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油画中国化”
在谈论“油画中国化”问题之前,不妨先说一下中国画。20世纪中国画领域纷争激烈,概要言之,这个时期出现了3种不同观点和主张:一、参照西方艺术,视中国画已经穷途末路,主张完全“西化”,以西画来改造中国画,“取消论”此之谓也;二、看到中国画诸多弊病,主张中西调和、融合,“融合论”此之谓也;三、把中西绘画成就比喻为两大高峰,主张拉开距离以增加各自的高度,“特色论”此之谓也。后者以潘天寿为代表,在先有“西化”、“融合”的势头,潘天寿才提出“中西绘画,要拉开距离;个人风格,要有独创性”的主张,以保持距离,目的是要使民族艺术的特色得到加强,说到底是为了保护民族艺术,提出了与“取消”、“调和”观点完全不同的“并存”主张,不存在否定西画的意思。我赞成潘天寿的主张,将其称之为“特色论”。
说了中国画,再说油画就比较清楚,油画即西画,从艺术的角度来看,拉开距离对油画同样是适用的。“油画中国化”与“中国画西化”是同样性质的口号,后者目前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坚持了,所以“油画中国化”我觉得不值得提倡应是同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中国画要扬长避短,油画也应该扬长避短,保持油画的本体特色。如果油画一味模仿中国画笔墨的枯湿浓淡,书法用笔,放弃准确透视、光影造型和色彩鲜亮的效果,画得与中国画一模一样,也等于是油画的自我取消。油画不必要去追求中国画水墨在宣纸上的效果,即使画得再像也是刻舟求剑。油画是表现力很强的世界性绘画种类,艺术性非常高,它的技法和风格多种多样,层出不穷,而且也是在不断发展创新之中。
我觉得学贯中西是可敬的,而“中西融合”却只是一个现象,并非一种荣誉。融合的本质是什么?吸取异类文化以发展各自的艺术,而发展的情况可以是正向的,也可以是负向的,或者是另起炉灶产生新品种。重要的不在是否多元,而在精进。
潘天寿说:“有人提出把西洋画的东西加在中国画里头。现在有些人主张加,有些人不主张加。对这个问题,我看一方面要平心静气地研究;另一方面还要试验,所谓研究,就是从艺术的基本原则去衡量、解决,看看与本民族的艺术特点是否协调一致,如果对艺术特点有提高,那就可以加;如果艺术特点降低了,那就不要加。假如不妨碍艺术性,还可以使艺术性提高增强,那就可以加;反之就要考虑了。”
这里所说的“反之就要考虑了”具体是指什么呢?
潘天寿还有一段话说得比较具体:“中国绘画的用色常力求单纯概括,而胜于复杂多彩,与西方传统绘画的力求复杂调和、讲究细微的真实性,有所相反,这也是中西绘画风格上的不同之点。”这里说的就是“反之就要考虑了”的一个方面,这分明是一种提醒,可以认为潘先生所持的一种宏观色墨观,应该说极有见地。中国画用色若用水多了,近似水彩画;色浓了,工笔重彩尚可,而写意画却易靠向粉画、日本画。毛笔、宣纸和中国画的墨及颜料有用墨之长,同时也有用色之短。墨在宣纸上借助水分容易渗化走动,产生各种效果,而矿物质颜料却走不动。工具材料上有长又有短,但这也形成了自身有别于其它画种的特点,这种特点要不要保留呢?值得思考。
尽管如此,潘天寿还是相当辨证,他又说:“如果在民族风格的基础上,把传统技法与西画的某些长处结合起来,产生一种新的国画风味,这也是一种新形式新方法。这种形式是可以探讨发展的。现在由于旧技法和新技法结合得不成熟,所以看起来还不舒服,质量不大高,有的画是不中不西的。但今后只要努力提高,熟练传统技法,研究民族风格,同时吸收西洋技法,也可能成为一种很高的绘画。”显然潘天寿先生不主张完全“西化”和“不中不西”,讲究分主次地吸收互补。
作为综合性美术学院的院长,潘天寿对油画的发展也很关心。他认为:
“油画在中国还较年轻,要解决民族化问题,需要一定的时间,不能求之过急。我们不能简单化地要求学油画的搞点中国白描作为油画基础来解决民族化问题。中国画的基础和油画的基础,各有其特点和长处。现在还是可以按照西洋的一套基础来训练。只能从中摸索,逐步创造新的中国油画的基础。
西画,还是应在西画基础上搞,不必插入其他东西。
民族化的问题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必须对西洋油画有相当基础以后,才能创造和变革。”
我以为潘先生的意见是十分中肯的,而且至今油画的问题不在于题材重大不重大,有没有中国气派、中国精神,而在于中国的油画艺术水平与外国尚有差距,这是到了欧美的大博物馆看到西方众多的历史油画名作,多数人产生的共同感觉。
至于中国人画油画,作者的文化修养自然根植于民族文化,表现民族气派、民族精神是自然而然的`应有之义,所以油画家同样要学习国学,提高文化修养。要求创作的题材和风格为自己民族的公众喜闻乐见也没有错,但文化艺术不可强求统一,要遵循其自身规律。中国油画若有独特的东方情韵、中国精神,自然会受人尊重,才有资格立于世界艺术之林。其实西方国家的油画从来也不是铁板一块的一种模式一种风格,世界各国都在表现自己的文化精神。
近闻陈丹青、杨飞云、焦小健、谢东明等一批著名中国油画家应邀到维也纳的奥地利艺术史博物馆,临摹一批哈布斯堡王室珍藏的世界名画,包括委拉斯凯兹、伦勃朗、提香、鲁本斯、维米尔等一流名家之作,并在当地作了中国油画创作的介绍和交流。杨飞云在接受采访时说得非常好:“油画艺术虽然是西方的,但经过100多年的努力,在中国已经有了很好的根基。不过,在油画本体的提高上还是需要走出来,来不断地研究。”又说,“中国油画创作还会出现一个新的高潮期,而对世界古典大师的研究和学习,永远不会过时。”
看来关于“油画中国化”之类的问题,其实我们的油画家们已经以行动作出了自己的回答,理论热议反而显得有点滞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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