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煤矿事故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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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煤矿事故反思

我的叙事：

318煤矿事故反思

日前，山西省晋城市通报了导致21人死亡的苗匠“3·18”特大责任事故的处理结果，其中8名相关责任人受到开除党籍、公职、解除聘任等处分，同时在4月9日，晋城市人民检-察-院以涉嫌玩忽职守罪对这8名责任人提起了公诉，至此，震惊全国的“3·18”特大事故总算告一段落。然而，在“3·18”事故发生后的一周之内，全国又有3起重特大事故瞒报，安监部门在接到举报后查实。另据统计，在2014年，国家安监总局依据群众和媒体举报查实了89件瞒报事故，这些事故死亡人数达204人。

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多的事故发生并被瞒报？在国家严厉打击煤矿事故瞒报的重典面前是什么给了这些煤老板们如此的勇气？煤矿安全生产的出路又在何方？

非法生产为何屡禁不止

以苗匠“3·18”特大责任事故为例，该矿原为年生产能力3万吨的乡、村联办煤矿。经山西省资源整合办批准，该矿与相邻的郜匠煤矿进行资源整合，两矿年安全生产能力提升为9万吨。但该矿未按有关规定程序进行整合改造，而是非法组织生产，越层开采，直至事故发生。

那么，矿方为何要组织非法生产呢？晋城市一位多年从事宣传工作的人员认为，就目前情况来说，其实许多煤矿在证照不全的情况下铤而走险，非法组织生产更多地是迫于经济压力而非利益驱使。

譬如，类似苗匠煤矿这样的矿井，合法的手续证照短时期内很难办全，但是这类煤矿的承包合同一般多为3年，在已经过去的一年多时间内基本处于半停产状态，而在这一过程中，煤矿每年的承包费、人员工资仍然需要按时交付。另外据了解，一座乡镇煤矿每年除这些费用之外所缴的各项费用还包括工商、环保、国税、地税、地方政府保证金、所在乡镇、村庄的管理费、治安、民政、土地、工会、保险等等十几个部门的近20余种费用，这些费用并不会因为煤矿的停产整顿而终止收缴。同时煤矿虽然停工，但是每天的排风、供电、排水却一刻也不能停止，这就是行内所说的“一停三不停”，这些日常维护所耗费的花销同样巨大。

与此同时，山西目前实行采矿权的有偿使用制度，采取“标准一次确定、价款一次交清”的办法。在具体收费标准上，山西省制定了6个标段，其中最高的为焦煤、肥煤，每吨收取3．80元补偿费；最低的其它煤种收取1．30元／吨费用，而山西省境内的绝大多数煤矿则分布在3．30元／吨的收费标准上。对于这些煤炭企业来说，这笔费用需要根据所处煤层的可采储量一次性付清，煤炭企业为了缴纳这笔数额不菲的资源补偿费，大多向银行或民间借贷了大笔资金，每日产生的高额利息同样令煤炭企业苦不堪言。

一方面是遥遥无期的复产时限，另一方面是不断加剧的生产成本，那些后继资金难以维系的煤炭企业为了活命，势必会冒险组织非法生产，然而这又从根本上加剧了安全隐患的升级。

非法生产加剧瞒报事故频发

事实上，在近来发生的多起重特大煤矿瞒报事故中，非法生产总是一路相伴。究其原因，煤炭企业在组织非法生产时，往往安全设施投入不足，开开停停，冒险突击，导致安全隐患不能被及时发现，或为了隐蔽生产，通风、抽水不力，致使矿害集聚，最终酿成惨剧。

在“3·18”矿难中，苗匠煤矿为了逃避检查，在组织非法生产时并没有从正常的出煤口进行出煤，而是从相距矿井口几百米之外的一个通风口偷偷生产，而这个通风口则设在一座简陋的房屋之内，外表被伪装成了泵房。

晋城市安监局在接到事故举报后曾多次在该煤矿的正常矿井内勘查并搜寻遇难者遗体，但是一无所获，最终在矿方的交待下才从隐藏的通风口内下到井底发现了事故现场，而事故现场所在的煤层并非该矿申请批准的开采煤层。

从通风口违规出煤、越界开采、为了逃避检查不能大张旗鼓地进行通风、抽水，事故发生在所难免。在山西省去年查处的几起煤矿非法生产案件中，有一座停产整顿期间非法组织生产的煤矿，害怕鼓风机的声音暴露真-相，甚至停止通风，冒险让工人下井出煤，幸亏被检查人员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由于矿难的频发，一些煤矿为了规避停产整顿，在生产过程中严重超能生产，长期疲劳作业，同样加剧了矿难的发生。在去年发生的左云“5·18”矿难中，该矿仅仅用了4个月时间就完成了全年的生产目标。在这样严重超能的冒险突击中，事故发生实难避免。

而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旦发生事故，矿方大多会优先选择瞒报事故，与死难者家属私下协商赔偿。因为事实一旦被揭穿，轻则遭受重罚，再次延长复产时间，重责煤矿被彻底关停、进行公开拍卖，甚至责任人身陷囹圄，受到法律的制裁，相关的行政干部也会受到牵连，这是一个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那么，瞒报者的胆量从何而来呢？

对此，有人曾经提出了这样几个疑问。瞒报是不是经常可以得逞，成为一种逃避责任的“潜规则”？瞒报得逞的环境和条件是什么？是很可能不被发现，或被人发现了也会化险为夷，或瞒报时有人在背后撑腰、出谋划策？瞒报者的代价是什么？这无疑是需要我们认真思考的。在苗匠煤矿“3·18”矿难中，瞒报者得到了最为严厉的惩罚，但是有一点需要我们警惕，2014年，仅国家安监总局接到举报查实的煤矿瞒报事故便达89起，这是不是已经表明行业管理和安全生产监管机制在某些地方业已“失灵”，猫鼠一家？

而另一方面，在一些地方，煤矿安全监察行政执法难以到位已经成为突出矛盾，有的地方出于地方利益，与煤矿安全监察机构争培训权、发证权、罚款权，对煤矿安全监察机构的监察执法设置阻力，致使煤矿安全监察机构的监察执法难以执行到位，这进一步加剧了煤矿事故的发生和瞒报的升级。

对监管力度的进一步加大、加强，建立有效而合理的监管机制，无疑是遏制煤矿非法生产、事故瞒报的一条有效途径。

人才的匮乏

在对各起矿难发生原因的探究中，我们往往将更多的目光聚集在事件的显性因素上，却往往忽略一个隐性的关键因素：煤炭从业队伍。

在苗匠煤矿“3·18”矿难中，遇难的民工都为各地民工，与此同时，据了解该矿在职矿工中，98％均为农民工。另据统计，我国目前国有煤矿中采掘一线工人90％是农民工，多数农民工是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而地方煤矿中则几乎清一色均为农民工，有分析人士认为，煤矿从业人员安全自保素质低再次加剧了矿难的频发。

事实也的确如此，大多数地方煤矿根本不进行工人的煤矿安全培训，往往是今天聘用，明天便直接下井，在苗匠矿难中，一名遇难矿工仅仅来到该矿三天。这些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工在一夜之间便匆匆戴上了矿灯，因此根本谈不上操作技能，而安全意识则几乎为零，很多人连在工作场所对自己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可能遭到的威胁都茫然无知，因此也就更无从知晓如何避嫌了。

而另外一个严峻的现实是，目前我国甚至没有一所真正意义上的专门培养煤炭管理与技术的高等院校，原有的许多煤炭大中专院校，由于前几年煤炭市场的疲软则干脆取消采煤、掘进、通风等专业，致使目前煤炭专业技术人员严重短缺，而原有的一些煤矿采、掘、机、运、通等主要专业技术人员由于煤炭企业长期的待遇低，环境条件差，早已大量流失。据介绍，目前每年分配到国有大型煤炭企业的专业毕业生寥寥无几，对于地方煤矿来说，更不敢奢求这样的人才了。如此一来便形成了煤炭从业人员队伍素质越差，违章指挥、违章作业越严重，越容易发生事故，就越难吸引高级人才的恶性循环。

就山西来说，大多数乡镇煤矿一般是由村或个人投资开办，投资者懂煤矿开采的很少，不少业主只知道开煤矿可得到高额回报，却不知道开煤矿需要高的投入，才能保证基本安全生产条件。因此，在煤矿开采设计、建设、生产、设备购置等与安全产生投入发生冲突和矛盾时，往往不按科学办事，只以当前效益为决策依据，安全装备能省则省，而对许多事故机理则很难采用现代化的监控程序来进行管理。在充满未知因素，受自然地质条件影响严重的煤炭行业，遭受如此严重的人才瓶颈，安全生产的道路无疑显得任重道远。

严惩能否真正落实面对目前不断发生的煤矿事故，山西方面祭出了最为严厉的重典：凡发生一次死亡3人以上事故的乡镇煤矿，依法吊销相关证照，由政府收回采矿权重新拍卖。

山西希望通过这种严厉的措施让煤矿不敢出事，出不起事，因为一旦发生3人以上事故，就意味着煤矿业主将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山西试图通过这种手段迫使煤炭企业进一步加大安全投入，自觉抓好安全生产。

但是，有煤炭开采的地方就有安全事故存在，如何从根本上减少安全事故的发生，似乎更值得我们探究。有专家认为，由于我国现阶段处于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转型期，投资渠道不畅且有限，民间小规模资本和缺乏教育、低素质的农村过剩劳动力为寻求投资效益，必须寻求与之相宜的投资途径，有煤炭资源的地区便在无规划的情况下将这些资源过度地配置在煤炭开采上，造成现在生产规模严重过剩，市场供过于求的局面，煤矿整体安全生产状况的恶化，大量的已投入资金和资源的浪费。因此要解决这些问题，需要从整体上提高煤炭企业的生产水平、企业规模和经济效益，使煤炭产业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与此同时，如何进一步加快已经申领手续的煤炭企业的复产验收，让这些煤炭企业早日恢复正常生产，而对于那些不合格的煤矿彻底关闭，也可以进一不杜绝非法生产的发生。

而行政部门则要做到各级政府切实加强对安全生产工作的领导，健全完善安全生产责任制，把任务、责任真正落实到人头，做到奖罚分明；各级安监、煤炭、国土等部门，既要搞好各自职责范围内的工作，又要互相配合，形成齐抓共管的合力，一级抓一级，逐级抓好落实。特别是要强化县、乡两级安全生产责任的落实，县、乡两级政府和部门的领导，要把煤矿安全生产工作时刻放在心上，及时了解和掌握本地区、本部门安全生产动态，对重大问题要亲自抓，对存在的事故隐患要抓住不放，彻底排除，对典型事故案例要严厉查处，只有这样才能遏制事故频发的势头。

令人欣喜的是，山西目前已经在大刀阔斧地进行这项工作，2014年，山西共关闭淘汰煤矿1391座，目前山西已经不再批准建设单井能力小于30万吨／年的小型矿井，对于30万吨／年以下的小型煤矿，不再办理扩界、扩层手续；对于矿区布局不合理的煤矿，采矿许可证到期后不再延续，山西希望到2015年全省煤矿个数整合至2000个以内。届时，煤矿安全生产状况无疑将得到彻底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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