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民办教育的美国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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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民办教育的美国经验

民办教育一直是教育界和法律界争论的焦点。尽管在法律上最终确定了民办学校的合法地位，并明确规定民办学校的经营者可以获得合理回报，但在具体的实施细则以及民办学校如何管理与操作等方面仍存在很多尴尬和无奈。适当借鉴和参考教育发达国家的教育模式和管理经验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发展民办教育的美国经验

美国宾西法尼亚州立大学的高等教育学教授罗杰·盖格尔对美国的教育史以及私立学校的管理很有研究，对中国正在进行的民办教育立法也充满浓厚的兴趣，最近他出席了在北大举行的关于民办教育发展与管理的研讨会。会后，他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为中国民办教育的发展提供了一些经验和启示。

促进“充分教育”目标的实现

《21世纪》：您也许知道，在中文里，我们用“民办”这个词来表示私立学校。这就是说这些学校是非政府性的机构，而且目前不用纳税，与美国的非赢利性私立学校较为相似。在美国的高等教育中，私立大学占了相当大的比重，有着很长的发展历史。您认为私立高等教育在美国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它在中国会起同样的作用吗？

罗杰：现在民办教育在全世界都受到相当的欢迎。教育在显著地民营化，政府不情愿或无力资助教育，想让更多的参与者共同承担教育费用，让民办学校负担一定的教育责任。总体说来，民办学校与公立学校之间存在着互相补充的关系。在这里，我想特别提出“充分教育”这个概念。

正如一种经济措施在充分就业的条件下，才能充分提高生产效率，从理论上讲，一个社会只有在进行充分教育的条件下，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其潜在的生产能力。这就是说，每一个人应该得到尽可能多的正规教育，他能够接受多少教育就接受多少教育，他想接受多少教育就接受多少教育。显然这只是一种理想状况。对一个社会来讲，充分教育必须与其经济基础相适应。

从某种程度上说，美国实现了充分教育的目的，尽管效率并不很高。在美国，接受了中级教育的每一个人基本上都有机会继续他们的学业。因为长期以来，我们形成了一套非常合理的教育机制：公立的教学系统可以向大多数学生提供价格合理的教育；优秀的私立学校可以向非凡出众的学生提供精英教育；其他一些私立学校则具有较强的市场适应能力。

民办学院和大学在提供高等教育方面发挥着有限但很重要的作用。在美国，民办院校招收的学生不到学生总数的四分之一，但是，从民办院校毕业的大学生却大约占大学毕业生总数的三分之一。在研究生以及专业学生的教育方面，民办院校占有更大的比重。对于在职学生（即学生在工作的时候或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又返回到大学考取证书）的高等教育来说，民办院校所发挥的作用更加显著。

没有民办教育的贡献，一个社会根本不可能实现充分教育这个目标。因为政府往往低估了个人为改善自身经济状况所需教育的多样性，或者说政府没有能力迅速地适应这种社会需求。因此，民办高等教育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它能够促进所有公民都得到充分教育这一目标的实现。公立院校提供国家以及政体所需要的教育，而民办教育机构则提供更多、更好或多样化的教育服务，起补充作用。

我想，中国的民办教育主要是根据需要为人们提供一种“大众化教育”，这对中国来说十分重要。但在高等教育方面，民办教育所能起的作用还比较有限。

这是因为，提供比公立院校更好的高等教育对民办院校来说可能很困难。在高等教育这个层次，要提高教育质量，往往需要相当的经济资助。美国有无数的民办高等院校，它们能够提供出色的教育服务。但它们的成本也非常高，理工科教育更是代价巨大。因此，能够进入美国一流民办高校的学生大都非常富有。还有许多不太富有的学生，他们会得到一定的经济资

助。

赢利性目标会损害教育质量

《21世纪》：中国与美国确实存在很大的差异。但是，在中国关于民办学校是否该赢利的争论中，无论是正方还是反方，都拿美国的例子来作为支持自己观点的论据：正方认为，美国最好的学校都是私立的，只有允许民办学校赢利才能促进私人投资办教育；反方认为，美国最好的学校都是非赢利性质的，说明以赢利为目的不能办成真正的好学校。您怎么看待他们的观点？办学与赢利是否矛盾？

罗杰：首先，我不同意说美国的好学校都是私立的，公立学校的目的在于向更多的人提供教育。一些公立学校也非常出色，如密歇根大学、加利弗尼亚大学、伯克利大学等，这些公立大学在自然科学、工程以及研究生教育等方面都很出色，在研究教育方面更为出色。你也指出美国好的私立学校是非赢利性的。正是由于他们所有的收入只能应用于学校，经过100多年的发展，这些学校的规模显著扩大，积累了相当的资金，从而能够提供非常昂贵、质量非常高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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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国家都存在民办的非赢利性院校，这些教育机构跟家族式的公司没有什么区别，我猜想中国也许也是这样。主办者一方面想扩大和改进他们的教育服务，另一方面又想保护他们的家族名誉和经济收益，有时这两者几乎是难以两全的。

资本家式的和公司式的民办高等教育则是赢利性民办高等教育的代表。其目的在于赢利，即要求所进行的投资有所回报。这将如何改变教育机构的本性呢？我想先来谈一下美国在这方面的经验。

在美国，赢利性民办高校所招收的学生人数不足美国学生总数的3％，但是，这些院校却是美国高校中发展速度最快的一支力量。为了最大限度地追求投资回报率，它们使产品标准化，以便可以轻松地“复制”产品。这种以数量为目标的民办教育形式必须尽可能地降低人工成本。在对培训或证书的需求超过供给的时候，这种教育方式将会非常成功。从这种意义上说，资本家式的大学满足了其他教育机构不能满足的实际社会需求。但是，我个人认为这样的学校不能成为高等教育中的好学校，投资者在谋求高额利润的同时又提供较高的教学质量。如何监督管理民办高校

《21世纪》：中国最近出台的《民办教育促进法》中提到，一个民办学校的创办者可以取得合理回报。您对这种利润的量化限制是怎样理解的？在美国有专门针对私立学校的特别立法吗，政府对他们是怎样管理的？

罗杰：上述法律中用到了“合理回报”这个词，这听起来好像是要把民办高等教育变成一个像自来水和电力那样可以管理的行业。按我的理解，规定收益率也就意味着将对民办高等教育进行某种形式的金融监控，即抑制一部分资金的投入。

这似乎也是必要的，法律确实应该加以控制，禁止那些个人投资者通过招摇撞骗牟取暴利。很久以来，美国就有一些以赢利为目的的职业教育机构，讲授理发、汽车驾驶等各种实用技术。这种民办教育基本上就是一个自由市场，他们的存活取决于学生的需求。在1970年代，美国经济蒸蒸日上，这些学校的学生还能得到联邦政府的资助。几年后，该行业出现了龙蛇混杂的现象，一些学校招摇撞骗，只是想利用这种好形势大捞一把。学生在入学之后，大呼上当，因为他们用政府资助的钱交了学费之后，学校就不管他们了。多年以后这种情况才得到遏制。

这似乎意味着以获得学位为目的的高等教育不太适合采用自由市场式的管理方法。民办高等教育应该得到一定的经济资助，而不应该根据教育的成本来决定学费的多少。民办高等教育需要得到保护，以免受到质量低劣的民办院校的不良影响。总之，民办高等教育需要开明的、连贯的管理和支持。

在高等教育中，美国非常谨慎地鼓励开设以赢利为目的，但能够提供较好教育的私立学校；

同时，也要防止他们滥用这种机会。美国所采用的措施是向学生发放贷款，但只给满足了一定标准的学校的学生发放贷款。这样，私立的学校就不得不按照较高的标准进行运作，以便他们的学生能够得到贷款。

《21世纪》：您对于目前中国正在进行的民办教育的改革和立法有什么建议？您认为民办教育在中国的发展前景如何？

罗杰：我想我们应该明白提倡什么，抑制什么，然后利用法律手段刺激我们所提倡的东西。因此，我认为你们颁布这个法律是好事，这有助于构建你们的民办教育法律系统。

通过适当地利用一些政策，国家可以对民办高等教育的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美国政府有两个最重要的调节手段，一是认可民办院校颁发的证书，二是向民办院校提供或撤消经济资助。美国对民办高校进行资格审查，提供四种级别的证书委派。进行资格审查的目的是建立一种程序，使人们能够看到交费在这个院校学习能否取得成效；同时，这也会提升这些民办院校的声誉。

对民办高等教育院校进行经济资助是一个需要专门研究的课题。民办高等教育领域的第一条经济规律是：如果社会不对民办高等教育提供经济资助，那么，它就会出现投资不足。政府对民办高校提供少量经济资助，有助于他们吸引大量的私人投资。然而，资助哪些民办高等教育，则需要精挑细选，这样可以对民办高等教育起到适当的剌激作用。

对民办高校学生进行资助的最经济的方法，也许是让民办高校的学生像公立院校的学生那样享受一些福利，如坐火车半价等。此外，对学生发放贷款也许是对民办高校进行经济资助的最重要的策略，这样做相当于把选择院校的权力交给了学生，从而确保民办高等教育是学生的买方市场。

是否区别对待非赢利性的民办高校和赢利性的民办高校，这是制定政策的关键。这要看实际的教育现状。在这方面，我相信你们比我更了解中国的实际情况。

中国在2002年12月28日所颁布的法律，明确地解决了民办高校的法律地位问题，因此将会促使更多的投资进入这一领域。

这不由得使我想起我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高等教育中数量和质量的关系。我认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高等教育多总比少好，既使是高等教育的质量不高，那也总比没有好。对个人而言，这种观点几乎永远都是正确的；我深信，对一个社会而言，这种观点也同样是正确的。因此，我认为中国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在允许发展民办高等教育方面所采取的措施是明智的。你们需要继续帮助民办高校，为实现所有中国人的充分教育这一目标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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