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读书笔记
在阅读的过程中,常常会有感到怪异和无法理解的时候,然而只要去深究这种怪异感,很可能就能发现作者所想表达的重要意图。读完全篇,让我强烈感到怪异的有两处,一个是凯西、露丝、汤米等克隆人对自己作为器官捐献工具的宿命的妥协;另一个是以艾米丽小姐为代表的人,一面为证明克隆人有灵魂、是人类而奋斗,一面却从来不认为克隆人存在的意义除了器官捐献还有其他可能。
说起凯西他们的妥协,大概是一个平淡而又循序渐进的过程,渐进的方向不是反抗,而是接受。他们在黑尔舍姆成长、接受所谓的“教育”的过程中,从很小的时候便了解到了自己是和正常人类不同的存在。而他们对这一事实的态度,从孩童时半懂不懂,到青少年时期刻意不介意,再到成年后全盘接受。他们似乎认定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即是一个活体器官保存库,即便因捐献器官终结生命也无可厚非。哪怕是凯西和汤米这样勇于且乐于探知真相的人,也没有对此发出异议。读者循着以凯西为第一人称的叙述,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克隆人的这一战线。我们因他们的妥协感到怪异,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放眼我们自己的生活,对所谓的宿命妥协难道不是大多数人的常态吗?只不过书中克隆人的妥协更为显而易见,所造成的结果更加悲壮与痛苦罢了。因此,也许这种怪异感,恰恰提醒了读者,迫使我们自省,去思考在我们的人生中究竟做了多少荒唐的妥协。
谈到以艾米丽小姐为代表的人“正义人士”,如若将我们的视角切换回正常人类的身份,这些“正义人士”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他们呼吁普罗大众将克隆人像正常人类一样看待,却忽略了,或者说刻意忽略了克隆人作为活体器官保存库这一事实。然而这才是这个道德困境的关键所在,我们造出了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目的却是以他们的牺牲成就我们自己,这一做法本身就是存在问题的。但是尽管书中的“正义人士”心知肚明,却没有人质疑这一点,因为,人人都需要克隆人,需要用他们的器官和生命为自己的健康作保证。因而他们跨过了这一道德困境的关键点,转而为克隆人的社会地位而战。这样建立于虚无之上的运动其实没有意义,也注定不会成功。也许他们也从没想过为克隆人真正争取些什么,只是不想愧对自己的良心。大家终究是普通人,面对克隆技术以及克隆人所带来的道德困境,他们的表现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换作是我们,我们所处的社会,我们中有人会做的比他们更好吗?可能不会。这一道德困境是一道无解的题。并不是因为我们不够善良,而是单一个人类就非常复杂,人类社会的复杂程度更是不言而喻,许多问题并不是仅仅一个善良就能解决的;评判一个人或是一个社会的善恶,更不是用善良与否来衡量。即便是在克隆人的道德困境还未出现的当今社会,就存在着许多超出道德范畴因而无法准确衡量的人和事。万事万物时刻在变化,我们从不是孩子,没有什么是单纯非黑即白的。
最后,我想再回忆一下凯西。作为全书的第一人称描述者,她和读者接触的时间最长,交流次数最多,深度最深。甚至有些时候,看着看着我会以为,我就是凯西。大概是因为凯西的很多想法、行为以及性格特质都能够引起我的共鸣。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凯西总是有许多欲言又止的时刻。欲言又止的原因虽然不尽相同,但大体上我都能理解。人总是有很多话,明明到嘴边却无法说出口或者不能说出口。或是碍于情面,或是保全自己,或是考虑不周,等等等等。有时这样做是对的,有时却不一定。具体该怎样做,我们总是像凯西一样,事后才想好。这样就导致了人和人交流中惯常存在许多误会和矛盾,然而无可避免。此外,凯西对人心的洞察力也十分打动我。有很多东西都我都不敢擅自肯定,但她这样细腻的洞察力却是我非常喜欢的。不仅仅是朋友,哪怕是和不过第二次相见的“夫人”对视,凯西都能一眼明白对方的情绪,洞悉对方的内心。如果我能做到凯西千分之一的细腻,可能就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误会。最后,我还很喜欢凯西的自省。《莫失莫忘》中的情节几乎都在凯西的回忆和自省中展开。她回忆自己经历的事,回忆自己的行为,以及推动行为的内心想法,并加以评判。有一段时间,我认为对自己的行为和想法加以评判弊大于利,但现在,我觉得它多少是比较重要的。我们总是去揣测和评价别人,却常常忽略了自己。我们未必真的理解自己的一举一动及其背后的情绪和想法。认识自己也从来不是为了更好认识他人,只是我们需要,需要知道我们自己是怎样的人,自己怎样会开心,怎样会伤痛,为什么而开心,又为什么而伤痛。
这本书中还有很多独到之处,比如凯西和汤米不断思考与探索真相、比如露丝体贴又自以为是体现了人性格的复杂、比如凯西对孤独的态度享受多过排斥等等,每一点都值得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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