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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曼诗文赏析

时间:2021-06-18 10:50:23 赏析 我要投稿

陆小曼诗文赏析

  导语:陆小曼一九○三年九月出生于上海,九岁随母迁居北京。她与徐志摩在北京完成了轰轰烈烈的热恋后,回到上海的弄堂里开始了并不成功的婚姻生活。下面是由小编整理的关于陆小曼诗文赏析。欢迎阅读!

  《陆小曼诗文》:看,那一双眼睛

  ——“新月爱人的爱”之八

  从陆小曼的诗文去看陆小曼以及徐志摩,这是以第三只眼去看“新月爱人”的爱。

  志摩死后,陆小曼在《哭摩》一文中追问:

  /

  这不是做梦么?生龙活虎似的你倒先我而去,留着一个病恹恹的我单独与这满是荆棘的前途来奋斗。……

  我现在不顾一切往着这满是荆棘的道路上走去,去寻一点真实的发展……

  /

  陆小曼幻想着与逝去的志摩,“双双飞进这云天里去围绕着灿烂的明星跳跃,忘却人间有忧愁有痛苦像只没有牵挂的梅花鸟”。却不可能。

  徐志摩与陆小曼,是一对“荆棘鸟”,却非同林鸟。

  ——因为,至少徐志摩、林徽因们的才气是太阳底下的事,张幼仪的贤淑,也是太阳背后遮不住的温煦。

  大抵,志摩是自恋,幼仪是自尊,徽因是自私,小曼是自我。

  刘海粟,这位大画家,浪漫种子,艺术叛徒,陆小曼的同乡兼国画老师,为了成就徐、陆二人的“善果”,1925年9月,他在上海“功德林”素菜馆,扮演了一场“鸿门宴”的主角,因为他的“项庄舞剑”、现身说法的斡旋高超,促使了年底小曼与王赓的离婚。

  刘海粟对小曼的评价是,丰采兼文采,豪情兼柔情。

  当然,世人多半是了解且认定了陆小曼芳倾南北的丰采和一掷千金的豪情,柔情与否,大约只有徐志摩最清楚。她有两个笔名很有意思——冷香人、蛮姑。她是既具黛玉似的林下佳人之美,亦具现代的野蛮女友之态。

  小曼又名眉、小眉,虽比不得林徽因似的端庄之美,亦可谓万种风情,尽在眉间。这位“美眉”,是自有一股天然之“妖”的,比诸徽因的古典,即如放在今天,她也非红不可。志摩昵称她为“小龙”,也就是蛇,对极,如《白蛇传》里的白素贞。这白蛇有着强烈的杀伤力,魅人祸己尚不自知,一旦相爱不顾其他。黛玉与宝玉,白蛇与许仙,志摩与小曼,看来皆神仙眷侣,结果如何?

  因此,说小曼是名媛,大家都津津乐道,说她是才女,呵,“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本已“失德”,何才之有?——世人,尤其那个男性中心主义的世界,不作如是观,方奇了怪了。

  但陆小曼究竟是天生聪慧的胚子,英法双语一口出,京昆搬演两门抱。

  至于文采,她能诗善楷,工笔花卉和淡墨山水颇有宋人意趣。

  志摩是受了康桥的迷惑与召唤,才一心向往月下舟子和九天展翅的诗意,小曼呢,天才异赋而不自惜、不用心,是随心所欲,亦是随波逐流。这水里,她与志摩同了舟,却不可能共济,他俩撑的,本不是一枝橹。

  怪谁?

  诗穷而后工,文悲而后深。

  小曼悼志摩的挽联云:

  /

  多少前尘成噩梦,五载哀欢,匆匆永诀,天道复奚论,欲死未能因母老;

  万千别恨向谁言,一身愁病,渺渺离魂,人间应不久,遗文编就答君心。

  /

  志摩死时34岁,自此又34年,小曼只做了两件事:呕沥整编《志摩全集》,素服杜门侍侯丹青。

  骄傲怀恨的徐家人,始终都没有原谅、接受陆小曼。1933年清明,小曼独自从上海回海宁硖石给志摩扫墓,归后作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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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肠断人琴感未消,

  此心久已寄云峤,

  年来更识荒寒味,

  写到湖山总寂寥。

  /

  这首诗,可以说象征着一个绝代风华的名媛已经死去,一个有如南渡后李清照的女诗人已经再生。

  小曼晚年有题画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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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流水在人世,

  武陵岂必皆神仙,

  江山清空我尘土,

  虽有去路寻无缘。

  /

  吴山尽处越山涯,

  水木清华处处佳,

  山鸟忽来啼不歇,

  声声似劝我移家。

  /

  雪满山中高士卧,

  月明林下美人来。

  /

  陆小曼的诗与画臻入苍茫之境,蕴藉淡远中,尽掩深深无言之痛。

  1965年,陆小曼有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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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空寂静人声绝,

  栖鸟数声春雨余。

  /

  这极可能是陆小曼的绝唱。

  这年4月3日,正当春令,陆小曼病逝于上海华东医院。

  志摩毕生在追求自由之爱的纯真信仰里,执著于“绣我理想生命的鲜花”。然而,在志摩对自己与小曼浪漫火热的爱情之光趋于幻灭无望的日子里,他在一首《残春》中写道:

  /

  窗外的风雨报告残春的运命,

  丧钟似的音响在黑夜里叮咛:

  “你那生命的瓶子里的鲜花也

  变了样:艳丽的尸体,谁给收敛?”

  /

  这是志摩生前理想的自悼,何尝不是小曼死后归宿的谶语?

  徐志摩是1983年被移葬于今海宁西山公园。陆小曼是生前既不得徐家认可,死后亦未能如愿与志摩合冢,直至1988年方被她的侄辈客葬于苏州东山华侨公墓。二墓此前皆因动乱年月所致,墓主骨灰均不复,惟成空穴。陪伴志摩的是铭文,陪伴小曼的是衣冠,仿佛适得其所。

  苏州、海宁很近,然而东山、西山之间,相隔无数山。

  我到底在想,一个人太优秀了,太多慧了,这就必然生受其累,飞翔的翅膀不易于荆棘中寻一立锥落脚的栖息之地。

  友人王亦令为陆小曼撰的挽联云:

  /

  推心惟赤诚,人世常留遗惠在;

  出笔多高致,一生半累烟云中!

  /

  令人怅惘,是遗惠,是遗憾,亦是遗恨。

  其实,于志摩,于小曼,都是一样。

  我想绕开话题去,单独说说《卞昆冈》。

  这是1928年陆小曼与徐志摩合写的惟一的一部话剧,视角独特,灵气横逸。我完全觉得,即便他们独此一剧,亦可与许多中国现代戏剧史上的名家一相颉颃。不论是与徐志摩基本同龄的欧阳予倩、田汉、洪深、熊佛西、郭沫若、余上沅等,还是后来的曹禺、夏衍等,《卞昆冈》都是一个不容忽视且令人欣喜的一个前卫性存在。

  《卞昆冈》讲述,云冈山上的一位石佛雕刻家卞昆冈,常年在外工作,为了照顾儿子阿明,娶美丽妖艳的寡妇李七妹为续弦,但一直对亡妻青娥难以忘情。阿明那双酷似青娥的大眼睛,犹常勾起卞昆冈的怀念之心。李七妹出于嫉妒,趁卞昆冈不在家时,伙同情夫毒瞎了阿明的眼睛。但盲眼的阿明却发现了李七妹的奸,终致杀身之祸。卞昆冈因此疯了,砸碎佛像,跳崖自尽。

  这是中国现代戏剧史上最早的象征主义戏剧之一,而且堪称一部杰作,比诸同时期田汉早期自树一帜而温文尔雅的同体裁作品,《卞昆冈》显然是一枝料峭的“恶之花”。田汉等剧作家基本都走上了一条所谓“易卜生主义”的现实主义创作道路。这就益发显出《卞昆冈》所遭遇的冷落和先锋。然而,易卜生的创作风格今天我们已经知道,并非只是前期的现实主义,更有后期的象征主义,且后者的成就远胜前者。这个巨大的历史误会和国际玩笑,几乎长期以来给徐志摩及其新月派的`作家作品带来了封杀之灾。那些高举反封建旗帜的狂飙文艺家们青史留名,而唯美、超现实的作家则背负着诋毁的命运。所以,中国文学史书上,新月派们没有地位,戏剧史书上,非现实主义者也受到批判。

  煌煌“经典”的《中国现代戏剧史稿》如是批评《卞昆冈》:它对“罪恶现象的斥责显得空泛无力,既没有暴露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黑暗,也没有批判传统封建道德的危害。同时,此剧一方面具有诗意的‘美’,一方面也笼罩着感伤、颓废和神秘主义的色彩。”“这种情调在当时说来是不健康的。”

  无疑,这是以一种标准、一种眼光来看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这里要补充说说20世纪20年代的“国剧运动”。这是一个以留学英美的新月派成员为主,回国后发起的一场戏剧运动,并且成立了北京国立艺术专门学校戏剧系,不但教授新式话剧,也教授旧式戏曲,自此中国的戏剧艺术登堂入室,进入了国家教育的平台。看看《史稿》又是怎么批评“国剧运动”的:

  “‘国剧运动’的指导思想是脱离时代和现实的。”“他们反复强调舞台艺术是戏剧的中心,剧本、导演、表演、舞美只有有机地综合在舞台上才能构成完整的戏剧艺术;他们一方面对中国传统戏曲‘程式’的美学价值进行理论阐发,一方面大量介绍西方现代戏剧艺术的理论与技巧,主张更广泛地吸收两者的艺术精神。”“但其总的倾向不能不说是对‘五四’以来戏剧的现实主义主潮的一个反动。”

  “国剧运动”及北京艺专戏剧系,断断续续,维继没几年就夭折了(1926-1932),这是历史使然,却不是必然。

  今天的戏剧艺术家,已然明眼可见“国剧运动”的立意思想也许不见容于当时的情势和后来的史书,但它所倡导的舞台艺术的整合论、东西方文化的交融说,如今早已成为共识和常识。当年的过激已成为今日的腐陋,今日的常识却是当年的前卫。其实,冷静三思,“国剧运动”中所主张的汲取传统、倡导多元的思想,何尝不是鲁迅所主张的“拿来主义”,未尝不是五四运动所鼓吹的民主之风么?

  在《卞昆冈》中我们可以看到,弹三弦的瞎艺人的贯穿,下雪与下血意象的暗喻,盲眼与明眼象征的运用,都是糅合了中西文化的神来之笔。

  留美专攻戏剧的余上沅,也是“国剧运动”的主要成员之一,他在《<卞昆冈>序》中肯定了该剧的成就,认为它具有“意大利的气息”。我倒以为,它更接近英国作家王尔德的名剧《莎乐美》的气质。徐志摩对英国最是情有独钟。莎乐美是为了爱,要去吻——吻爱人沉默的头颅。爱成为了一种伤害,或者竟可说,伤害即是一种爱。爱,在这里表现为一种犹如饮鸩止渴、吸毒解痛、酗酒骋怀般的原罪感。

  ——徐志摩在《北戴河海滨的幻想》一文中所写:“他爱折玫瑰;为她的色香,亦为她冷酷的刺毒。”他痛恨荆棘,然而“无颜色的生涯”,亦“是他目中的荆棘。”栗子好吃,偏爱火中取。

  不过从徐、陆二人合作的角度来看,《卞昆冈》固然是由勤勖诗人志摩执笔,但更多传递出的是“物质女郎”小曼的才思。该剧虽以卞昆冈命名,但主角却是生动异常的“坏女人”李七妹,——简直可以把她视作曹禺《雷雨》中蘩漪这个人物的心灵前传——当然,李七妹身上还有传统戏曲中潘金莲的性格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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