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小雅采薇节选赏析
《小雅·采薇》诗歌以一个戍卒的口吻,以采薇起兴,前五节着重写戍边征战生活的艰苦、强烈的思乡情绪以及久久未能回家的原因,从中透露出士兵既有御敌胜利的喜悦,也深感征战之苦,流露出期望和平的心绪;末章以痛定思痛的抒情结束全诗,感人至深。小编与读者分享诗经小雅采薇节选赏析,欢迎大家参考借鉴。
(一)
《世说新语》和《晋书》都有这样的记载:“谢公因子弟集聚,问:‘《毛诗》何句最佳?’遏称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公曰:‘訏谟定命,远猷辰告。’谓此句偏有雅人深致。”这诗句又出自于何处?谢玄为什么会认为《毛诗》中“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最佳呢?佳句出自《诗经小雅采薇》,至于说它最佳则必须解析原诗才好作出回答。请看原诗: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注释:薇,学名救荒野豌豆,又叫大巢菜,豆科野豌豆属的一种,其种子、茎、叶均可食用。作,兴起;作物。止,句末助词,无实意。玁狁,中国古代民族之一。亦作“猃狁”、“荤允”、“荤粥”、“獯鬻”、“薰育”、“严允”等,即犬戎,春秋之前称北戎,之后称北狄,活动于今陕、甘一带,猃、岐之间。相传远古时曾遭黄帝驱逐,殷周之际游牧于今陕西、甘肃北境及宁夏、内蒙西部。西周初其势渐强,成为周王朝的一大威胁。周宣王曾多次出兵抵御,并在朔方建筑城堡。春秋时被称为戎或狄。一说为秦汉时匈奴的先民。遑,闲暇。启,跪、跪坐。居,安坐、安居。
译文:采摘野豌豆啊采摘野豌豆,野豌豆也已经正在生长。说要回去了啊说要回去,即使到了岁末年关。好象从来就无家无室,完全是因为玁狁的缘故。没有闲暇时间来休息,也完全是因为玁狁的缘故。
赏析:《毛诗序》云:“采薇,遣戍役也。文王之时,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狁之难,以天子之命,命将率、遣戍役,以守卫中国,故歌《采薇》以遣之,《出车》以劳还,《杕杜》以勤归也。”郑玄笺:“昆夷,西戎也。”昆夷,泛指西北方少数民族。
《诗·小雅·出车》,所描写的是出征猃狁,告捷回还。通过对周宣王初年讨伐玁狁胜利的歌颂,满腔热情地颂扬了统帅南仲的英明和赫赫战功,也表现了中兴君臣对建功立业的信心。《诗经·小雅·杕杜》,所描写妻子如何思念长年在外服役的丈夫。感情真挚、深切,爱意专一,永恒持久,从而体现了古代妇女高尚的人格和纯洁的情爱,也反映了长期的戍役给下民带来的痛苦。而《诗经小雅采薇》,则是一位久戍之卒,在归途中的追忆咏叹之作。艰苦的军旅生活,激烈的战斗场面,无数次的登高望归情景,一幕幕重现在眼前。
从开花到结果,野豌豆成长初期,就开始采摘嫩芽充饥。临近新年了,却不能回家团聚,为了抵御敌人侵略,连休息时间都没有。从而可以想象,边塞生活是多么辛苦。没有粮食,远离亲人,整日忙碌。
“不作边城将,谁知恩遇深。”其实是“不作边塞卒,谁知人生苦。”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注释:柔:柔嫩。烈烈,炽烈,形容忧心如焚。载,词缀。嵌在动词前边,如载歌载舞。戍,防守,这里指防守的地点。聘,问候的音信。
译文:采摘野豌豆啊采摘野豌豆,野豌豆也已经长出了嫩叶。说回去啊说要回去,心中也只有忧伤。这忧心炽热如焚,又饥又渴。我所防守的对象还没有被平定,还不能回去给予问候。
赏析:野豌豆长出了枝叶,正好采摘嫩叶用以充饥。那思乡之情更是越来越迫切,心情就更加忧伤,因为还不能回家去问候家人。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注释:刚,坚硬。阳,阳光之气,阳春季节。盬,止息,了结。启处,休整,休息。孔,甚,很。疚,病,苦痛。
译文:采摘野豌豆啊采摘救荒野豌豆,野豌豆也已经成熟。说回去啊说要回去,岁月又到了阳春季节。然而王室大事还没有了结,更没有时间去休息。忧心忡忡而且非常痛苦,我还是不能回家。
赏析:野豌豆已经成熟,新的生长周期又要到来,却为了国家大事,还是不能回去与家人团聚。以上连续三章,所采用的是重章叠句的表现形式,从而反复地表达戍卒远别家室,经久不归的痛楚凄苦心情。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注释:尔,引作薾。华盛的样子。常,常棣(棠棣),既芣苡,植物名。斯何,犹言维何。斯,语气助词,无实义。君子,对统治者和贵族男子的通称,古代指地位高的人,后来指人格高尚、道德品行兼好之人。此指将帅。小人,指儒家定义的“君子”的反义词,此指士兵。戎车,兵车。牡,雄马。业业,高大雄壮貌。定居,犹言安居。捷,报捷,胜利。谓接战、交战。一说,捷,邪出,指改道行军。此谓一月多次行军。
译文:繁华茂盛的是什么花?也许是常棣之花。道路为何这样大?因为要通行将帅的大车。兵车既然已经起驾,四匹雄马是那么的高大雄壮。岂敢安然而住下,一月内转战了三次。
赏析:“彼尔维何?维常之华。”毛传:“尔,华盛貌。”棠棣,花名。花黄色,春末开。棠棣花白色或粉色。
《诗经·小雅·常棣》,是一首申述兄弟应该互相友爱的诗歌。“常棣”也作“棠棣”,后常用以指兄弟。董仲舒《春秋繁露·竹林》:“《诗》云:‘棠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按,此为逸诗。《论语·子罕》引作“唐棣”。《晋书·索靖传》:“芝草蒲陶还相继,棠棣融融载其华。”
《诗·小雅·采薇》:“戎车既驾,四牡业业。”毛传:“业业然,壮也。”高亨注:“业业,高大貌。”
全篇在此气势为之一振,由忧伤的思归之情,转而为激昂的战斗之情。追述行军作战的紧张生活,也描写出了军容强壮,戒备森严。
驾彼四牡。四牧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
注释:骙,雄强,威武。骙骙,是指马强壮的意思。腓,庇护,掩护。翼翼,整齐的样子。谓战马训练有素。象弭,以象牙装饰弓端的弭。弭,弓的一种,其两端饰以骨角。一说弓两头的弯曲处。鱼服,鲨鱼鱼皮制作的箭袋。日戒,日日警惕戒备。棘,急。孔棘,很紧急。
译文:驾驭他的四匹雄马。四个骑士雄壮威武,为将帅所依靠,为兵士所庇护。四匹雄排列得马整整齐齐,有象牙装饰的弓弩和鲨鱼皮箭袋。岂可不在每日里警惕戒备,玁狁侵略的形势非常紧急!
赏析:此章描写军容威武、士气高昂,战马强壮,武器精良,将士们天天严阵以待,常备不懈。虽然猃狁猖狂,但是将士却洋溢着报效国家,不惜血洒疆场的豪放情怀。虽然身在残酷的战争环境之中,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而悲哀,以以对遥远故乡的不尽思念,但是此时为了迎接战火的洗礼,而将这些阴暗的色调全都冲淡了。就当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时候一样,身后无不承载着自己的温暖而美丽的家园。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注释:昔,从前,文中指出征之时。依依,依依难舍,形容倒垂的'轻柔柳丝,随风摇曳的样子。思,用在句末,没有实在意义。霏霏,雪花纷落的样子。迟迟,迟缓的样子。往,当初从军。
译文:昔日我前往从军时,杨柳挽臂,情意依依;如今我凯旋归来,雨雪相加,涕泪不止。行走在道路上步履迟缓,又渴又饥。我心中是多么悲痛,不知我还有哀思!
赏析:至此谢玄为什么认为“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是佳句,已“不言而喻”。慷慨出征,凯旋归来。触景生情,情真意切。从从军时的情意缠绵,依依惜别,到凯旋时的心情沉重,涕泪交加。军人,也只有军人,才能充分领悟和体会到这种复杂心情。缠绵恻隐、深邃飘忽,含蓄隽永,自然流露,回味无穷。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一想起牺牲的战友,他们为了人民的福祉,祖国的安宁,抛家弃子,保家卫国,战死沙场,魂断异乡,怎能不让人难过。而活着的将士,虽然凯旋归来,但是该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怎不让人步履艰难,悲痛欲绝。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王夫之《诗广传》对谢玄所爱进行了详细解释,并在其《姜斋诗话》卷一中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笔者却不敢苟同,因为从中看不出其中有什么乐。
予以为,“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看似一幅风景画,其实其中涵蕴的是千丝万缕、回肠荡气的军人情怀。
作为“北府兵”的缔造者和领导者、淝水大战的前敌总指挥,谢玄认为“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最佳是必然的,而且是毫无疑问的。
(二)
谢安叔侄摘引《诗经》佳句,并不是在于对诗句本身的评价和考量,而是将诗句作为利用的对象和手段,以此达到诗外言志和论说的目的,这与赋诗断句和引诗论证是的区别的。
可是,他们所阐释的主旨,依然是发掘诗句中的政教伦理及意义,或者是从诗句中进行比较、附加,进行推理出其中的意义。
谢安叔侄所阐释的主旨,是选出《诗经》的最佳诗句,并不在于发挥字句之外的美刺义理,萁目的也只是进行交流品赏,以娱情悦性,展示才情,并没有政治教化的功利追求。
虽然有关佳句、妙句等词语,早已在汉末魏晋就已出现,但是时至东晋,陈郡阳夏谢氏家族对《诗经》的一系列文学品赏,才是“魏晋风流”给予《诗经》阐释的最大成果。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全为景语。景中寓情,情中忆景。通过今昔对比,情景相生。于是,文学情味最浓郁的,至今仍为人们激赏的千古名句应运而生。
在经学的传统视野中,此类诗句是算不上最佳,然而谢玄却认定为最佳,从而说明情景交融这一被后世奉为诗歌至高境界的文学品评标准,已经从此确立。
谢安与谢玄、谢道韫,作为论诗的代表人物,虽然并不以政教义理为阐释指向,而是以最佳诗句为主题,只来自于对作品本身的情境、风格和情感寄托的一种自我崇尚。
这才是地地道道的文学鉴赏和品评,也是在经学衰微而文学意识高涨的历史背景中,《诗经》走下神坛,进入文学品评广阔视野,心怀展露其本来风采神韵的重要标志。
经《世说新语》、《晋书》以及《太平广记》等文学历史名著作为文学佳话的记载和流传,谢安叔侄对《诗经》最佳诗句的评选,在《诗经》阐释史上已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
首先,引发了后世人们对所选佳句进行深入研究的兴趣。其中谢玄所选择佳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发掘者为最多,也最为深远。
如刘勰《文心雕龙》物色中的“依依尽杨柳之貌”,就是从物色用词的角度而指出,“杨柳依依”为写物图貌的精工。
宋祁在《宋景文笔记》中说谢玄所爱“昔我往矣”四句,是“写物态,蔚人情”,从而揭示了其中人情物态的交融,创造了景语即是情语的艺术境界。
谢榛则在其《四溟诗话》中,将这四句作为“隔句对”的最早祖例:“江淹《贻袁常侍诗》曰:‘昔我别秋水,秋月丽秋天。今君客吴阪,春日媚春泉。’子美《哭苏少监诗》曰:‘得罪台州去,时违弃硕儒。移官蓬阁后,谷贵殁潜夫。’此皆‘隔句对’,亦谓之‘扇对格’。然祖于《采薇》诗‘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其次,引导后世文人学士去进一步品赏和发掘《诗经》中的佳句。
如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文章篇》说:“《诗》云:‘萧萧马鸣,悠悠旆旌。’《毛诗》曰:‘言不喧哗也/’吾每叹此解有情致,籍诗生于此意耳。”
宋祁《宋景文笔记》说:“《诗》‘萧萧马鸣,悠悠旆旌’见整而静也颜之推爱之。‘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写物态,蔚人情,谢玄爱之。‘訏谟定命,远猷辰告’。安石以为佳话。”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这些都是对谢安叔侄《诗经》佳句品评的发扬光大。当然,也有人不以为然。
如沈德潜在《说诗晬语》中,自诩自己对《诗经》的佳句的品赏发掘,远胜于谢安叔侄、颜之推,说:“颜之推爱‘萧萧马鸣,悠悠旆旌’,谢玄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四语,邓予最爱《东山》三章:‘我自东来,零雨其蒙。’‘鹳鸣于垤,妇叹于室。’末章:‘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后人闺情胎源于此。又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苍凉弥渺,欲即转离,名人画本,不能到也。明陈卧子谓秦人思西周之诗,卓然特见。”
表扬与自我表扬,只要遵循以事实为基础,以推动文明进步为目的,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堆柴积薪,后来者居上”,“长江后浪推前浪”,理所当然。
然而人们亦不会忘记,谢安及其家族品诗,及其对《诗经》佳句的关注,以及对其中艺术法则的阐明与揭示,由此所构成的亮丽风景线,曾经吸引并仍在吸引一大批文人学士,以推动了《诗经》文学阐释的发展和进步,该是功不可没。
钟嵘的《诗品》,是继《文心雕龙》之后又一著名文学理论著作。他不仅将汉魏以下诗歌从体式风格上溯源至《国风》、《小雅》、《楚辞》,并突出了《国风》的范式地位,而且表明了自己对《诗经》的看法,并对此前一百二十三家五言诗歌,从中选出了具有代表性的三十六家,进行了诗体源流的分派归类。
对于陈郡阳夏谢氏来说,继承《国风》的有二支。一支是《国风》——曹植——谢灵运;另一支是《国风》——陆机——颜之推——谢超宗。《楚辞》也有二支。一支是《楚辞》——李陵——王粲——张华——谢瞻;另一支是《楚辞》——李陵——王粲——张华——谢混。
其实四言诗才是《诗经》的典范,是对《诗经》作品广义上的模拟。四言诗的创作,在很大程度上是追求《诗经》的典雅风格。如谢安、谢万的《兰亭诗》就在其列。
《诗经》中的诗句,也常常被直接引入此后的四言诗中。四言诗也模拟《诗经》的技法、章法,乃至《诗序》也是如此。
《诗经》,亦是魏晋六朝文赋创作发掘和文学宝库。如谢庄的《月赋》,就是对《诗经》的艺术鉴赏与总结,其所创立的的,是一种崭新艺术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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