又字正宇,号念山,曾任浙江按察,四川主考,大理寺卿右评事。兄中植,号念曾,系著名学者,兼通医药。侄延,原名彦贞,字我生,后改辰山。又字期叔,亦曰寒村,号漫庵。师事中梓,着有《补撰药品化议》(一作《辨药指南》)14卷、《医学口诀》、《脉诀汇辨》10卷、《痘疹全书》。

  李氏少年博览群书,青年时曾应科举,后因痛感两亲子被庸医药误致死及自己早岁多病,转而习医。—生对中医理论研究十分重视,兼取众家之长。其论述医理,颇能深入浅出。所著诸书,多能通俗易懂,最为初学、登堂入室之捷径,这在当时可称是一套最完整的中医教材。因而在吴中医界广为传诵,成为明清间江南一大医家与宗师,在中医学的普及方面作出较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