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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赣江:老王的罗曼蒂克

时间:2021-11-26 09:54:10 推荐阅读 我要投稿

曲赣江:老王的罗曼蒂克

  老王年逾七十了。

  老王只允许我叫他王哥或老王。老王比我年长得多,年龄只比伯父小两三岁,可老王是伯父大学毕业后带的第一届学生之一,所以老王认个理,即按辈份他是师兄我只能叫哥。我又实在叫不出口只能称为老王。

  老王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因为家境很早就辍学了。但他生活经历丰富,因为这层关系常常给予我关于生活认知的点拨,这让我与老王相处得很融洽。一个作者的身边,似乎总有这样一些人,告知你一些无从经历的事儿,断断续续地话语里有着比文字更真切的生活细节,因为诉说者的表情与情绪渲染,最终又在作者笔下酝酿成为文字,继续共鸣着一些有着相似经历相近认知的心灵。

  那天午后,如果不是下了一天绵绵阴雨,九墩塘水面游艇没有游客光顾,老王是不会来找我聊天的,因为忙碌,古稀之年的老王是几家公司的老总。

  老王不抽烟,却时刻携带着一包烟一一给别人抽。我的烟瘾大,于是抽着老王递过的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听老王缓慢地说着,间尔插上一两句。

  店铺里码放了太多货物能立足的只有弹丸之地,门外又是阴雨落个不停,愈发显现得仄逼。于是,老王不坐,我也只能陪站,如同久未相逢的邻居,就那般随意地聊着,没有故作的客套。

  “今天休息,找你聊聊。”老王开门见山,他知道我写字。

  “其实,人过三十五以后,当理想、激情被现实消磨以后,生活还有什么呢?”我挑了个话头。

  “还有责任。"老王丝毫没有犹豫,看着我躲在烟雾后并不年轻的脸,低声慢语地说“对老人的责任,对子女的责任。"

  “到了现在这个年龄,细细想来,我这一生也够罗曼蒂克的。”老王已现暮色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神情融入了往昔岁月,却已是荣辱不惊,“父亲走时,我二十一岁,还是什么也不懂也不会,日子立刻变得节衣缩食起来。"

  老王看向我,“你要知道,父亲走后,母亲肺结核又严重,还有三个弟弟妹妹在上学,生活顿时异常艰辛。”

  我插了句,"没有亲戚帮衬一把吗?"

  “呵呵,光是家谱中可查的堂叔到是有二十多个,那时候都避之不及,谁还会伸一下手帮衬一把?所以我到现在也不与他们往来,即便是上坟祭祖偶遇,也只是打个哈哈,递支烟,其他不谈,一概推诿了事。"老王依然脸上挂着淡淡地笑,虽然曾经被伤透了心。

  “那时,一人每月半斤肉票,五口人一个月只能买两斤半肉,还要排队,人太多,半夜就要排队。"

  我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中央。老王又递过一支烟,看着我点燃了,接着说,“那时候,母亲搬个小马扎(六安方言,小板凳),半夜里就去排队守着,守到天明开市。你不知道,我母亲个头小,挤在人堆里,只能把肉票和钱举在手里,快到时,钱票被抽走了。”

  见我不明白,老王解释说,“抽走,就是被偷被抢了。"

  不说那些期待了一个月的眼神,老王和弟弟妺妹们只顾着安慰着伤心欲绝的母亲,绝口不提肉的事儿。

  “那时,我在一家电机生产企业上班,一个月三十来块钱。每天下班回来的路上,就一件事,摸些田螺、蛤蜊。”老王平静地说。

  “是自己吃,还是卖?"我问。

  “都不是,”老王突然幸福地笑了,“家里养了三只鸭,给鸭子吃。"

  “然后,你们再吃鸭子?"我与老王熟稔,逗趣。

  “没有。鸭子养到年关时,杀了腌制,准备留着过年。”老王的脸上充满向往和幸福的浅笑。

  “后来,杀好了,也腌好了,母亲天天拿着晒在篱笆墙上(那时的院子),眼瞅着就要腌制成了,却在小年夜的`前一天被偷了,饱了别人家的五脏庙。”老王依然淡淡的笑意,我却读出了内心的几分凄凉和深深的无奈,我似乎看见一位母亲捶胸顿足的嚎啕大哭。

  老王后来娶妻成家。“那时,你嫂子一边在家中带着两个孩子,一边干活。怎么干呢?就是从一家军工被服厂,揽些针线活,一天能挣三元六角钱。"老王幸福地笑着,“那时我一月工资才三十几元钱。你知道什么活儿?做军用大裤叉。可是真累啊,你嫂子每天夜里都要忙到零点以后……"

  抽着老王的烟,听老王讲述他的“罗曼蒂克"往事,我看着店外的树木被雨水漂洗的葱茏滴翠,却是不再言语。

  后来,市场开放,老王从单位辞了职,从泥瓦匠一步步做起,成为几家公司的老总,苦尽甘来。却已是老母不在,自己也成为耄耋老人……

  或许这五味杂陈的生活,更多时候像条船,雨来时避一避晴朗时扬帆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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